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阳光明媚，M市又迎来了美好的新一天。
现代化的大都市M市，是这个国家最为发达的城市之一。又是作为这个国家居民幸福指数最高的城市，它自然是被冠以“幸福之城”的美誉。
“幸福之城”的居民们深爱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给予了他们所要的一切：爱财的人，在这里可以得到他们所希望的黄金；贪权的人，在这里可以获得他们所渴求的权力；近美色的人，可以在这里得到完全合法的肉体上的宽慰；好玩乐的人，可以在这里体验无穷无尽的精神上的欢愉；乞丐在这里不虑温饱，瘾君子在这里不用怕没有合法的货物。总而言之，“幸福之城”养育了“幸福之民”，“幸福之民”感激地居住在这座城市之中。
但并非每一个“幸福之城”的“幸福之民”无时无刻都是幸福的。
G社区某幢某单元某室，是某个现在并不幸福的“幸福之民”所住的房间，而至于这位的姓名……
“今日凌晨一点，我市K社区某居民楼内发生了一起枪杀案件，居民李某被害……”
“Morning！来吃早饭了！”
“我马上就来。”
名为“Morning”的年轻男子这样简单地回了一句，便继续关注起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来。
“相关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中，犯罪嫌疑人仍未被抓捕。请K社区及周边地区居民加强警惕，或是立即撤离该区域……”
“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一年轻女子走到沙发边，在男子的旁边坐了下来，眼睛则盯着电视屏幕。
“一起命案——犯罪嫌疑人用的是‘枪’。”
“用‘枪’？我们这儿明明有禁枪令……”
“那个人本来就是个违法者。不过，他是怎么得到枪的呢？我们这儿明明没有什么枪火黑市……理论上没有……”
“不要想这么多了，快来吃饭吧。煎蛋可能做的有些太熟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只要是你做的，我无论如何都会吃光。”
男子搂着女子的肩，两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准备享用他们的早餐。
不幸福的“幸福之民”终于又回到了幸福之中。暂时的。
用过早餐，男子起身开始打理着装。他摆了摆领带，整理了下衣领，接着又顺了顺上衣，最后对着墙上挂着的镜子，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那么，我去工作了。”
男子走到女子身边，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接着便提起公文包，走到了玄关处，准备开门迎接外面的世界。
“一路顺风。”
男子在这声告别声中出了家门，呼吸起这座城市幸福的空气。
“Morning”，也就是何，同样也是“何警官”与“Morning Sir”，昨晚同婴儿一般，没有任何顾虑与焦躁地睡了八个小时，今早也同婴儿一般，不带任何疲倦地醒来。但是，精致的睡眠却还是弥补不了他现在的焦虑。
来到警局，穿过大厅，进入电梯，一路从一楼坐到顶楼，出电梯门，走过警员们的办公桌，一一回应警员们的问好，直接走进办公室。何现在，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局长的面前。
局长用微笑接待这位一看就知道是来找茬的年轻人。
“Morning，你来了。昨天让你帮忙整理的材料……”
何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档案袋，把它搁在了办公桌上。
“都在这里面。”
“哦！真是谢谢你……”局长没有仔细看，直接把档案袋收了起来。
“张局长，城市里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何眉头紧锁，双手攥成了两个拳头。
“大事？出了什么大事？我们管理了几十年，还从没听说过城市里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那起枪杀案，为什么没有通知我？”
张局长收起了笑容。他把头摆到一边，似乎不愿直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
“我们警局在事发之后就派了人手到现场，是吧？那些警员都知道这件事，而我一个当他们上司的，这个时候还傻乎乎地在床上睡觉！”
“Morning！你应该知道，那个犯人身上有枪！派遣到这里来的人，没有一个是有配枪权和枪械使用经验的！这里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型到需要用到枪的暴力事件，充其量不过刷刷咱们的警棍。因为这里是‘幸福之城’，不可能有什么凶案出现，上面的人才能安心地派我们这帮不会刷枪杆子的人来这儿！而等上级派那些会耍枪的人过来，也得花上几个小时，甚至是得等到明天！”
“但是，这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凶案已经发生了！而且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正因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它才那么危险！Morning，你现在还年轻，而且位子已经坐的不低了，老实告诉你，我退休之后，这个局长的位置都是你的。你就是警局的未来与希望，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希望和未来就要躲在阴影里苟且偷生？”
“我希望你理解我的用心……”
“局长，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未来’和‘希望’，那么就允许我着手调查这起案件。”
“着手调查？你不知道你面临的是怎样一个棘手的问题……”
“正是因为它棘手，我才必须得出马。‘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你认可我有这样的能力，那为什么不让我承担起这样的责任呢？”
“Morning，你不要像个小孩一样……”
“被人一直保护着，一直害怕受伤的才是小孩子。”
炙热的目光，此时正注视着那对浑浊闪躲的眼睛。
“死者的信息。”
“姓名，李，三十九岁，未婚，职业是尚佳集团CEO。父母已亡，没有其他在世亲属。平日没有来往的朋友，与同事也无过多的交集……”
何在犯罪现场询问着自认为有用的信息，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他有没有什么犯罪前科？”
“不，李并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硬要说的话，就是他先前曾被怀疑涉及一起重大的洗钱案件，不过案件最后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哦？洗钱……”
何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又开始在房间里走动。他走到一滩血迹旁边。
“这里就是被害人中枪的地方？”
“是。我们发现被害人时，他正被绑在椅子上，脑袋上被打出了一个大洞……”
黑色的血污铺展在木制的地板上，像是一朵绽放着的鲜花。
“嗯？这是什么？”
何注意到了地板上的窟窿。他俯身下去，仔细地观察起它来。
“这是弹孔吗？”
“恐怕是的……”
“里面的子弹呢？哦，应该被犯人带走了吧，他不应该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死者中了几枪？”
“一枪，一枪毙命，直接命中了眉心……”
“一枪能把人打成这样？这手枪威力不小啊。”
“具体型号我们还在确认……”
何站起身来。他转过身，本想继续进行调查，但他却注意到了其他东西。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王……”
“你来我们这里任职多久了？”
“才刚来一个月……”
“以前有过任职经历吗？”
“没有，培训以后我就直接调配到了这里……”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大事吧？不仅是桩命案，而且还是枪杀案……害怕吗？”
何指了指王正在颤抖的手。
“是的，很害怕……”
“这很正常。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没有想过会遇上这样的案子，连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看，我的手也在抖。”
何举起自己的右手——它这时颤抖得很厉害。
“好好干吧，不要让咱们的市民失望了。”
“是！”
何拍了拍王的肩膀，接着继续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案件发生在凌晨，凌晨……”
“凌晨一点。”
“对，凌晨一点。案发当时，有人听到些什么吗？”
“有。楼里不少居民说，自己凌晨的时候被什么吵醒了，但醒来之后就没有再听到什么声响了……不过，楼下的周先生当时还清醒着。他当时还在看电视，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估计是枪声。”
“巨大的声响？难道凶手使用了大口径手枪，而且没有做任何的消音措施？”
“大概是的吧……”
“一个杀人犯，冒着惊动居民的风险，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朝被害人开了一枪，是这个意思吗？”
“目前看来，也确实如此……”
“之前不是说有些居民被吵醒了吗？有没有人注意到疑似犯人的身影？”
“确实有些注意到声响的居民出来看了看情况，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什么异样。不仅居民们没有发现什么，就连楼道里的监控也没有拍到犯人的身影……”
“监控都没拍到？是因为这里的监控存在什么死角吗？”
“监控可以看到整个过道和楼道里的情况，唯一拍不到的地方就是过道的角落，可那里既没有路可以离开，也没有什么捷径可以到达……”
“那这栋楼外呢？社区里的监控呢？社区外的监控呢？难道都没有发现什么吗？”
“目前还在调查，但就目前而言，还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没有任何戒心，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难道他是确信自己不会被抓住什么马脚，这才出于自信而不做，直接开枪的吗？”
“犯人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的吧……”
“谁知道呢？你和我可都不是这个杀人犯。”
“可是，出于常理的话……”
“杀人案里，‘常理’是最信不过的东西。虽然我也没处理过杀人案就是了……”
“是这样么……”
“你认为这个说法不可信吗？不知道你在培训的时候，有没有学到过这样一个案例：一对夫妻，平日里举案齐眉，别说吵架，就连抱怨都不曾有过一句，有一天，丈夫突然被杀害了，而且是被残忍地分尸了，当时调查这件案件的警官，一开始都认为是和被害人关系不好的一个小店店主动的手，但是调查到最后，他们发现……”
“他们发现凶手是那个妻子……”
“没错，就是他的妻子下的狠手。平日关系这么好的夫妻，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走到这一步呢？是丈夫变了心，出了轨？是妻子有了新欢，认为丈夫成了阻碍？不，都不是。妻子是因为丈夫早晨出门时，忘记了和自己道一声‘我出门了’，认为这是丈夫不在乎自己了、不爱自己了，这才越想越伤心，以至于杀害了自己的丈夫。”
“啊，这个案例……”
“那么，你从中学会了什么呢？”
“我……似乎懂你意思了，Morning Sir，我为我之前的幼稚道歉……”
“那就继续调查吧。现场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线索吗？”
“除了之前提到的‘线索’以外，目前还没有调查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没有了吗？没有什么可疑的指纹，或者是掉落的毛发什么的吗？”
“不，都没有。不止如此，我们在进这个房间的时候，发现地板上积着一层不薄的灰尘，上面也印着不少的脚印，但在我们分析完这些脚印后，却发现这些脚印都是同一个人的——也就是被害人的。至于犯人的脚印，很奇怪，我们并不能找到……”
“犯人没有留下脚印？是不是他的脚比被害者的要小，就踩着被害者的脚印进了屋？不过，玄关离被害人被害的地方有一个拐角，距离也不算短，况且玄关这边应该还是背着月光的……案发的时间又是在凌晨，他是怎么在昏暗的房间里准确地踩到脚印上的？是他自己带了光源？可即便有了光，他有自信能够踩准所有的脚印吗？一个不留神，他就可能会留下痕迹，前功尽弃。他是准确地踩中了所有的脚印，还是用了其他方法进了屋子？”
何自言自语着，开始没有目的地在房间里游荡，似乎行走能够帮助他进行思考。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又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回来，大脑和双腿一样，正不停的工作着。
这样来回走了好几趟，何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并非是想到了什么，而是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在客厅的窗前，被害人被害时坐着的那把椅子前面，也有着飞溅出来的血迹。血迹相较于椅子的另一边倒显得不是那么触目惊心，不过简单的几块，但却比另外一边更加的“有趣”。
“王，过来一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
何指了指那些凝成块的血滴。这些血迹，有些像斑点一样绽放在地板上，有些则依旧保持的液滴的样子，蜷缩在地板上。
“你看看地板上的这些血迹，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吗？”
“哪里不对？哪里不对……这个……”
“‘不对’的地方就是这两块空白的地板。你看，其他的地方还沾着血迹，唯独这两块却留下了些空白。”
何一边说，一边蹲下，用手在地板上圈了块地方。
“啊，确实……”
“这会不会是凶手行凶时站着的地方呢？他背对着窗户，面对着被害人，然后开枪，血飞溅了出来，溅到了他的腿上和脚上，结果就在地上留下了这么两块空白。”
“可是，知道了这些，又能对调查有什么作用呢……”
“犯罪现场，一切获取到的信息都可能派上用场，甚至可能成为调查的突破口！不过，这两块空白的地方未免也太大了些，都快连到一起了……是凶手长得比较矮，血溅到了他的身上？还是说他穿了特别长的衣服，血溅到了他的衣服上？还是说……”
夜幕又一次降临M市。经历了前一晚的这一场震惊全市的凶杀案，本象征着繁华的夜晚，此时似乎也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K社区周边原本有着几条繁荣的商业街，即便是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那番景象，从高层看下去倒也可以说是“美景”。K社区离市中心有相当的有段距离，甚至可以说是“偏远地区”，住户却比一些偏向中心的社区更多，或许就是看重了这样的美景和相对较低的房价吧？不过，曾今因入住这个社区的而感到庆幸的住户们，此时大概更应该觉得后悔了。
在恐惧与焦急中，时间已经不知不觉中接近午夜。这天的调查并没有取得预料的成果，而接着进行调查则显得徒劳。虽然没能查出的踪迹十分的遗憾，也对不大起这座城市畏惧而期盼着的居民们，但是警察毕竟只是凡人，并不是通晓万物、不眠不休的神仙，我们善良的居民们，想必也会体谅咱们的同伴吧？
因为没有开自己的车来，何只能乘坐警局的警车返回。虽说警车显得过于高调，可K社区距离警局可是有相当的一段距离，而要乘的士的话，则又显得过于奢侈，何况何也并非那种付那种车费可以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有钱人。
坐警车就坐警车吧，自己是“警察”，可不是“犯人”，没必要觉得有什么不安。何这么想着，便整个人躺在了后座的靠背上。
“我们还有其他没走的兄弟吗，王？”
“没有了，我们俩是最后一批，车也是最后一辆……”
王坐在驾驶座上，他刚把钥匙插进车里，准备启动警车。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五十……快到十二点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头一次这么晚回去，不知道她会不会担心啊……”
何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快点回去吧，明天还有新的调查呢……”
“是，Morning Sir……”
警车缓缓启动，这在半夜突然响起的引擎声，大概会让这儿的居民想到这天凌晨发生的那件事，而感到惶惶不安吧？
警车在大道上行驶。因为是深夜，街上已经空旷了许多，来往车辆依旧是有，但绝非“拥挤”，反而可以用“空旷”来形容。虽说M市也是一座不夜城，但这并不代表它整天的都是火力全开的。
“今天的调查……不怎么顺利啊……”
“是啊……那个人，虽然留下了一点痕迹，可是……我连他怎么进的那个房间都还不知道……”
“但我们总能解决这件案子的，对吧，Morning Sir……”
“一定的……一定的……毕竟，这世上……邪不压正……”
何打了个哈欠。虽说是个警官，也经过了专业的训练，可平日里M市并没有多少的案件，在这座城市里工作，像这样熬夜也是第一次。作为一个警官，这样是不是显得不尽职呢？但这里毕竟是“幸福之城”，而警察也应当享受这份“幸福”啊。
“说起来，‘Morning Sir’这个称呼也感觉怪怪的……要不你们以后干脆叫我‘前辈’好了？”
“‘前辈’？听起来像是国中女生的叫法啊……”
“哈……确实啊……”
何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接着便合上了眼，似乎进入了梦乡。他隐约地看见了一片黑暗，没错，确实是“看见”。说起来也十分的奇妙，为什么混沌的黑暗能被看见呢？还是说，黑暗本身就是一种光明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光是看着这份黑暗，光是身处这份黑暗，就能带给何以无限的满足了。
为什么呢？明明比起黑色，白色才是自己喜欢的颜色。而至于黑色，何可以说是最讨厌这个颜色的了。但是这毕竟只是个梦，梦有什么好较真的呢？
“何前辈，我们到了……”
在朦胧中，何听到了这么一句。这句话直接把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而当他睁开眼时，所见的却是另一种真实的黑暗。
“这里是……警局吗……”
“是的，何前辈……”
何清醒了下神智，直起身子向窗外看去——灯光暗淡的警局，像是睡着了一样，似乎怎么吵闹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啊……已经到了吗……”
何伸了个懒腰，接着看了看手表——指针接近了一点。从K社区到警局要这么久吗？早上去的时候还没发现。何这么想着。
“那么，何前辈，我去停车了，您早点回去吧，虽然现在也算不上早了……”
“我还要去上面和张局长谈点事情（咱们局长应该还没有走吧？），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欸，你刚刚是不是叫我‘前辈’？哈，你个小子……”
“啊，这……”
“行了，你去停车吧，停完车就赶紧回去。”
何打开了车门，整个人跨出了车子。他关上车门，警车也便开走了。
何抬头看了看高层的某个房间。那是张局长的办公室，房间里的灯还半亮着的样子。
果然还没走吗？何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朝大厅走去。
何的每一个脚步声都在大厅里回荡，它们像是无形的幽灵一样来回穿梭，明明是久违的声响，却比寂静与黑暗更为可怕。
何按下电梯，接着走进这个幽闭的大铁盒子，按下按钮，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接着便静静地等待着它再一次开启。
何又打了个哈欠，接着便开始觉得眼皮里被注了水银，每一次睁开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与力气。上一次这么累是什么时候呢？读书的时候通宵打游戏的那段时间？不，他可不是那种为了游戏可以茶饭不思的人。
电梯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顶楼。何奋力睁开眼睛，又费力地迈步出了电梯门。
要不今天就在警局休息吧？虽然这对不起此时可能还在苦苦等待自己的爱人。他这么想着，朝正前方的办公室走去。
“嗯？这是……”
他走到办公室门口时，突然发现了门口邮箱里塞了一张白纸。
是谁给局长送的呢？而且都这么晚了，这张纸还在这里，说明同样是很晚才放到邮箱里来的，或者，是局长尚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何把那张纸取了出来，想看看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
当把纸拿在手里后，何便认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并非一张白纸，而是一封不那么正式的信。信上没有署名，甚至都没有粘合上（不知道这是没有粘上，还是已经被人打开过了），只有用花体写成的一串英文。写了什么？看不懂。虽说何的英文成绩可以说是优秀的，但辨识这样特殊的花体，倒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
前面的那一串单词是不可能看懂的了，可后面的那个单词，何似乎还有点看懂的信心。开头字母大概是“N”，而后面也能隐隐约约看出点“t”和“c”“e”的影子。
“‘N’‘t’‘c’‘e’……是‘Notice’吗？”
何嘀咕了一会儿，接着翻开了信封，从里面取出了信。虽说信封上写着的是花体英文，但正文倒写的是工工整整的本土字。
“同一时间，同一游戏，同一命运。”
仅有十二个字的正文。
这是什么意思？恶作剧？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何没有继续想下去。虽说这封信似乎很有意思，但他还有正事在身，好奇心游戏也该告一段落了。他把信塞回了信封，又把信封放回了邮箱。
他揉了揉眼睛，准备进张局长的房间。他似乎能听到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局长在打电话？是他在和其他的警官交谈？不知道。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他只需要进去便是了。
像往常一样，他直接推开了门，根本就没有敲门的打算。
“张局长，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今天调查的……”
何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这时已经愣住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幽暗的房间，正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仰躺在地上的张局长，一个是一身黑色打扮的大高个，他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枪，一把左轮手枪。
何的身子无法动弹，可脑子却自觉地飞速运转起来：左轮手枪，可疑的信，接近一点的时间……
“Morning！快走……他就是……”
是啊，何当然知道他是谁。
那人似乎没有在意何的突然出现。他操着他沙哑低沉的声音，继续着他之前的话语。
“你知道俄罗斯转盘吗？”
“你就是那个杀人犯……”
“在左轮枪里放上一颗子弹，然后转动转轮，关上……”
“你就是那个杀人犯吧！”
何摆好了架势，似乎并不想离开。相反，他想要放手一搏，和这个杀人犯决一死战。
“Morning，你在干什么！快去叫增援……”
“你可没有把增援的联系方式给我啊，局长。是他们还没有来吧？”
“Morning！你犯糊涂了！”
“不，我现在很清醒——如果不马上制服他，他很可能会再一次溜走！”
何拔起了腿，开始朝那个男人跑去。
男人没有看着何，手上的枪倒是快速转向了何。他扣动了扳机，击锤随即撞击。但是这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无罪……”
男人这样轻声说道。
何并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刚刚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他这时已经冲到了男人面前。为了防止他再一次进行射击，他在男人面前稍作停顿，接着便一脚踢向他手上的武器。男人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他手上的枪也被踢飞到了墙边。
“好机会！”何这么想着，稳住了脚跟，直接朝那个男人扑去，想用擒拿术将他拿下。
但是，那个男人侧身一躲，躲过了何的擒拿。接着，他反倒一拳打在了何的脸上。这一拳的威力很大，何直接被打飞出去了好一段距离。
“Morning！”
被打倒在地的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些。
男人不再理会何，而是又一次转向了张局长。
“犯人，张，因滥用局长职权，和非法走私商人勾结牟利，获益巨大，害人匪浅，现我判决你为——死刑。张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滥用职权？喂！你在说……”
“Morning，别再说了……”
何没有再说话。他是听从了张局长的命令？不，他是看到了张局长闪躲的眼神，这让他明白，那听似莫须有的罪名，很可能就是张局长的真实面目。
“这就是你最后要说的话？”
男人转过身，走向被踢飞的左轮手枪，想要继续执行他的仪式。
何回过了神来。他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墙边的手枪。他飞奔至手枪旁边，赶紧捡起手枪，把它举在手里，一副要开火的架势。
“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开火了！”
男人没有回应，依旧慢悠悠地朝何走去。
“喂！你没有听见吗？我叫你……”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男人这样说道，继续从容地走着。
“快停下！不然我就……”
“这把枪，是上帝托福给我，让我执行正义的道具。而现在，它应该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你住口！你不过是在欺骗我！张局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如果要说这座城市里谁最遵守法律，那肯定非局长莫属！而你却……张局长，是这样没错吧！”
“Morning,这种事之后再说，快点开枪！”
“我要你现在就回答我！”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开枪……”
“快说！”
张局长沉默了一会儿，原本涨红着的脸，现在则一下变得惨白。
“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
“你这是……”
“那么，做出你的选择吧。正义的工具就在你的手里，它应当做出正义的抉择。”
“你个混蛋！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正义终会执行。”
“Morning！他离你太近了！快，快开枪。”
“你选择哪边呢？”
“Morning！”
“做出选择吧。”
“何！”
“啊！闭嘴！”
何扣动了扳机。
G社区的某室，门被某人敲响了。
在客厅里苦苦等待的女子，听到敲门声，就像是听到了救世的警钟。她快跑到门前，想都不想便开了门。
何从门的那边出现。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进了屋子。
“Morning，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你脸色不大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何慢慢地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爱人。
“警局里出事了……张局长他……被枪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