曾经,具体说是在不久前,古星在一堆读者送来的礼物中发现一件针织毛衣。针织毛衣并不奇怪,但这件毛衣还是吸引了古星的注意,不是有多漂亮或多精致,而是古星如果养了一只非洲大陆常见的成年大象当宠物,这件针织毛衣可以给它穿。

通过这件毛衣附带的卡片,古星了解到一群喜欢自己作品的非人类,他们是洛基素城的居民,经营着一家酒吧兼俱乐部。热情好客的他们十分希望能亲眼见见喜爱的作家,所以卡片上提供了具体的地址坐标。

全城舞会开始前。古星拿着一张朴素的礼物卡,牵着龙姬穿行在复杂的小巷街区内,城墙内布置大部分是这种比较拥挤的居民区。即使是这种在文学作品中脏乱差小流氓横行流浪汉遍地,古星走过的每一条巷道都很干净,没有动物粪便和乱倒的垃圾,有几个流浪汉,但他们双目炯炯有神,身上也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翘首以盼着即将到来的舞会。小流氓不好判断,因为地球上判断是不是小混混基本是看有没有染发,但这里大部分人的发色都不太………

转了几条巷子,古星抬头终于看到了一个和霓虹广告牌一样的炼金招牌,花花绿绿的线条构成英文字母:WILD(狂野)。“这名字真不错。”古星低声自言自语,叩响了招牌下的木门。

龙姬微微低垂眼帘,门后的景象全出现在脑中。

门从里面开了,一个虎头探出。

虎(学名:Panthera tigers),俗称老虎,是哺乳纲猫科动物中体形最大的一种。虎是种高度进化的猎食动物,也是自然界生态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成年虎的身长可达2-3.5米,尾长1米,重达200-350公斤。在它庞大的体型与有力肌肉之外,它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在白色到橘红色的毛皮上有黑色垂直的条纹,它们下半部的颜色较淡。凶猛至极、力量极大,原有森林之王、百兽之王之称。

这个百兽之王威风凌凌,张开血盆大口,想来是要虎吼一声。只听得;“这位小伙子,请问有什么事吗?”是个厚重的中年男性声音。

古星亮出手中礼物卡,展示给虎头看:“请问是虎熊编织俱乐部的吗?”

虎头的圆眼一凝,仔细辨认这张卡,良久后又把虎眼看向古星:“古、古星老师?”

古星微笑;“如果是写小说的古星的话,是的。”

“我、这、我……”虎头大嘴咧了几下,却只能发出无序的音节,激动的口水都有一些喷到了古星的脸上,最后总算说出一句人话,“快,快请进!”

大门打开,古星才看清这位开门的百兽之王的全身:不出意外的是个兽人,虎头人身,或者说老虎有了人形,覆盖全身的皮毛,人类的四肢,老虎的头部。古星还没有近距离观察过一个强壮的兽人,于是此刻他抓紧时间扫描着这位虎兄的全身。

在地球上,人类在面对野兽时最大的优势就是大脑和四肢。发达的大脑和灵活的手指让人类能够轻松地制造和操作工具,工具则可以帮人类战胜比他们更强的物种、大幅降低狩猎的风险并提升其效率,让人类站到食物链的顶端;还可以帮人类奴役其他的物种、更有效率地生产农作物、减少劳动力的付出、制造适合他们生活的环境。而捕食者,有的只是锋利的牙齿和利爪、残暴的咬合力、匪夷所思的瞬间爆发力,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服务的——方便他们逮自己活蹦乱跳的晚餐。

眼前的虎兄无疑具有人类的智商,即使不如普通人也不会差,说不定还比人类聪明,智力的优势消失;而古星发现,他的手和人类一样,五指,分开,可以灵活运动,这说明他能和人类一样制造、使用工具,再加上捕食者的肌肉,毫无疑问,掐死一个普通人没有难度,和捏碎果冻一样简单。

幸亏只有在第二魔幻界有兽人,人类还可以靠超自然力量与之抗衡。如果是在地球上出现兽人,估计人类和猪的捕食关系会倒调一下。

虎兄那八尺之躯跟触电一样颤抖不止,古星实在没有办法从一张虎脸上分辨喜怒哀乐的表情。和龙姬一起踏进门中,虎兄弓腰行礼:“里面请,兄弟都在里面等着呢。”

酒吧不算大,古星看到前面有一个稍高一点的台子,此刻上面没人。应该算舞台吧。他松开龙姬的手,低声道;“在这等我一下。”

龙姬点头,没说话。

一个箭步走上舞台,古星站在舞台中央,扫视着台下坐着喝酒聊天的众人,高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这一嗓子引得所有人往这边看来。这里物种还挺齐,全是虎和熊,有孟加拉虎、东北虎、华南虎、印支虎、棕熊、美洲黑熊、北极熊、亚洲黑熊、懒熊和马来太阳熊。如果没看错,角落里的应该是熊猫和浣熊,这两种能归为熊吗……

“小伙子,你是哪位啊?是新来的乐手吗?”北极熊人开口道。

我们经常能看到在美国电影中一个人说一句根本不好笑的话然后一群人笑,借此来嘲笑某个被孤立人。但北极熊老兄这句话不是这意思,他是认真地问,所以没人笑。

古星被这么多闪着光的虎眼熊目盯着,倒也不害怕,轻松地回答:“虽然我会乐器,但我不是新来应聘的乐手,抱歉让你失望了。“

开门的东北虎老兄随即登上舞台,站到古星身边,这立起的虎躯此时和古星180的身高形成了鲜明对比,越发显得黑发少年的瘦小。虎兄对台下自己的同伴大声道:“这位就是古星老师,还不快欢迎!”

古星适时展示了那张礼物卡。这下酒吧中所有国家一二级保护动物们都站了起来,他们怎么不认识那张礼物卡,这就是他们每个人都签了个名导致整张卡签满了的礼物卡。

“古星老师好!”异口同声的问候。

虎啸熊吟,好不壮观,就是有点吵。

“谢谢,感谢大家厚爱,和那件针织毛衣。”古星致谢,不动声色地挖了挖生疼的耳朵,“今天我来这,有一个故事要讲给大家听。请问你们愿不愿意听?”

“愿意!”又是异口同声。

不过这次两个紫色的光环提前出现罩住古星的双耳,古星听这震耳欲聋的声音也变成了正常说话的音量。古星瞥了一眼台下的银发少女,暗地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感谢,随即说:“那请大家放下手头的活,原位坐好,且听我叙述来——”

就这样,古星以第一视角讲述了一个出生在培养槽里的试验体的短暂而痛苦的人生经历,没有修辞手法,很简单的平铺直叙。龙姬一直站在台边,东北虎兄倒是就地坐在古星身边的地板上,用幼儿园小朋友听故事的抱腿姿势听故事。

古星站了三十分钟,讲完了这个不长的故事。试验体唯一可讲的就是痛苦与空虚,这些东西不需要反复说,自会扎进听众的心中。

讲完,古星闭上了嘴。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抽鼻子和低低的呜咽声。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哭了,但看现场反应,古星就知道这次成了。如果你能找到一群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三十位大汉,他们不抽烟不喝酒不爱打架斗殴也不喜欢同性,唯一的兴趣是看书和编织毛等衣手工造物,相信我,他们一定是好人。这个酒吧里坐的各位面前桌上放的不是什么酒杯凶器毒品,而是长针和毛线团以及半成的毛衣……

龙姬和古星相视一笑。

“不愧是古星老师,一个故事就能把我们感触成这样。”身边的东北虎兄最先开口,“只可惜是个悲剧,我们要难受很久啦……”

台下众位虎熊默默抹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的故事就是这样,虽然没有物理杀伤力,但可以让强壮的人陷入悲伤,让弱小的人开心。

就在这时,古星又接着道;“但是,现在,我们可以拯救故事中的这个主角,将她从非人的环境中解救出来!”

所有的人挺直了身板,等待着下文。

“我刚才所说的试验体就在城中的法师谷内,我想把她救出来,但是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愿意帮忙吗?”

这群善良正义的兽人们汽油不帮的道理,当即吼出声:“我们愿意献出微薄之力!”

“非常好。我这有一个救援计划,请大家仔细听好……”

一段时间后,古星拍拍手:“听明白了吧,拜托大家了。”

兽人们没说话,但眼中皆燃烧着正义的火焰,虎爪熊掌攥得咯咯作响。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合唱团齐唱的歌声和人们的欢笑声。

全城舞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