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另外一个世界如同马虎垒起的砖瓦房一般开始坍塌的同时,

幻想乡内。

阵阵阴风像女鬼的气息一样,舔着舌头吸走了世间的每一丝生气。空气被卷进裂缝,急剧变低的气压使得大风变本加厉,将土地刮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就连柔软的小草即便委曲求全地低下了腰板,也被无情地连根拔起,成片飞上天空用来装饰死神的披风。

黑沉沉的天空下,熙熙攘攘走近山洞避难的人群就像是融进了地里一样,星星点点的油灯灯光则像是他们即将枯竭的灵魂。男人们走在队列的后面,合力将大袋的储备粮食运进安全区域里,前方传来小孩的哭闹声,他们以为爸爸不见了,被身边的母亲拉着手百般劝慰,才极不情愿地跟在后面朝山洞里走去。

眼见人潮像条肥大的毛毛虫一样慢吞吞地往里钻,终于只剩条尾巴露在外面,两位站在山洞顶端一直在维护秩序的少女总算稍稍放宽了心。呼啸着的狂风几乎要把她们身上的粗布披风,以及兜帽下面的头发全都扯下来。

“咲夜小姐!”早苗跨过崎岖不平的石沟跑近了些,不然她再怎么提高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听得清,“风越来越大了,差不多我们也进去吧,再过不久这里也不安全了!”

红魔馆的女仆长没有表示同意或是不同意,而是指了指远方肆虐着的龙卷风,“咱们不能全部都躲在避难所里,”她紧锁着眉头,“必须得有人在洞口接应灵梦她们,尤其是她们如果中途返回,没有帮助的话很难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安全离开。”

“您说得对,”早苗裹紧披风,但无孔不入的寒风仍然冻僵了她的胳膊,“但现在单单靠近森林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冒着风险在洞口守候,我认为先设法和灵梦她们取得联系会更加妥当。”

咲夜非常赞同早苗的观点,“眼下有可行的联络方法吗?”

“我暂时还没想到,”早苗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恐怕不会容易,要说最有可能成功的手段——橙!”

“橙在这里喵!”一只小黑猫跳到两人面前,变化回了人形。

“蓝小姐在临行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你如何联系她?”早苗在橙面前蹲下,“不一定是直接交谈,能够传达简单的信号都行。”

“没有,蓝大人只说她出发后,一切都靠橙自己了,”橙面露难色,不安地摇了摇尾巴,“况且先前紫大人失踪的时候,蓝大人都完全失去了和紫大人之间的感应,更别说橙了。”

“也就是说,妖力或者其他各种力量都被阻绝了,幻想乡和那边只能通过裂缝进行实体上的能量和质量交换,”咲夜盯着干瘪寸草不生的地面,忽然脑中一道闪电划过,“对了,能量的话,无线电波说不定行得通!”

“肯定行得通,”早苗兴奋地蹭一下站起来,罩在头上的兜帽都不小心被风给吹翻了,“只要波长合适,电波很容易就能穿过那样一个洞口。”

“我们可以制造一个通讯仪,用气球吊起来投放到洞的那边去。”

“交给我吧,”激动的情绪直冲到早苗头顶,无论大风怎么吹都吹不走,“我以前自己做过这种简易的发报装置,零件可以找河童去要!”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

呆坐在一旁的橙眨了眨眼,完全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这也难怪,在一切都违背常识的幻想乡,电磁波以及通信学这种合乎道理的东西便是对它而言真正意义上的非常识。

幸运的是,这里还住着一个会解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理科高中生,和一个可以单手分解组装步枪的吸血鬼猎人。她们的思维既没有局限于常识,也没有局限于非常识。

不幸的是,别说通讯仪能否顺利抵达收货人的手里,此时连收货人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裂缝另一侧。

云雾如同自己会变色一样,夜晚它们呈现出墨水般的黑色,到白天则像是放了太久渐渐褪色,又变回压抑的灰蒙蒙的一片。不安分的天空倒映在湖水中,令本来镜子般宁静的湖面也仿佛被一阵大风撩过一样,拱起滚滚浪丘。

两三道波纹打破了这一壮观的幻象,一大块浮石朝岸边漂去,像用水泼糊一幅画一样将翻滚着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问题在于,面前的尽头是一座十米高的断崖,而浮石仿佛是安了喷气式发动机一样越漂越快,一旦撞上,坐在上面的乘客也会像巧克力一样碎成一块块。

自从小岛溃塌后整晚没睡的爱丽丝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她现在又累又困,倒宁愿一头撞在石壁上一了百了。灵梦躺在人偶师身后,仍旧一副着了魔的样子,睁着眼睛却一动不动,宛若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石头还在朝悬崖靠近,带起的一阵阵风让爱丽丝清醒了不少。她想不到让浮石转向的办法,于是在离石壁只有不到五米距离的一刹那,拉着巫女的手翻身扑进了湖中——反正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应该不会介意的。

沉闷的巨响从身边传来,浮石撞在山崖下裂成了好几瓣。清晨的湖水仍旧异常冰冷,钻心的凉意让爱丽丝全身发麻,差点叫出声倒吸进一大口水。接下来一串动作对人偶师来说太困难了,她既要用手捂住灵梦的口鼻,还要使劲蹬水保持两个人都不下沉。

活像只没有前肢的青蛙,而且爱丽丝的体力现在连青蛙都不如。不到三四秒,她就快屏不住气了,一颗颗泡沫从她嘴角处钻出来。平时看起来身材娇小的灵梦仿佛石化了一样突然变得极其之沉。

就在这时,爱丽丝全身上下唯一一个没在使劲的部位——眼睛,无意中瞟到,山崖在水面下是空的只有一层断面。不远处,一个井盖大小的洞穴正朝这边招着手。

天无绝人之路啊。爱丽丝心头掀起一阵狂喜,仿佛肺里凭空多出了整整一矿泉水瓶的空气。灵梦的双颊已经憋得红里透紫,爱丽丝将巫女的脸夹在腋窝下继续封住口鼻,随即像水獭搬木头一样拖着她一点点朝洞口游去。

出水的那一刻,简直是爱丽丝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间之一。她趴在洞穴的岸边,不顾矜持地把嘴张到了最大,贪婪地呼吸,直到能明显感觉到肺在舒张和收缩。刚才在水里的时间不到两分钟,爱丽丝却觉得自己快要进化出鳃来了。

尽管已经筋疲力尽,但爱丽丝还是挤出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和灵梦都拖到了岸上。干燥的岩石地面凹凸不平,很硌人,然而却对爱丽丝有种按摩似的助眠效果,人偶师身子摇晃了几下,昏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一个奇怪的梦。爱丽丝和魔理沙在红魔馆的地下图书馆,那里只有她们俩,帕秋莉和小恶魔都不在。魔理沙呷了口茶,聊起一本有趣的书,她知道那本书在哪,于是拔腿消失在了一座座书架中间。

爱丽丝等了许久不见魔理沙回来,便也起身去找。高大的书架屹立在身旁,她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倒是书架像是被吵醒了一样突然开始移动,把爱丽丝夹在中间,像轧面饼一样越夹越扁。

人偶师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挣扎着爬起身。

事实上把爱丽丝惊醒的是刺骨的寒冷,她浑身都还湿漉漉的,不禁抱着身子直打哆嗦。睡过一觉后爱丽丝的精神稍微好些了,她颤颤巍巍地拿出同样被打湿皱巴巴的魔导书,小心翻开其中一页,念了几句咒语。

一道荧光闪过,上海从书页里踏着舞步蹦了出来。

然而见主人满面憔悴,头发散乱地粘在脸上,上海被吓了一大跳,却又一时不知所措,慌乱而关切地在爱丽丝面前飘上飘下。

“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爱丽丝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伸手在上海的小脑袋上抚了抚,自己却还在大口喘气,“能飞到高一点儿的地方帮忙照明吗?我需要看看洞里的情况,找一条能出去的路——注意别磕到头了。”

得令!上海盘旋着往上爬升,很快就摸到了天花板。小人偶将力量汇聚在双手间,以光的形式缓缓释放出来。半晌,柔和的银光便像泉水一样从岩壁上淌下,充斥在各个角落。

爱丽丝站起来,环顾四周。洞穴比她想象中要宽敞,看起来是个天然形成的溶洞。地面的石灰岩上遍布纵向纹路,直指人偶师身后的水潭,说明这里曾经是条水道,一开始可能只有爱丽丝家门口的水渠宽,而易发生溶解的石灰岩在持续冲刷下不断流失,最后就被水道掏成了一条这么大的甬道。

此处以前有水流通过,说明深处存在有着一定落差的水源,也很可能存在一个出口。这个想法助长了爱丽丝的信心,她决定把灵梦安顿好之后就独自去探察一番。

不过严格说来,不能算是独自,还有一个忠实的小家伙一直跟在身边呢。

光束洒在水潭上,为它盖上了一条银白色的毯子。爱丽丝跪坐在灵梦身旁,用两指将她的上下眼皮微微拨得再开一些,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小手电照亮右瞳孔,仔细地观察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反射没有异常,爱丽丝关掉小手电。也就意味着和兔子所说的一样,大脑还处在沉睡当中。但原因大概不是所谓的精神承受巨大压力,如果是的话,那么在大脑完成自我调节以后就应该醒来了。

换言之,有点类似于某种外部力量在灵梦的脑子里上了一道锁,没有钥匙,无论从里还是从外都打不开。

那么致幻药物呢?既然大脑暂时运转,那么用掺杂了魔法的化学物质主动施加直接刺激,说不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爱丽丝在包里翻了翻,秋收祭那天用到的药水应该还剩下一些。

有了,她拿出一个三分满的小玻璃瓶,里面的药水呈无色透明,经过魔法的处理后再作用于人体便能体现出相应的效果。爱丽丝用滴管取了一些,接着将一个还不到小拇指大而且非常薄的橡胶套套在滴管末端。这张橡胶套虽然非常薄,但实际上由两层膜组成,膜之间有大约十微米宽的空隙,空隙中央又有一道尺寸为0.2微米的滤网。喷出后的药水经过橡胶套中央的空隙,会变成极其细小的液滴,便于进入受体并被充分吸收。

这回,爱丽丝给幻觉药水施加的暗示是:这不是液体,而是火药。她试图用爆破的手段把灵梦心门上的锁给强行炸开。

尽管不是真的在操作爆炸物,但人偶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滴管伸进灵梦的鼻子里,随即轻轻一挤。

只见巫女无神的眼睛抖了抖,高光像灯泡一样被点亮。她猛地坐了起来,药水非常见效,灵梦真的如同被撒了一脸胡椒粉一般不停咳嗽打喷嚏,声音在岩壁间回荡,响得简直能引起塌方。

“太好了,起作用了!”爱丽丝欣喜地抚摩灵梦的后背,并用浸湿的手帕捂在她脸上,“来,用这个擦一擦,把吸进去的药水稀释掉,你会感觉好很多。”

灵梦的双手胡乱摸索了一阵才找到手帕,她将湿手帕使劲往自己脸上按,凉凉的清水很快就把火辣辣的疼给驱散殆尽。巫女像是刚才经受了场酷刑一样,放下手帕后,仍然低着头不住喘粗气。

“抱歉用这种方式把你叫醒,”爱丽丝拧了拧手帕,为灵梦拭去残留着的水珠,“但灵梦你实在昏睡太久了,我们真怕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昏睡?”

灵梦喘匀了气,呼吸声渐渐放轻。她仿佛还觉得自己在梦里,抬起手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看看手心,再看看手背,眼神中竟透出满满的茫然和好奇。巫女确认完长在胳膊上的确实是双手,便又摸了摸脸,活像是刚做完整容手术。

“灵梦小姐?”爱丽丝完全没看懂巫女这演的是哪一出哑剧,“你没事儿吧?”

“原来如此,”灵梦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半闭上眼睛淡淡笑了一下,随即又看向爱丽丝,“初次见面,爱丽丝小姐,您现在一定很高兴。只是有些抱歉,现在和您说话的并不是博丽灵梦小姐,她把这副身躯暂时借给了我,目前还在身躯的潜意识里沉睡。”

这回轮到爱丽丝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了。人偶师瞪大了眼睛,直觉告诉她灵梦没有在说疯话。也正因如此,一个陌生人突然依附到了灵梦的身上,还真让爱丽丝感到一阵寒意袭上心头。

“你,你好,”爱丽丝浑身抖了起来,却并不是因为寒冷,“灵梦小姐没事我就放心了,但是敢问您是何方神圣?”

“姑且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吧,直接叫我博丽就好了,”陌生人始终让灵梦的脸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个造物主当得非常差劲。世界正在崩坏,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博丽和善的态度,和那确如神明一般优雅的气质让爱丽丝心里不再打鼓了,她甚至希望博丽就这样一直待在灵梦的体内不要再离开。

“详细的情况后面再聊,”博丽看了看四周,“看样子我们和其他人失散了,现在首先得从这里出去。”

她试图站起身,然而似乎是还未习惯人类的身躯,刚一抬起腰板脚下就是一滑差点摔倒。爱丽丝刚忙上前搀扶住。

“灵梦小姐从昨天傍晚起就没吃过东西,她可能有点虚弱,”爱丽丝慢慢将博丽扶到石壁边让她倚墙,“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再出发会比较好?”

“没事,我适应适应就好了,”博丽感到一阵眼花,她抬手示意不再需要爱丽丝搀扶,“不必担心,勉强的话我会说的,我也不想透支灵梦小姐的身体。另一方面,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云石山,只要抵达那里,危机就有机会解决。”

“我知道了,万事小心,”爱丽丝心里刚落下的石头又悬了起来,“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话,请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头顶飘着的上海就像一座会走路的路灯,将前方的道路照得一览无遗。爱丽丝在前,博丽在后,两人的脚步声如同钟摆一般,有规律地叩响干燥的地面,在一片寂静中传到了很远的地方。

看来水道已经干涸很久了,原本应被冲刷得十分平滑的石灰岩壁由于干裂脱落,显得粗糙不平,光投在上面印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博丽小姐,关于您和灵梦,有件事情我很好奇,”爱丽丝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试着这个刚认识的灵魂多说说话,“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何联络到灵梦小姐的呢?”

她说话不敢太大声,否则久久消散不去的回音会震得人头疼。这让爱丽丝感觉自己提起了一个见不得人的话题,这一下更不自在了。

“从一开始,你们刚进入这个世界时,我就在尝试和你们建立联系了,”博丽倒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灵梦小姐不愧是一个力量高强的巫女,她很快就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只是一直在抗拒。最后在世界发生剧烈振荡,她的意志力受到撼动的那一刻,我乘虚而入,总算成功建立了沟通。”

刚才,爱丽丝小姐你说灵梦昏迷了非常久,这是有原因的。这期间她和我交流了很多,灵梦小姐义正言辞地向我抛出了一大堆问题,我全部都一一解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并且表示我需要借用她的身体去做一些只有这样才能做到的事情。

知道吗?当时灵梦小姐在梦里掏出御币想退治我。

这当然是做不到的,不过她的强硬态度确实让谈判进行得极为艰难。好在结果你也看到了,协议最终还是顺利达成,其中最为关键的原因便是我的能力极其有限,拯救幻想乡的任务终究得由灵梦小姐和她的伙伴们来完成。我要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后,就会把身体归还给灵梦小姐,我保证。

爱丽丝苦笑了一下——好在你遇到的人是我,如果换作魔理沙或是蓝,可不得掐着脖子把你从灵梦小姐身体里赶出来,上次魔理沙去村子里给人驱鬼就是这么干的。

这时,人偶师猛地停住了脚步,“当心!”她朝后一伸手示意博丽停下。甬道来到了尽头,洞口外是一片地下山谷,断崖如同被刀切过一般垂直而下。一抔灰被爱丽丝的脚蹭到外面,像泼下一盆水一样轻飘飘地洒到黑暗的深渊当中。

“没有其他路可走,”博丽将头探出去上下察看了一番,“这下难办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但是很奇怪,”爱丽丝托着下巴思忖着,“在游进来之前我明明看到陆地在我们这个高度就见底了,怎么会有这么深一个大坑存在呢?”

“很难讲,”博丽撇了撇嘴,“我们也走得够远的,或许恰好在这里又有岩层往下延伸了呢。”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吗,何来很难讲一说?”

“可惜眼下我只长着一颗脑袋和一双眼睛,你怎么不问问我湖里有几条鱼呢?”

两人都被自己给逗得捂着嘴笑了起来。说来也怪,灵梦的躯体明明是在被另外一个意识像牵木偶一样操纵,爱丽丝却觉得这笑容非常地真实动人。

“对了,我想到个主意,”情绪上放轻松令爱丽丝的思路瞬间开阔了不少,“你说得对,断崖的存在说明一件事情,岩壁正是在此处或是不远的地方开始朝水底延长。如此一来的话,它应该会非常薄,我们或许可以用爆破的方式在岩壁上炸一个洞出来,待湖水灌满这里后经由水路逃离。”

“天才的想法!”博丽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人偶师,“那我们快点开始吧!”

然而这时,如同是在回答博丽的话一般,整个山谷顶端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的是地面开始不停晃动,就和湖心岛坍塌时一样。突然,洞窟像台故障的电梯一样突然往下顿了顿,失重的爱丽丝和博丽脚下一轻,不约而同地惊叫着跌坐在地上,并且感到这台电梯还在晃荡着缓缓降低。

“怎么回事,地面在下沉,”爱丽丝甚至有点晕船,“你干的?”

“怎么可能!你用这么小一双手搬座山试试!”博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随即叹了口气,“总之,整个世界都在崩坏,这场地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我们动作得快了,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爱丽丝拿出魔导书,“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试了——上海,准备爆破!水压会非常大,破坏岩壁后注意避让喷出来的水柱!”

小人偶点了点头,接着便像只大号的萤火虫一样飞到洞口下方,将力量凝聚在双手间,猛地朝岩壁投出一颗威力十足的光弹。

爆炸让整座悬崖都颤动了一下,但是并未见到有水柱喷出,哪怕像小孩撒尿一样细微的一丝都没见着。

爱丽丝气愤地攥起拳头朝地面锤了一下,她恐怕低估了岩壁的厚度,别看刚才这下爆炸惊天动地,实际上连岩壁的皮毛都没伤到。

“爱丽丝小姐,”博丽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语气中充满了惊惧,“所谓的好办法咱们恐怕得快点想出来,你看后面。”

博丽话音刚落,爱丽丝便不需要回头就能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一滩水流淌过来,浸湿了爱丽丝刚刚变干那么一丁点的裙子,绕过她的拳头泻了下去。

不是吧,爱丽丝顿感一阵凉意袭来。洞穴的高度下降到水平面一下,要不了多久,无尽的湖水就将通过那片水潭淹没这里,像排污一样把两人扔到面前的万丈深渊里。

上海,我们再试一次!爱丽丝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命令自己保持冷静。

又一下结结实实的爆炸响,水龙晃了晃脑袋,泛出几丝波纹,除此之外情况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当然,这条水龙还在一点点变胖,甬道内的水位在升高,已经漫到了爱丽丝和博丽的小腿肚,两人必须抓着墙壁上凸起的岩石才能让自己不被冲下去。

绝望让爱丽丝前所未有地希望魔理沙在身边,比当时争执去红魔馆还是秋收祭时还要希望。

“水越来越多,”第一次当人类的博丽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我们是不是不行了?”

这话把爱丽丝从臆想中拉了回来。希望归希望,但事实是魔理沙不在身边,博丽手足无措,一切都指望着人偶师扭转局面了。

“当然不是,”爱丽丝安慰着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的博丽,“瞧我的吧,我们能逃出去的。”

说完,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堵顽固的石壁。用光弹轰炸行不通,说明岩壁内部的结构十分结实,那么如果设法对这个结构动点手脚的话,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外界人们在挖矿的时候,不也是把炸药填埋在石缝里再起爆的吗?

总之还是只能试试。爱丽丝指挥着上海先用高温在岩壁上烧蚀出一个瓶盖大的洞,然后将同样大小的光弹丢进去延时爆发。将强大的能量压缩成那么小的一颗花去了爱丽丝不少精力,她像个虚弱的病人一样弯下腰喘着气,差点一个踉跄被水流推下去。

这次不再是放烟花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的炸裂声了,沉闷的巨响和地层的震动声融为一体。很快,一道道裂缝像树根一样在岩壁上出现,蜿蜒着扩散开来。紧接着,厚实的岩壁被开出一个大洞,无穷无尽的湖水宛如被困在笼子里已久的野兽,咆哮着倾泻进地谷中。

实际上,石壁不是被那颗炸弹轰开的。炸弹爆炸后,在石壁内部掏出了一个半径约两米的空穴,使得岩层结构被撼动,承受不住巨大的水压,像被巨人推倒一样分崩离析。并且在水柱的冲刷下,洞口出水口还越扩越大。

“成功了!”爱丽丝伸手一挥,上海顷刻间化为一团发亮的尘粒消失不见,她另一只手拉住博丽,“水柱不在我们正下方,跟我一起跳进去。不用害怕,就当是在坐水滑梯!”

脚下越来越汹涌的水流使得两人没有等待水积上来的时间了,她们必须乘上那道水柱和湖水一起滑向谷底。

然而不管是博丽还是博丽灵梦,都不知道水滑梯是个什么稀罕玩意,这个新名词倒让博丽更加忐忑不安了。

还没等博丽开口说什么,爱丽丝便抱着她一侧退了退,随即一阵助跑纵身一跃。两人像投石机掷出的炮弹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水柱当中。

全世界,或者说无论哪个世界,恐怕都没有人洗过这么痛快的澡。爱丽丝和博丽在水中上下翻滚,不过前者一直死死地抓着后者的手腕,直到掉进水已经很深的谷底都没有放开。

但出乎爱丽丝意料的是,她感受到了横向的暗流。

这不是一座坑,而是一条绵延的峡谷!

往好了说,连交通工具都省了;

往坏了说,在前面等待着她们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