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不是人类,而是一个个活尸,正在僵硬地做着他们的工作。与负责守卫的活尸不同,它们的职责之中没有攻击入侵者这一项,因此当傅白进入机房后,它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傅白穿过那些忙碌的活尸,径直来到了控制台前。他关掉了象征着抽血机和喂食机的按钮,然后手落在了一个拉杆上,在旁边贴着一张纸条“镇静剂供给”。

镇静剂,是用来压制“志愿者”们的挣扎的。

有那么一瞬间,傅白想把这个拉杆拉到“关”的位置,但最后他摇了摇头,把拉杆拉到了最大处。镇静剂可以使得呼吸和心跳减慢,而足够剂量的镇静剂可以使得呼吸和心跳停止,最终溺亡于沉眠之中。

“晚安,诸位。”他这么说道,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在他的身后,是依旧在忙碌的活尸们。

机器的轰鸣声已然停止,夹杂在轰鸣中的低沉呜咽声也静默了。

在工厂里排列着的错综复杂的管道已经不再输送物质,但依旧有活尸在拧紧其上的螺丝钉。管口处不再涌出血液,但负责包扎的活尸依旧用空瓶接满那并不存在的血液,然后按上盖子放在传送带上。活尸们将垃圾倒入已不再运作的发酵池,搬运着空空如也的箱子。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工厂已然停止的事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已再没有意义,依旧盲目而机械地工作。

又或者,他们的工作本没有意义,也不需要意义。他们只是曾经被人命令要这么做,仅此而已。

傅白觉得,自己和那些活尸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的‘工作’,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无论如何,他之所以做这些事的理由非常单纯,那就是他需要去做,也只能这么去做。除此以外,他找不到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目标。

天边渐渐露出亮光。光芒将幕布般的黑夜给抹去一块,涂抹上了亮白色。亮白色的光晕越来越大,渐渐从中冒出一个炽烈的光团的一角。即使只露出了一角,那如利剑般锋利的光立刻贯穿了墨黑色的苍穹。

太阳渐渐升起,从地平线的怀抱之中脱出来,将光芒尽数向世间挥洒。朝阳的光辉,和还没有完全褪去的黑夜各自占据半边的天空,光与影互相融化在模糊的边界之中。

傅白眯起眼睛,直视着出生的太阳,朝阳的光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

“该回去了。”他喃喃道,转身走去。

他要回家。是的,在这黑暗的世界之中,他居然有着‘家’的存在。

很难说,那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傅白来到一个无人的街角,这里的一切都破破烂烂的,砖石的墙面上满布着裂纹和蜘蛛网。

他把砖面上一块松动的墙面掰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银匕首,银飞刀。。。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违禁品’给塞了进去。然后,他把身上的风衣和口罩脱下,叠好以后也放了进去。

把墙面安装好以后,乍一看看不出破绽,仿佛就真的只是一面老旧破损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