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又无奈的语气落下,却如惊雷一般震撼人心。

“什......”

现在就算是来生夜也明白,变不了身对于渡星者来说跟死刑其实没什么区别——

面对恶灵时不能解放力量,以人类的肉体去对抗的话,是根本不可能战胜他们的。

“就在新年前的一个星期,我在追踪一个恶灵的时候被袭击了。”

一边这么说着,刹那一边抬起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中上方。

“这里,被一个神秘人给刺了一剑。当时我还处于解放状态,居然完全没能察觉到他的靠近......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消失了。而我,则彻底失去了射手座的力量......只剩下一点点星辰力可以使用。”

“竟然会有这种事......”

“笨蛋。既然毫无关系的我们都能在偌大的世界中相遇,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女孩嗔笑一声偏过头,微微抬起下巴,嘴角不经意勾起的弧度更让她散发出漂亮潇洒的魅力。

“二条院同学......”

“......好了,题外话点到为止,让我们言归正传吧。”

“嗯。”

“那个神秘人的武器,并没有给我的肉体带来伤害,只是封印住了我的灵魂。这种事情,野蛮的恶灵是做不到的。他们只会优先遵从自己的进食本能,吃饱了才花力气去思考,更别说使用武器了。”

听到这,来生夜愣了愣,结合之前所谈,突然便明白了刹那话中的意思。

“吃饱......”

“没错。你以为对他们而言,这个世界上最方便最庞大的能量来源会是哪个物种?”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

心底的一阵恶寒,渐渐地就浮现了上来,并让来生夜无比反胃——

但这只是其次,因为聪明的他很快就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对了,那,那偷袭你的家伙......”

“嗯。虽然不敢直接下定论,但很有可能是没做回忆梦,而误入歧途的渡星者也说不定......并且实力极其强大,甚至接近了空前辈的水准。总之,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根本战胜不了他的。”

客厅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男孩和女孩默默地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焦虑与不安。

剩下的渡星者还有十个人,往最坏情况想的话......

“喂......我问你,来生夜。”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刹那,这也是她第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我在。”

“我......应该可以把你当作同伴吧。”

她的目光变得灼灼,像要看透他的心。

“我......”

“可以吧?可以的吧?”

语气一次比一次强烈,刹那像是不给退路般地,主动地朝来生夜伸出了自己的手,而后者则愣了一下。

既然已经知道了力量的来源和使用方法,他想,那么为了保护周围的人,自己一定会在所不辞。

刹那应该也有自己的私欲,虽然不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又为何承接了这份力量,但身上有着白梅清香的,给自己归属感的这个女孩,是绝对不可能走入歧途的......

不。

倒不如说,正因为有她和空在,自己才没有成为走入歧途的那个吧。

这么想着,来生夜便终于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

“是嘛。你发誓,然后回握我的手。”

“我发誓。”

“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请你和我一起,跟这个世界上的不存在之物,跳一曲生与死的华尔兹吧?”

得到了肯定誓言的刹那嘴角缓缓上扬,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只要你回答一句‘在所不辞’,那我们的同盟关系就成立了。”

“什么嘛,这羞耻感爆表的发言......”

“蠢材!!和丸公国的人是很注重仪式感的,只要订下契约就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彼此,所以你乖乖地闭上嘴说就是!”

看到凛然如画的她柳眉倒竖,变得如此认真,来生夜心中一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便垂下头,伸出手去准备回握。

“好,我在所......”

砰!

砰砰砰!

然而恰在这个时候,他们旁边的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又急促的敲门声,瞬间打破了气氛,也打断了二人的动作。

“喂,难道......”

吓了一跳的来生夜立刻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并警惕地看了看玄关。接着,他又偏过头看了刹那一眼,见后者同样面色严峻地向他使了个眼神,他便会意地点点头,然后走到了门旁。

“你好?请问哪位?”

而门外那熟悉的声音,可算让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吓死我了......是小夜吧,打你手机又不接电话,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原来是白星雪啊。

想明白的来生夜抚抚胸口,随即对背后的刹那做了个“ok”的手势后,便把门锁解开......

咔哒。

一推开门,窈窕的女孩就踩着涌入的光线,三两步扑了进来。

“小夜!”

“真是的,怎么一惊一乍,吓人的是你才对吧......”

要不是及时让开,来生夜差点都和白星雪撞了个满怀。忙不迭地扶住了她后,他便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你还贫!今天早上看到新闻,说你这边好像有户人家瓦斯泄露,然后爆炸毁了一条巷子......”

白星雪用力抓住来生夜的手臂,依旧十分担忧地打量着他的脸。

“喔......”

来生夜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看来时候也不早了,警方已经处理过昨天的案发现场,可实在找不出小巷垮掉的原因,才随便编了一条信息。

还好恶灵只会在暗中活动,他想,不然迟早是会引起恐慌的吧。

“所以你没事吗?我看新闻里说无人伤亡,但还是不放心......”

“当然没事啦。”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白星雪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垂下了肩膀,又看了看来生夜的脸。

“那你脸上的纱布......”

“啊,你说这个。这是昨天在家不小心摔伤后才弄出来的啊。我一觉睡到现在,安稳得很,连爆炸的声音都没听见。”

指了指脸上的纱布后,来生夜故意笑着这么说道。

“是嘛,太好了......”

“倒是你,我不是叮嘱过你尽量别乱跑吗,怎么又到我家来了?”

“这不是担心......欸?”

白星雪的眼神忽然变了。

那一瞬,她的双眸中掠过了无数复杂的情感,先是惊讶,疑惑,再到醒悟,沉沦,让来生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嗯?”

“呐,我说小夜,我,我......是不是很碍事呢?”

女孩微笑着抬起头,笑得是那么苦。

“哈?”

而顺着她接下来的视线看去的时候,来生夜才发现,本来一直躲在后面的二条院刹那,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一步步地走了出来!

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肌肤,身上还挂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和绷带......

一览无余。

这次是真的瓦斯爆炸了,而且是炸在脑袋里,炸到来生夜意识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他想,我怎么就把二条院同学给忘了,最起码让她藏起来也好啊......

“原来如此。”

白星雪看着身披被单,近乎全裸的二条院刹那,只觉得心仿佛被狠狠地摔碎一般,再也捡不起来。

“星雪,不是这样的......”

“所以小夜你才不让我出门啊,还说什么‘一觉睡到现在,非常安稳’......呵,能不安稳吗?”

她缓慢而又重重地点起了头,眼角中却渐渐汪满了泪水,声音听上去也只是在勉强维持着平衡。

“不不不,星雪,真的不是......”

可就在来生夜稍微回了点神,准备解释的时候,不明就里的二条院刹那却用手插着腰,抢先冷冷地发话了。

“女孩子......你是谁?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终极连环爆炸。

“啊......”

白星雪看了眼一脸理直气壮的刹那,感受到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气势,瞬间便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有所谓“正宫”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果然,是我打扰到二位了呢,真对不起......我这就走。”

迅速地后退到玄关的位置,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吸了吸鼻子,便转过身去不顾一切地跑出了门外......

晶莹的泪水似飘起的珍珠,断在了脸颊旁最后一幕的空气之中。

“喂!星雪!”

来生夜怔了一下,好歹是知道不能放她走的,于是也猛地冲到了门口,却没能留下她的身影,只听到一连串“噔噔噔”的下楼声。

“可恶,那家伙跑得有这么快吗?!”

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下后,他咬咬牙便回到玄关,找起了自己的鞋子来。

“那个,我只是不相信陌生人而已......”

见到来生夜这副急躁的模样,二条院刹那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说道。

“星雪她不是陌生人!!”

下意识大喊出声的来生夜很快注意到了自己态度的反常,于是心烦地“啧”了一声,便埋下头去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时寂静。

“......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也不是,责任其实主要在我......那个女孩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该让她误会的。不好意思,二条院同学,我得赶快去把她找回来才行,你就先在家等一下我吧!”

说罢,穿戴完毕的他一把抓过了放在鞋柜上的钥匙,接着便迅速地奔了出去......

砰!

门被重重地带上了。

二条院刹那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有什么被狠狠地关了起来。

她半张着嘴,伸出手像是要拉回什么一样,可最终还是默默地垂下了头。

“最好的朋友......吗?明明才要和我订下誓言的......”

呼啦。

是被单滑落到地面的声音。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