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德纳换上衣服赶到体育馆前厅的时候还一身的腥。

把衣服送过来的是个小职员,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两箱子装备,锁德纳扯出红袍子裹了裹,后知后觉的脸上发臊,跟刚刚裸奔过似的。

七刻浸湿的衬衣显得身板有些薄了,粗糙皮具往胸膛上套牢,腰胯穿着皮套,别上两把枪,没由来的带点青涩的感觉。

七刻说刚碰着别的野猎组织,又说什么玫瑰花一样的少女,又说笑的很甜的北欧男孩,又说他们的枪有多威风。

“他们那枪一开就散,啪啪啪打在狼肚皮上,姐姐你不说你见多识广吗?你见过没有啊?”

“嘁!你姐姐我十五岁玩剩下的玩意儿!近战好使,我跟你说,远战那玩意儿根本碰不着儿狼,全飞了。”

只后来伊迦洛透露,锁德纳拿那种改良过的小霰弹差点儿把一前辈崩了,此后再没拿过霰弹,一拿就打嘚瑟。

七刻喜欢听到这些小糗事,好像贴着锁德纳的过去,晚辈见证了前辈的少女时代似的。

临要进大厅那会儿,锁德纳突然转过身来,摸了摸小孩儿湿漉漉的头发。

夜风一吹掌心泛凉,路灯暖黄的灯光下锁德纳看起来轮廓柔软了不少,抿唇笑着好像有话要说。

七刻觉得周围四散奔逃的人们做这一刻的背景好像不够浪漫,但因为她是猎人,锁德纳是她的小红帽,这一秒又变得极其浪漫,适合播放点慢摇的音乐,把接下来的厮杀都当作普通剧情,一点二五倍速播放完成。

七刻有了一些直觉,她好像知道锁德纳想表达什么。

“姐姐,等肃清了白狼,我们去格林总部吧。”

七刻抢在锁德纳开口前说。

七刻秀美的鼻梁和眉眼都吐露出坚毅,只有一张小嘴儿看起来几分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性的紧张。

独耳已经死了。

锁德纳的过往已经被埋葬在那一池腥臭的水里,再也掀不起风浪。肩膀上的枷锁和愧疚慢慢收拢成白日的夜来香,夜不来,则再也不会开放。

锁德纳在昏暗灯光的遮掩下笑了,露出一口洁白微锐的牙尖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各处都像一只猫一样,哪怕这样微带羞赧的笑起来,也仿佛看到心情愉悦的猫主子摇尾巴。

她懒洋洋的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行”,喉音黏软的像她第一次瘫在办公室座位上见到七刻,那会儿七刻一连串的自我介绍,也只换来了她一声不痛不痒的“行”。

七刻知道这个“行”不一样了。

这个“行”打开了锁德纳内心深处的那道门。

这代表着“我也爱你”。

意外的是,场馆里的情况并没有伊迦洛短信里展现出的那么轻松。

当有生存能力的人们散去之后,场馆里的情况看起来更糟。狼尸和人尸散布在任何地方,楼梯,门口,甚至舞台,血液还新鲜,喷溅得到处都是,内脏被狼掏出来吃掉,只剩下孱弱的四肢孤零零挂在骨头上。

踩踏受害者和狼袭受害者已经混淆了,背包、水瓶、甚至衣物和肉糜肉块到处都是,猎人们不得不一脚踩进空人尸肚子里寻找合适的走位,那一下锁德纳都瑟缩了,看见喷溅出的不明液体挂在那猎人裤子上。

这场屠杀炼就了一个地狱,这就是白狼想要的吗?这就是他统治的王国吗?

伊迦洛两步不稳,正好一屁股坐在锁德纳脚边儿,累的气喘吁吁,也不知道遛了多长时间了。七刻赶紧把她搀起来,伊迦洛原本泛光的浅色头发都挂了些不明不白的脏污,袍角更是脏的要命。

锁德纳用匕首削短了她的红袍,“老伊,我帮你跑一会儿吧?”

伊迦洛摇摇头。

“纳纳,你跟不上白岛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