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年纪不大,眉眼微冷,连对着地上的狼肚子开了三枪。她那把枪大概是有散弹效果,变成细碎的小枪点落在狼肚皮上,可怖的很。

七刻偷偷打量着她,女孩穿的也好,嘴唇薄薄的。此时笑起来,居然打破了如冰似得面容,傻乎乎的可爱。她又去看女孩那把枪,好像改良过,她很想上手摸一摸。

还剩一只狼,那是只灰狼。它不算健壮,喉咙里呼噜噜的对着人低吼。七刻莹蓝色的圆眸倏忽一动,她听见锁德纳手机里自己录的那段音频,隔着门窗穿透空气,无声的给她心上压了一块巨石。

七刻回身凑到门前细听,那声音又没有了,仿佛刚才只是紧张下的幻听。她上手去推门,破木门还包了一层软封,一碰嘎达嘎达的响,门里边好像上了锁,要么就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小猎人将信将疑的后退了两步,觉得可能只是自己听错了。一回头走廊里又多了两个人,刚才见过的。漂亮女孩已经把灰狼打成了筛子,手法狠戾到极致。窗框上正笨手笨脚翻进来的是那个傻大个——伊介,还拎着他那个小箱子,用奇怪的口音温柔的叫那帮观众不要害怕。

七刻却强烈的感受到一种无法融入,好像在看一幅血腥的油画。

她又听见水声了,哗啦啦的响,迸溅,澎湃,好像人鱼甩尾,而她就是站在礁石上的公主。

七刻舔湿嘴唇,没由来的焦躁,她用肩膀顶住门缝,未着寸缕的肌肤就这样碾轧出红痕。门是能推动的,七刻从缝隙里看到一个铁皮柜倒放在门前。

“有人故意封上了这扇门?”

铁柜摩擦地面的滋滋声刺耳极了,七刻却只看到了希望。窥探进去,只能勉强看见泛蓝的装饰,小孩儿襟起嘴唇低吼一声,推开了一掌那么宽的缝隙。

先是一颗子弹从她眼前面前飞过,随后是无尽的枪响,从高处射出的子弹争先落水,七刻看不清楚,只知道咕嘟嘟的血液洇开,浓浓浅浅,染脏了小范围的水。

七刻身子薄,咬着牙擦着脊背骨钻了过去,铁皮柜子被她踩的轰隆炸雷。

场馆里太寂静了,七刻手脚却粗重,跑过去时踩的地面都响。池子里飘着锁德纳早上穿的那件衬衫,还有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狼身。

小猎人不熟水,却扑通一声蹦到水池子里,腥的要命。

锁德纳被从水里拎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神志。

后脑太疼了,眼前的东西都是花的,她赤条条躺在池边上,呕了一口泛腥的脏水,指尖就摸到了软绵绵的七刻。

小孩儿全身也湿透了,正使劲拧着自己的鼻子,锁德纳愣了两秒才发现是被救了,视线混乱的放进泳池里。

独耳浮在那儿,他已经死了。

“小妹。”

锁德纳呛过水的喉咙有点哑,一只手顺着七刻的肩膀滑下来,她却没有要理锁德纳的意思。

“七刻?”

锁德纳静默了两秒,知道七刻这是生气了。她先用脚尖儿挑起了泳池里飘飘忽忽的衬衫拧了拧挂在了身上——总透着也太不好意思了。

先勉强遮了遮,锁德纳才凑过去企图哄哄她的小猎人。

“锁德纳……猎人的命真的不值钱吗?”

七刻终于转过头来,眼眶子却红彤彤的,小鼻尖儿,薄嘴唇,哪里都写满了委屈。

锁德纳把小孩儿拢起来,破碎的心也拢起来,“没有的事……格林不敢。”

七刻在确认她还活着。

“她们咋还突然抱起来了呢?”

熟悉的声音,来自头顶。七刻机警的把锁德纳的脑袋塞进了胸口,锁德纳龇牙咧嘴的喊后脑疼。

“人家说不定本来就是搭档,你小点声!”

“那我还救她俩一命呢,我怎么没搭档呢?”

“你丑。”

“啊!是吗?”

三个人,都有枪。七刻猜杀死了独耳,及时救了锁德纳一命的就是他们。锁德纳摸着后脑抬起头,看了看观众席上的三人。

是野猎。

大大小小的野猎组织也有十几二十几个,不止杀死外婆一家独大。白狼让杀死外婆终年猎狼不止,风光无两挡了别人的道儿,格林当时不过坐收渔翁之利。最近几个野猎组织正争得不可开交,聚在这儿可太稀奇了。

“谢谢了。”

锁德纳湿淋淋的站起来,扯着唇角笑的黏,翻到脑后的一把发打成绺,落魄的贵人样子,脊梁骨却还直着。

看起来年纪稍长的男人道声不谢,眉眼大而端正,客客气气的说都是同僚。

他又卖了个人情,老奸巨猾的模样,朝他身边的小崽子叫。

“雾吟,把你的枪给这姐姐用用。”

他身边的女孩下巴颏圆嘟嘟的,脸上有些婴儿肥,犹豫了半晌才把那小手枪扔下来。

锁德纳递给七刻,小猎人嘀咕了一句这枪有点寒酸。小口径,威力弱,从二楼到水池直线距离七八米。用这把小手枪射水,计算阻力,偏移,不伤七刻的情况下击杀独耳,说明这位叫“雾吟”的姑娘还挺有实力。

锁德纳笑眯眯的道谢,仔细问了姓名。那领头的男人说自己叫漓水。锁德纳记下来,知道自己的人情是欠给这个野猎组织了,她揽着小孩儿就走。

锁德纳用七刻的手机给伊迦洛发了条短信,没敢拨电话打扰她。

格林估摸着已经控制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