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中的鸽语自动翻译为中文。)

这是宿舍楼里某个长期废弃的房间。房门紧闭,我和“我”借着略微照射进来的几丝晨光,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

几乎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两个传闻——某个宿舍的学生自杀了,于是那个宿舍便开始闹鬼。具体有没有闹鬼谁也说不清楚,毕竟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这间宿舍长期无人使用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抬着头,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昏暗的光线使“我”的脸看似仿佛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显得尤其恐怖。凭“我”的力量,随便踹一脚,几乎就可以把我的骨头踢断。不过,至少那具身躯属于我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做出此等丧天良之事出来的。怀揣着隐隐的不安,我首先打破了这宁静的气氛。

“咕咕咕咕咕咕咕?(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你问我,我问谁?”

看起来他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么眼前这具身体里的人到底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而我只是一不小心混入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但是,仍有一丝值得怀疑之处……

“咕咕咕咕咕咕咕?(你为什么可以听懂我的语言?)”

“我”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梳理思路。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们交换了身体。”

“咕咕咕咕?(怎么会这样?)”

也就是说,一只鸽子跑进了我的身体里,而我跑进了一只鸽子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我还有家人呢!这要他们怎么接受啊!

……

沉默的气氛再次充斥着封闭的空间,无言的尴尬气氛令人窒息。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那么……你有想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也是有想过啦~大概就像是棋盘与棋子一样吧,一盘结束后为了开始下一盘游戏,将棋子的位置从【本不属于它】的位置上转移,放到【他应该在】的位置吧。”

没想到……一只鸽子竟然会有如此奇妙的比喻……大概是托着那副身体残留着的记忆的福吧,就像我未经训练就可以飞一样。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当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仅仅做一只鸽子而已。”

“咕咕?(什么意思?)”

听了我这话,“我”得脸似乎变得阴暗起来,仿佛藏着一股说不清的怨气。

“鸽子,虽然我生来就是一只鸽子,但是我最讨厌的生物就是鸽子。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是鸽子除外!你瞧,那些鸽子,今天早上了才开始吃本应昨晚就被吃掉的豆子。这正常吗?或许对于鸽子来说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是,我讨厌这种事。为什么不能早早地行动?为什么要一直拖延下去?人常说寸金难买寸光阴,咕着就是浪费生命!”

“咕咕咕咕……(什么跟什么嘛……)”

“你还是不明白吗?在那些鸽子里面,我是起的最早的,也是最勤快的,我珍惜时间,将时间用在收集粮食上面……我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发情期到了,我也有我憧憬的公鸽子,我向他表白了,但是他竟然说什么‘明年再说’?你知道被别的同类这样咕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老实说,我不太清楚……因为我一直在咕别人。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话说回来,刚才看见你摆弄着手机,你在做什么?)”

“那个啊,没什么,只是写一写你之前一直咕着的小说而已。”

“咕呜呜呜呜呜呜!!!???(什么!!!???)”

看来他刚才的话并非吹牛,当他还是一只鸽子的时候,想必是一个异类吧——一只不咕的鸽子。

而我,虽然生的一副人皮囊,却有着一只鸽子的心,明明开了小说的坑,却一直咕咕咕,从来不更新。

然后,某个坏心眼的读者便实施了那个看似荒唐的黑魔法,让我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鸽子;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出现一个身体里两个灵魂那种千年神事,鸽魔便挑选了一只最没有鸽子样的鸽子填补了我的位置——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咕……咕咕咕咕咕咕?(你……喜欢这个身体吗?)”

“为什么不喜欢,请给我一个喜欢做鸽子的理由。”

“……”

我无话可说,如果我生来就是一只鸽子,有一天突然变成了人,想必也会惊喜得忘我吧……

难道我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做一只鸽子,每天起来到学校的广场上啄豆子吃,无所事事地度过我卑微的一生……

见我有些失落,“我”看去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嘛~你也别这样失望,其实鸽子的世界没有你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糕。你真以为鸽子是你之前脑海中那般形象吗?”

“咕咕咕?(什么意思?)”

“人类的教科书常常用脑袋的大小来定位智商,事实真的如此吗?若非如此,你怎么能有足够的思维来与我交流或是思考?而且,想必你也听到过鸽子的语言吧,虽然听起来都是‘咕咕咕咕咕’的,但其实却能表达出广泛的含义。要不然我就不可能这样和你对话了。”

“……”

想来,也真就是这样,今早发生的事,以及我正在和“我”对话,都是毋庸置疑的。这么说……其实鸽子是一种有着高端智慧的生物吗?其实鸽子的智商足以和人类叫板?简直不可思议。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但是,这样的话,现实就不会如此了吧,鸽子既然有那么高的智商,为什么还会活在人类的支配下?难道不可以建立一个‘鸽子国’之类的吗?)”

“因为咕了。”

“咕?”

“鸽子们觉得既然有这样的先天条件,那么摆脱人类的控制自建国家也是迟早的事情,没有必要立刻开始。”

“咕呜呜呜呜呜?”

诚然,很符合鸽子性格的答案。

这时,“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

“啊,已经这么晚了,该洗漱了,还要预习一下今天的功课。”

“咕呜呜呜呜呜?咕咕咕咕咕咕!(什么????这才5:30多一点!)”

“我已经说过了,和你不一样,我不喜欢咕!”

“……”

说罢,他便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子,准备往回走。

“咕……(别……)”

我欲言又止,本想就这样叫住他,但是却感觉没什么可以做的,或者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是,我在恋恋不舍些什么呢?我想要阻止他走,真正想要挽留的只有我的身体而已。不过,木已成舟,我已经变成了这副死呛样子,除了接受现实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解释吗?做一只鸽子结束这人生……或者像之前qq群里的表情包一样(一位失落至极的鸽子选择死亡.gif)……

想到这里,一滴痛苦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悲凉的心情,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你别哭嘛……”

“咕咕咕……(我知道……)”

“这样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来找我,敲敲宿舍的窗户就可以了。”

“咕咕?咕咕咕咕!(可以吗?真是太感谢了!)”

“看你可怜而已……”

说罢,他便继续停顿下来的动作,打开门,离开了这个房间,留下房门虚掩着,宽窄度亦足以容纳我这瘦小的身体穿过……

……

啊……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鸽事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