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的魅力或许就在于此。你永远不知道命运会塞给你什么样的惊喜，关键在于，当手里这件你还没端详两眼，下一件就已经扑面而来。到最后，应接不暇的你除了一阵头昏脑胀什么都没得到，然后还得沿着道路继续浑浑噩噩地走下去。
这可以说是此时此刻，云石山上魔理沙等人最真实的内心写照了。魔理沙、铃仙和蓝压根就不知道这个附在灵梦身上的所谓造物者是从哪冒出来的，更不知道她跟紫之间发生了什么过节，简直越解释越糊涂。而她们还没来得及把疑问说出口，就得冲上前把剑拔弩张的两人各自拉住。
“请两位都冷静一下！”爱丽丝抬起手慌慌张张地挡在博丽身前，“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博丽小姐不是什么坏人，这一路上我和她沟通了很多，她需要我们的帮助！”
“她不是坏人，难道我是坏人不成？”紫愤愤地挣开蓝的手臂，板着脸大步走到人偶师面前，“可知道，你们一路上历经的无数艰险，都是拜这位博丽小姐所赐。”
“哟，瞧你这话说的，”博丽咧着半边嘴，阴阳怪气地回击道，“我可是一取得联系就把情况跟灵梦小姐和爱丽丝小姐说了，总比某个处心积虑，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想要我命的老妖婆强吧？”
“你！”这种面红耳赤的表情在妖怪贤者脸上可是难得一见。
“行了行了，”魔理沙挥挥手，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我当够懵圈听众了，能不能请你们把事情给咱理理清楚再掐？不然打起来我都不知道该帮谁。”
爱丽丝横了魔理沙一眼。
“呃，我是说，”魔理沙干咳了一声，正色改口道，“有事好商量嘛，光干瞪眼吵架什么都解决不了对不对。”
“说得很对，”博丽的目光仍聚焦在紫身上，“这里一共有七个人，孩子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如花点时间把来龙去脉掰扯明白，大伙一块给意见，孰是孰非自然明了。”
“随便你，”紫怒意未消，用力甩了甩袖子，“我反正懒得费这个口舌。”
不停呼啸的山风似乎率先变成了话痨，由轻快的口哨逐渐变成中气十足的呐喊，声调逐渐由低变高。空中大大小小的石块飘起又下沉，时不时再打个转，宛如池塘里的落叶，身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却自在地随遇而安，对山坡上蚊子一样的说话声漠不关心。
实际上，博丽的真实身份在场的每个人都十分熟知，她正是笼罩着幻想乡全境的博丽大结界，一个萌生出自我意识的灵体。
究其原因。作为常识与非常识的境界，她的功能绝不仅仅只有字面上说得那么简单，博丽就像一条计算机程序一样，通过操作将常识上的自然规律输出为所有可能的结果，包括常识以外的。
举个直观的例子。在外界，人是不可能不凭借任何工具飞上天的，但在大结界内，“人是否能够飞行”这个概念将会同时输出“能”和“不能”两个结果，也就是说“能”这个结果在幻想乡内是成立的，只需要经由某种相应手段就能实现。
大体而言，大结界正是以这种“让一切皆有可能”的方式，使得幻想乡成为了一个非常识的世界。
问题在于，随着外界的基础科学理论越发完善，博丽大结界的运算量也越来越大，越来越繁杂。八云紫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不断地对大结界的功能进行升级。
久而久之，大结界生出自我意识，程序输出的内容也从“概念”拓展到了“实体”。博丽就这样无意中创造出了一个世界，而且正如蓝所说，“一个拙劣的仿制品”。不巧的是，大结界无力再负担另一个空间的运行，后者正在一点点走向崩溃，探险者们的遭遇只是微小的前兆。
在发现这一点后，出于不造成骚动的考虑，紫打算独自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问题解决。她意图采用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造一个新的大结界，把严重老化满身补丁的旧结界排除到幻想乡外拆毁。
而具体的手段却十分狡诈，妖精是幻想乡中大自然的化身，博丽大结界作为其一部分当然也有与之对应的妖精存在，那就是琪露诺的好友大妖精。对于大结界的异动，大妖精是早有察觉的，紫找到大妖精，骗她说一起去平息异变，
实则是想以此让博丽放松警惕，从而找到将其关闭并销毁的机会。
可惜计划进行到一半，便被博丽识破。就在这片漂着无数大理石块的盆地，博丽化身成向人间降下天罚的神明，用雷霆轰击，用雨点般的石头砸，乃至于卷起土地淹，无所不用其极要将紫置于死地。妖怪贤者在九死一生后总算逃出生天，只是体力已然耗尽，从那起就躲在石柱中直到被铃仙和琪露诺发现。
紫不想让博丽存在于这个世上，而博丽不想被销毁，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矛盾所在。
至于被诱拐来的大妖精，她此时还在那座小屋里。大妖精原本是用来和博丽通话转移其注意力的说客，在紫的阴谋被揭穿后，博丽出于安全考虑将她封印了起来，同时也封印住了自己的一些部件。
而就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里，博丽发现自己的躯体，也就是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不仅大妖精的封印无法被解开，它还开始通过紫打开的通道无止尽地从幻想乡吸收能量，尽管这些能量并没有为维持稳定提供哪怕半点帮助。
无奈之下，博丽只得凭借意念与巫女取得联系，借用灵梦的身体前往云石山，寻找解开大妖精封印的办法。
“我可以向各位保证，”坐在岩石上的博丽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润润说得火燎燎冒烟的嗓子，“只要能把大妖精的封印打开，危机就有解决的希望，而且不是用毁掉我的方式。”
说完，她转头出神地望了望远处的小屋，目光一点都不轻松。
山坡上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有的人需要花点时间消化听到的内容，有的人在为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感到感慨和遗憾，还有的人则见大家都没说话，便也不敢多嘴打破这肃穆的寂静。
博丽正沉思着，抬起头忽见魔理沙凑到近前，鼻尖对鼻尖地打量着她，
“怎么了？”博丽并没有被吓一跳，反倒被映在魔理沙瞳孔中的自己给吸引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魔理沙像医生观察病人一样，毫不客气地捏着博丽的下巴和脸来回端详了一番，“我只是有点好奇，被另外一个灵魂上身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感受，我跟爱丽丝试过好几次都没成功。”
这话一出，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抖出一丝笑意，一道道目光纷纷下意识地望向羞红了脸的人偶师。
“这我也说不上来，”博丽没有生气，反正身体又不是她的，她还卖萌地伸手戳了戳脸蛋，“不过做一个漂亮的女孩，感觉还挺不错的。”
我倒宁愿你一直就这样待着。魔理沙沉吟了一会儿。至于那个性格恶劣的杀人巫女，每天腾一两个钟头让她出来透透气就完了。
“看来你们都挺喜欢这丫头的，”一直坐在石阶上的紫站了起来，一脚将两颗小石子踢到了山坡下，“现在可以来讨论讨论了，你们相信她的话吗，各位？”
“别急啊，亲爱的紫大人，”魔理沙举起手掌，“我们还没听完呢，您的方案是将旧的大结界销毁，而她的方案我们还不知道，难道不应该对两者都有充分了解后再来权衡吗？”
说完，魔理沙背着手向博丽挑了挑眉，示意她先把所谓“解决危机的希望”呈出来，由大家来决定这个希望值不值得抱。
博丽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紫阴沉的表情，随即开口说道，
“很简单，大妖精现在相当于我的一部分，她的封印解除以后，大结界的构件都会以实体显露出来，其中就包括控制中枢的晶核，只要将它的运行倒转，这个世界就会渐渐消失，能量也会归还给幻想乡。”
魔理沙听完，立马像个辩论会主持人一样转向站在旁边的紫，“她说的有哪里错吗？”
“没有错误，但非常需要补充，”紫觉得魔理沙的神态有些异样，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才作出回答，“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晶核由于储能过多，表面温度会极其地高，比火焰的焰心还热。再加上存在于四周的强大能流，光是靠近它都会被烧成焦炭，更别说动手脚了。”
“您知道晶核的具体位置吗？”
“就在你们掉进这个世界时落到的那座山的山顶，空间裂缝也正是在那里出现的。”
“当真？”铃仙一听，脸拉得老长，两只耳朵顿时蔫了下去，“也就是说，咱们累死累活跑了这么大老远，而解决一切的关键就在起点？”
但也怪不得任何人。大家被吸进来时，在风中甩出了老远，径直掉在半山腰上往下翻滚，谁也没有留意山顶是个怎样的情况。
“它不是什么解决一切的关键，”紫厉声纠正道，语气坚决不容辩驳，“总之这个事情没商量，旧的大结界必须销毁，哪怕是让幻想乡付出一些必须付出的代价，这是贤者的职责！”
“还有代价？”魔理沙撅起嘴，背着双手绕了个小圈踱到紫的身边，凑上前神秘兮兮地挤了挤左眼，压低声音说道，“说来听听，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
一旁，蓝沉默着将双手插进袖子里，别过头发出一声叹息。
“听好，小丫头，我来告诉你这事到底应该听谁的，”紫对魔理沙这番装神弄鬼的轻浮态度很是来气，“这道境界存在了有数百年了，每隔大约八十到一百年，结界的功能过于成熟，就会出现类似今天这样的异变。而我，八云紫，每次都会在暗中完成结界的重建，极少有人或妖怪知道大结界在不知觉中发生了调换。
“这么做当然是有副作用的，我承认。更换完成后，新的大结界暂时无法一下子承担所有工作，所以在自然系统恢复运作之前，幻想乡会陷入为期两周到一个月的黑夜和寒冬。
“听上去很不讲理对不对？”紫目露凶光，强压着怒意凑到十岁的金发少女面前，好似要将她一口吞掉，“但这么多年幻想乡就是这样过来的，你回去后可以问问随便哪个居住较久的妖怪，她们会冷淡地叫你不要大惊小怪。
“所以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魔法使——还有你们这些不识轻重的冒失鬼。与其抱着不切实际的臆想在梦里当拯救幻想乡的英雄，不如多花点心思考虑考虑如何不在天寒地冻中饿死。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紫长舒一口气，把心头的愤懑全都泄了出来，“现在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一个怎样的立场上了吗，魔理沙小姐？”
“你该问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们，”
魔理沙冷不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匣子，若无其事地对着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孔说道，“听见了吗，两位？幻想乡的处境听上去好像过段时间后会更不妙哎。”
通讯仪另一端，沉闷的风声像是有人在抖被子。伴着断断续续的杂音，另一位巫女的声音跨过两个世界的间隔传了过来，
“这是真的吗，紫大人？”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早苗是心急如焚，“那麻烦可就大了，避难所里可用于取暖的燃料本就不足，食物和水满打满算也只能维持五天不到。总之村民们决无可能在山洞中度过一个月的冬天，你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我觉得贤者大人会说，让大家自相为食，”咲夜倒一点情面都不留，一句轻描淡写的玩笑更令人毛骨悚然，“但就这点人的话，依旧不够供应我们家二小姐一个月的食粮哩。”
两人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紫的耳畔炸裂开来，留下一阵阵嗡嗡的回响。妖怪贤者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呆立在原地，表情扭曲得都快成抹布了，“你这小……”她想不出用什么恶毒的词汇形容魔理沙了，喉头发出喀喇喀喇的摩擦声。
这就是为什么刚才蓝要叹气。落地前，魔理沙就考虑到紫这个老狐狸可能藏有猫腻，于是嘱咐早苗和咲夜暂且不要出声，蓝也不要说出通讯仪的事情，先看紫如何交待。
果不其然，紫对此毫无防备，口无遮拦地就把这个保守了数百年的秘密在五分钟内泄露给了全幻想乡的人。
“看来那边的人先给您的方案投了反对票，而且票数似乎还会继续上涨，”魔理沙晃了晃金属匣，得意洋洋的眉毛都快挑到发际线后面去了，“我就猜到你十有八九藏着私心，还好留了这么一手。”
“天地良心，我可一开始就是在为幻想乡着想的！”紫那张粉嫩的脸上开始渗出冷汗，慌张到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我又不是一天到晚逞口舌之利的演说家，要真有什么歪心思，哪犯得着跟你们这些臭小鬼磨嘴皮子！”
魔理沙还是不信，正待拉下脸大声争辩。这时，一只小手搭在肩膀上用力把她推了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副再熟悉不过的低沉语气。
“这话我信，”戴红白蝴蝶结的少女双眼中似乎能射出利箭，每一根都扎在隙间妖怪内心深处，“但你说谁是臭小鬼来着？”
不用多问了，从那咄咄逼人的神态便可以看出，现在和紫说话的绝无可能是博丽。而是魔理沙设想中终于可以出来透气的“杀人巫女”博丽灵梦。
“她如果同样不识好歹的话，那也是臭小鬼，”紫倒也丝毫不退缩，和灵梦四目相对，“别让我失望，灵梦。”
灵梦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加重了呼吸，突然从袖中抽出御币，用力朝紫的双腿一扫。后者反应也不慢，赶忙朝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击，轻巧地落在两米外的山坡上，激起一阵很快就散去的尘雾。
“冷静一点，灵梦小姐！”蓝见状赶忙上前扯住灵梦的衣袖，“怎么这副身体里的人都一个德性，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边儿去！”灵梦恶狠狠地将蓝推向一旁，用御币指着紫的脸，“刚才你们聊的时候我一直在听。知道我最恼火的是什么吗？大结界你想拆就拆，幻想乡你让它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当我们都是圈里养的猪吗！”
“都说了，你们对目前的状况根本就不了解！”紫急得都要跺起脚来了，双手焦躁地摊开，“而且无论如何都没法了解，我应当根据情势自己作出合理的判断，这难道还有错不成！”
灵梦这一回来，现场的气氛似乎顷刻间升到了一个让人坐不住的温度。
“听着，老妖婆，”灵梦的语气略微平稳了一些，但所说每个字的力度却丝毫未减，“幻想乡不是你一个人的，它的命运应该通往于所有人都有利的方向，现在这个方向已经有了，我们就该毫不犹豫地朝那里走，这才是最正确无误的做法。”
“哪怕一旦失败，幻想乡将万劫不复？”紫皱着眉摇了摇头，“考虑考虑风险，我亲爱的孩子。数百年来，我都是按自己的方式处理这类危机，而幻想乡也一直都存在着。正确与否不重要，能否最大限度保证平安才重要。”
“你是说，数百年来每次你都要像现在这样狼狈一回，要兔子和冰精搭救才得免一死？”灵梦简直要笑出声来，她太想看到紫像个乞丐一样大快朵颐的模样了，“基于这一点，你仍然死抱着老方法不放，光凭这你就没资格当幻想乡的贤者，我亲爱的紫。”
说完，灵梦转过身，她面朝几位听众，面朝广袤的大山，“你们说呢？”
魔理沙、爱丽丝、铃仙不约而同怔怔地鼓起了掌，琪露诺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双手作合十状跟着拍了起来。
“那就让我们去小屋里把事情一步步做起来吧，”灵梦回头朝紫轻轻一笑，“顺带一提，您现在身体有恙，可别再作出格的事情，在场的各位中无论谁都能轻易地将一个虚弱的隙间妖怪彻底退治。”
紫被灵梦威胁得毫无办法，这还是头一回。妖怪贤者望着巫女和众人一齐沿着山崖朝石桥走去，直挺挺地低头站在原地，似是在品味那种久违的苦涩和不甘。风迎面吹来，撩起她的长发，拂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紫大人？”蓝小心翼翼地凑到近前，自重逢后她还没和主人说过几句话呢，“您没事儿吧？”
“都被灵梦说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事儿，”这话被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其实更令人担心，“走吧，没想到咱俩也有给人打工的一天。”
被晾在原地的蓝隐隐约约听到，紫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小声骂骂咧咧的。
这间处于盆地正中央上空，俨然如同宝座的小木屋大约六到八米宽，和博丽神社差不多大小，翘须状的屋顶造型也极为相似。整体由材质较硬的黑橡木搭建而成，只不过连接处没有槽缝，好似这些木头本来生长的形状就是“L”形或是“Y”形等等，倒让小屋颇有古朴老旧的风味。
博丽已经将所有的细节都传达给了灵梦，巫女走在最前头，双手一推将门哐当一声打开。霎时间一阵混着灰尘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没有家具，地面也和外头的石桥一样是粗糙的大理石。
“大酱！”琪露诺兴奋地叫了一声，撒开腿跑向屋内。
她朝思暮想的大妖精就在里面，蜷成一团熟睡着飘浮在半空中，翅膀卷在背后，全身被一团碧绿的光芒包裹，小屋也被染成了灰绿色。四周昏暗的光线令房间像个子宫，而大妖精则是个即将出世的小婴儿。
“当心别靠太近，”灵梦走上前，微微摆手示意琪露诺后退，“我来把她唤醒，可能需要点时间。”
巫女来到光团下，抬起手掌施展灵力与封印建立联系，随即闭上双目，口里喃喃地念起咒语。琪露诺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铃仙弯腰拍了拍肩膀，她才依依不舍地牵着月兔的手退到门外。
“喂，早苗，咲夜，听得见吗？”魔理沙倚在门框边，手持着通讯仪，“我们准备采取行动了，你们那边能不能想点办法阻止或是延缓能量继续流动？”
“这个问题我们俩以及其他伙伴一直有在考虑，”早苗的身边可以清晰分辨出嘈杂的交谈声和婴儿的啼哭，她说着顿了顿，许是和咲夜对视了一眼，“目前看来比较靠谱的方法就是借助妖怪们的力量，用结界在空洞周边抽成真空。”
“但是这样一来的话结界所承受的气压将空前巨大，”咲夜补充道，“能够维持的时间相当有限，我们必须每分每秒都精打细算。”
魔理沙不禁将手里的金属匣握得更紧了，“大概预计能维持多久？”
“三十分钟左右。”
爱丽丝和铃仙听到这个数字，眼皮不约而同抖了抖，时间比她们预想中短太多了，而魔理沙还是声音平稳地回答道，“知道了，麻烦你们做好准备，到时再联系。”
“明白，一切小心。”
通讯仪电量有限，魔理沙在开关上一按关闭了通话。“能流可以一定程度上制约住，晶核表面温度可以让冰精帮忙冷却。但这还不够，我们需要在倒转的瞬间将晶核的运作彻底遏制，否则会造成破坏。”
“这个简单，”用手指捋着头发的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灵珠，“把它贴在晶核上，爆炸会致使晶核陷入短暂的失活，我以前对大结界进行处理时都是这么做的。就像医生给病人做手术前打麻药一样。”
有效时间么，紫托着下巴想了想，三分钟吧。
在场的人又默默地记下了一个数字。
“大伙！”这时灵梦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封条揭掉了，让我们来看看会发生些什么吧。”
一连串错落有致的脚步中，一双小脚迈得格外地快。急不可耐的琪露诺一溜烟钻到了大妖精面前。她的好伙伴的确像是刚刚睡醒，还迷糊着，一面揉揉眼睛，一面嘴里轻轻嗫嚅。光团消散后，房间显得更加阴暗也更加狭窄了，只有大妖精那一双晶莹的翅膀还闪着寥寥几颗光点。
“琪露诺酱？”大妖精在朦朦胧胧当中第一眼便见到一张大脸贴在自己面前。
“终于找到你了，大酱！”心花怒放的琪露诺一把抱住大妖精，又是吻又是蹭，“知道吗，我和大伙一起经历了趟非常美妙的冒险，你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
我们一开始在森林里，被一只这——么大的大蜘蛛追着跑。然后在山洞里见到了比我的脚还要粗的鳗鱼，晚上坐在小岛上把它烤着吃，吃得我肚子都撑了。还有还有，像饼干一样的满是洞的石柱子，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东西，我和兔子小姐一起钻了进去，就跟捉迷藏一样，太好玩了！
琪露诺这一通连珠炮般的阐述听得大妖精都愣了，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铃仙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孩子，先前还百依百顺。现在见到好朋友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这也难怪，谁在和好伙伴久别重逢后不是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呢？
大家都没有打扰两个小家伙，纷纷露出淡淡的微笑，心照不宣地觉得自己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
“太好了，琪露诺酱，”大妖精定了定神，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听起来你一直都很平安，没有受伤。”
“那是当然，”琪露诺兴奋得都得意忘形了，也笑着牵起大妖精的手，“咱可是最强的！”
这时，冰精无意中瞟到，大妖精的左臂内侧，缺了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块，像是被咬了一口一样。绿色的晶状肌肉裸露在外面，有种被皮肤上裂痕刺穿了的既视感。
琪露诺顿时哑巴了一般，眉飞色舞的神情也一下子消失不见，她一手捧着大妖精的手臂，另一手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晶块。
“痛吗？”琪露诺低声说着，仿佛自己做错了事在反省，“没有它的话，我不可能找到大酱。”
“完全不疼，”大妖精笑着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我就能感觉到的，聪明的琪露诺酱会发现它，并细心保管着，直到我们相见。以至于我看到手臂上的伤口，就觉得琪露诺酱已经在身边了一样。”
稚嫩而温馨的气息弥漫在小屋中，两人都想说出“回家”，但又不愿立即挪窝，反倒希望世界就此定格在这个时刻。
世界当然不乐意了。
就在这时，空气顷刻间变得沉重了，脚下突然万牛奔腾一般疯狂震动起来。低沉的吼叫声从每个角落传出，灰尘和蛀虫像筛糠一样从房梁上被抖下，掉到大妖精的头发上，把她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灵梦来到窗边朝外看了看，“我们的时间比预想中更少了，各位！”她咒骂一声，伸手在窗台上一锤，“大妖精被封印的时间太长，现在突然被解除，世界的框架来不及调节，一下子垮掉了。”
外面俨然是一副世界末日的场景。大地分崩离析，碎成了好几块，并仿佛伴随着撕裂的剧痛发出骇人的咆哮。盆地也像一个暴晒过久的陶碗，边缘流出一道道裂痕，山峰颤抖着向两旁蠕动。迸出的地下水四溅到空中，浪花重重拍在旱地上，领着滚滚洪流朝森林里冲锋。
灾祸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琪露诺和大妖精头顶，两个刚刚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的小家伙一下子懵了。“我们得赶紧去那座山，”魔理沙一把抓住琪露诺的后衣领，“别愣着了，小妖精，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呢！”
脑中一片空白的琪露诺下意识地抓着大妖精的手，抗拒着不肯离开。
“听话，琪露诺酱，”铃仙来到冰精面前蹲下，“我们现在非常需要你的帮助，把危机摆平后，你就可以和朋友一起回家了，我保证。”
琪露诺紧握着的双手微微松动了一下，但仍然满脸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的，去吧，”大妖精也柔声劝慰着琪露诺，“我在这里等你，一切都结束后，我们回去一起吃雪糕。”
跟着大伙走出小屋时，琪露诺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在紫和蓝的身影后，大妖精仍在给她打气，笑着竖起了大拇指。换作平时，这个手势更多地是琪露诺做给大酱看的。
轰隆隆的崩塌声不绝于耳，这个该死的世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交付给了一群见识短浅却胆大包天的少女。尤其是那个连数到十都不会的小冰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