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怎么了？喂，王......”警员拍了拍王的肩膀。
王浑身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啊？”
“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或许吧......最近的事太多了......”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确实......命案一桩接着一桩，我们现在一件都没有解决......”警员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负责调查哪次案件？”
“何前辈的那桩......”
“啊......有什么进展吗？”
“进展......”王看了眼铺满在桌上的文件，“何前辈吸烟吗？”
“Morning Sir？我反正从入职开始起就没见过他吸烟。干嘛问这个？”
“那么他就不可能是个嗜烟的人......”
“‘嗜烟’？你还在想Morning Sir的妻子身上的那个烟味？我并不认为......”
“同一晚被害的那个人......他是一个老烟枪吧？”
“那个被枪杀的？他确实喜欢吸烟......你想说，人是他杀的？他那晚也遇害了，不可能再去Morning Sir家里作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是想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说的好——这种事，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了。”
“我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想到了什么？”
“枪杀那个男人，又制造出前面几场凶杀案的是一个人，而杀害何前辈妻子的，又是另一个人。”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大概是因为枪杀案件的出现，让新的犯罪者出现了吧？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这里的案件就越来越多了，出现了新的命案似乎也......”
“你不懂我的意思......”王皱起了眉头，“Morning Sir的妻子......她的衣物上有谁的指纹来着？”
那个警员似乎对于这个问题很是反感，他的脸上一下就爬满了厌恶。
“王，你要知道，我们不是那些搞花边新闻的狗仔队！”
“只有何前辈的，和那个被害的男人的吧？”
“你这个人......”
“所以我想，如果凶手不是那个男人，那么会不会......”
那个警员沉默了。
“或许是何前辈发现了什么，然后就......”
“别这么想......犯人肯定是做了十全的准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案发的时候，何前辈在哪里？”
那个警员又没有了回答。
“我记得那天，警局里让他休息一天......他是去外面了之后，回来时发现的尸体，还是一直在屋里呢......”
“杀人犯还没有找到，我们就要先怀疑自己人了吗？”
“这是合理的推测......”
“这太荒唐了......”那个警员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我不想再听你的鬼话了，你要愿意这么想，就继续这么想吧。干......”
警员转身离去，王则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推测。他的心跳不断地加快，呼吸也逐渐不再平稳。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又顺着他的脸庞向下滑落，低落在一份不知为何的文件上。
不知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季节，风逐渐放肆起来，而在这样的夜晚，它们就更是嚣张了。
何站在天台上，身上的制服正尽力为他阻挡寒风的侵袭，但这风仍叫他觉得寒冷。若不是为了某个神秘的约定，他是绝不会选在午夜的时候来这里的。
何拿出了手机，再一次翻看起那条信息。
“今晚零点，天台，有要事告知。——王”
所谓的“要事”是什么呢？既然是同事之间，那谈的无非是工作了，而要说起最近工作上的、和何自己相关的事......
何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从靠着的栏杆上离开，快步朝天台的出口走去。
然而，还不等到他走到门那儿，门自己就先打开了。王从门后探出身来，手里拿着两罐咖啡。
“不好意思，何前辈，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何停下了脚步，把步子往后挪了挪。
王关上了门，朝何走去。
“何前辈，你喜欢喝甜的还是苦的？”他举了举手里的两罐咖啡。
“苦的。”
王把咖啡递给何，自己也打开手里那罐喝了起来。
何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又把它拿在在手里掂了掂。
“还是热的。”他把它打开，往嘴里灌了一口，“那么，有什么‘要事’要跟我说的？”
“是关于你妻子的那件案子......”
“哦......”
何把那罐咖啡一口饮尽，把罐子放到了一边的地上。
“我想知道，案发的之前，前辈都去了哪些地方呢？”
“你应该做了调查吧？那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深呼吸了一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跳。
“我去调查了一下你们楼层的监控——我看见你中午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家，然后......”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是的......”
何调整了一下站姿，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所以，因为我案发的前后一直呆在自己的家里，我就有很大几率是那个行凶的人？”
“是的......”
何笑了几声。
“你的推断......十分合理，我也确实是一直呆在家里。”
“那么......”
“但是，案发的时候我在客厅，本来想着坐一会儿后就去做一下整理工作，结果不小心睡着了，直到听见卧室里有动静才醒来，之后才发现了一切——这样的说法，你能相信吗？”
“我......”
“即便你不相信，那也没有办法，毕竟，这就是事实了。”何露出了一个苦笑，“本来想在笔录的时候说的，现在，我就先告诉你了。”
“是这样吗......”
“那么，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何前辈......抱歉，怀疑了你......”
王侧身过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你真的愿意相信我吗？”
“是的......打扰了前辈你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何笑了几声，接着把外套的衣摆往后推了推。
“你在说谎，王。”
“不，我说的都是真话......”
“是吗？”何把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回去，“如果你真的相信我的话，就把手从手枪上拿开吧。”
王听了这话，心头一惊，放在手枪握把上的手也开始不听使唤。
何又笑了起来。
“王，你可真是......”
何迅速把手伸到腰际，从那儿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又马上板下了击锤，将枪口对准了王。王呆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敢做。
“你刚刚，已经想着要‘开枪’了吧？”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王的右手，它现在已经握住了枪把，枪也已经提到了半空，“虽然之前受过训练，可你还是完全不熟练啊。”
“那把枪......”
“嗯？我的这把？看到它，你有什么感想了吗？”
“这不是上面发下来的枪......而且，这个口径......”
“那么，在你看到它之前，有想过我会把它拿出来吗？”
“只有一瞬间......我还是更希望，你只是一个害了自己妻子的丈夫......”
“我也希望你只是一个没什么想法的孩子。”
“因为我怀疑了你，你就想要灭口？”
“‘怀疑’？你分明已经‘认定’是我了。”
风又大了起来。已经空了的易拉罐被吹倒在地上，很快又被吹到了墙边，一路上发着“叮硄”的响声。
“那么，跟这个世界告个别吧......”何的嘴角向上一扬，“不，还是算了吧。”
一声枪响。
王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嘴巴半张着，整个人像是僵在了原地。
何依旧举着手里的手枪。他叹了一口气，眼球朝一旁稍稍做了些转动。
“真是好久不见啊......”
何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戴着黑色面具与黑色皮手套的人，他的右臂平举着，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冒着硝烟。
“犯人，何，杀害自己无辜的至亲，又有意杀害无罪之人，故现我判决你为——死刑。”他把手臂放下，“依照上帝的意思，我这次放了六颗子弹。”
何感觉到自己左腰处被打出了一个窟窿，血液从里面不断地涌出。皮肤因血液的覆盖而觉得温暖，而身体却因血液的流失而觉得冰冷起来。
“居然......没有打我的脑袋吗......”何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可这明显无济于事，“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折磨我呢......”
男人的双眼在面具和黑暗的协助下，如同不可名状的虚无，它的状态、运动、存在皆不可观测。但是，王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担心误伤到......这个人？呵......”
何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手枪在他的手指上来回摇晃。他费力地把那把枪又一次提起来，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像是欣赏似的观察起它来。
“有时......我也会想——拥有我们这种能力的人......会不会死呢？”何笑了起来，“中了你的这......一枪后......我......就知道了......”
何突然绷紧了脸。他快速地抬起手腕，又迅速地转过身，将枪口对准了黑衣男人的眉心，接着，他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后，黑衣男人向后退了半步。
没有子弹穿过骨肉的声音，没有喷涌而出的血液，子弹像是呼啸着穿过了黑夜，没有再留下什么痕迹。
黑衣男人没有发出什么痛苦的哀嚎，也没有仰面砸在地面上。他原本就融入黑夜的脸庞，这下完全地消散在了黑夜之中，接着是他的脖子，他的身子，直至他的四肢也完全地消失。男人所持的手枪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发出的最后的声响。
“啊......啊......他这算是......‘死’了吗？”
何感叹了一句，随即快速转身回来，抬手又一次扣动扳机。子弹飞啸着从枪管里奔出，精准地打在了王刚拿出的手枪上。
因为子弹的冲击，手枪从王的手上被打飞了出去，一路滑动到了天台的边缘。
“想趁机偷袭吗？你还是......挺机灵的嘛......但是......”何瞥了眼自己的手枪，“虽然只有‘三发’子弹......‘二分之一’的概率......对我而言......可......是‘百分之百’啊......”
王把左手上的那罐咖啡摔向何的眼睛，自己则朝旁侧踮步快跑。
何见到甩过来的咖啡，随即便朝易拉罐开了一枪——子弹的的确确打穿了罐子。但当他想向朝王开出第二枪时，王已经赶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朝他那只拿了手枪的手上踢了一脚。
手枪从何的手上飞出，它竖直着向上飞了一段时间，一会儿就又重重地落回了地面，砸在了王脚边的地板上。
“切！”
何快步向后退去，动作像是身上没有伤一般迅速。王朝他奋力挥出一拳，却被他的一退避开了。
何仍旧在向后退去，突然，他感觉脚像是碰到了什么。他也很清楚，他碰到的是什么东西。
“你停......”
“啊！真是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何举起了脚边的手枪，把它对准了王。
“手枪？”
“是那个家伙......留下来的啊......”
王心里又默默计算了一遍他同何的距离——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短，要想赶到何的面前，至少要四步，而在他迈完这四步之前，何的子弹早就会招呼到他的脸上。
“刚刚......那个家伙说......装了六发子弹，对吧？而他现在......已经用掉了一发......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何打开了转盘，对着王把转盘旋转了一圈，“这里面......可还有‘五发’子弹啊！”
何低声笑着，把那转盘拨动了几圈，随即又把它合上。
“你知道......俄罗斯转盘吗？”何扳下了击锤，“你的命运......可只有......一发的机会啊！”
王附身下去拿起脚边的手枪。
“再见了......”
何扣动了扳机。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
王举起了枪，瞄准了何的额头。
“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赢吗？那里面，可只剩下了‘一发’子弹！只要我再扣动一下扳机......”
王扣动了扳机。
枪口迸发出火焰，巨大的响声从枪管里逃窜出来。子弹尖叫着冲向何的头颅，在那儿留下了致命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