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茄普懂事以来,就一直很感谢部落的照顾。

作为村里最孱弱人,很早就被他所在的黑衣部落送到了宿务村,由于茄普的先天缺陷,做起事情来,总比其他奴隶慢半拍。

因此茄普在村子里过得十分艰难,谁家都不愿意招选这个慢手慢脚,半“残疾”的不吉奴隶,如果再次落选,他就会被送到煤场,作为一个苦工结束掉这辈子。

最后只有嘉嘉的母亲,接纳了他。

宿务村的女村民,有义务到哨囤学习、训练,也只有哨囤有学堂和校场这些设施,当履行完义务,除非被学堂挑选上,不然大多都会变成预备守备,回到自己的村子。

嘉嘉的母亲就是一名预备守备,那时嘉嘉的奶奶刚刚去世不久。

嘉嘉的母亲可能觉得寂寞或者想多一个人干活,甚至是出于同情,反正最后她利用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第十六顺位选签,选下了这个已经三次落选,唯一剩下来的奴隶。

不到一年时间,嘉嘉就出生了,周围的人都纷纷过来道喜,这个不吉的奴隶竟然一来就给她们家带来了女儿,确实让大家另眼相看。

但是,嘉嘉的妈妈自从女儿出生以后,就开始打骂茄普,还经常把茄普赶出去。

她害怕茄普把“残疾”传染给嘉嘉,因为,这种先天性的近视,很有可能遗传给下一代的,但她们并不懂这些知识,甚至以为这些“残疾”是诅咒一样的东西,是后天传染造成的。

嘉嘉出生以来,茄普整个人也变了,他开始起早贪黑的干活,由于干得比别人慢,他就起的特别早,不知道是不是补偿机制,不管是在光亮的的环境下,或者是昏暗的环境中,对于茄普来说,反正都是一样看不清楚的,而他照样能够工作。

开始的时候经常碰壁受伤,但只要农活做熟练了,就都能做好,最后,他还主动来到城郊的荒地开荒。

直到嘉嘉五岁,开始要入读基础班了,并没有出现近视的症状,嘉嘉的妈妈才开始慢慢的让茄普接近。

茄普会到这种贫瘠的土地开荒,其实也全是为了嘉嘉,那里是离哨囤最近的一个地方,他总是在干完农活之后,坐在通路上的石头上,眼巴巴的等着路人经过,如果是要到哨囤里面去的,他还会哀求别人帮他带上手信。

他每次都会准备一些当季度的水果,好立刻献给他的宝贝女儿。

嘉嘉从小就不喜欢她们家的“胁从”,因为都知道他是个不吉的奴隶。

在这偏僻母系社会,并没有父亲、爸爸这个概念,而代替的说法,就是胁从,而“爸爸”这个男权象征说法,即使在开化较好的大域,也几乎没人说,她们大多用“喂,那个,或者直呼其名”。

但是,每次放假回家,经过田间地头,她家的胁从都会拿出一大堆水果,这些富含糖分的水果,也算是半个稀罕物。

嘉嘉从小就比其他小孩顽劣,有时学堂放假回家,就经常漫山遍野的去野,茄普这时总会像个忠心的仆从一样,远远的跟在背后,曾经有一次,遇到落石,为了保护嘉嘉,茄普在乱石中,还破了相。

慢慢的,嘉嘉也就接受了这个胁从。

他们的社会,并没有苛捐杂税,但是,奴隶是不拥有财产的,他的所得,全部都归嘉嘉家所有。除去那些必须的口粮和贡献粮,只要不是天灾之年,每家都有大量的富余。

茄普完全没必要开荒这么大片田地。茄普的田地了除了各种蔬菜,土豆瓜果,最多的就是甜菜。这些甜菜都是制糖的原料。

低下的制糖效率,为了生产糖,就需要消耗大量的甜菜。他清楚,嘉嘉是个超级甜党,从小到大,为了亲近嘉嘉,他这个半瞎子,翻山越岭的寻找各种成熟甜腻的水果,终于取得了嘉嘉的欢心。

糖在那个时代,绝对是个奢侈品,她们还流传着糖其实是聪明药一样的谣言。

但是,当听到嘉嘉被挑选到学堂的时候,茄普就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了!

他想方设法的去种甜菜,茄普认为,只要他努力工作,以后嘉嘉就不用做农活,贡献率高了,到嘉嘉成年的时候,选签的顺位就更高了,再也不用受嘉嘉妈妈那样,只能选自己这种残次品的苦。

而且,只要嘉嘉有足够的聪明,很可能会成为一名战巫女,回到村子里主持工作,那么,自己以后也不用在这荒山野岭,盲目的等待了。

他憧憬着,大家可以幸福的在村子里一起生活,自己每天都可以看到嘉嘉,每天都可以把新鲜的水果送给她。然而,嘉嘉的能力却大大的超出了茄普的预料,不单单顺利进入了学堂,而且还成为了年级首席。

这样的话,嘉嘉很可能会在毕业的时候,直接晋升为预备祭酒,她和她妈妈估计直接会迁居到囤里。茄普这种“被诅咒”的奴隶,很可能会被丢下来看管农田,被新的,更健康的奴隶取代位置。

虽然茄普很纠结,但是还是继续采集水果,他心中其实明白,只要嘉嘉能幸福,即使让他去死,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直到有一天,茄普遇到了嘉嘉学堂的后辈,那是一个有着异色瞳孔的漂亮小女孩,茄普虽然高度近视,但不是瞎。

这个漂亮的小女孩还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相对),体格健壮,不像是部落里面的低等奴隶,虽然现在面有菜色。

不过最令人称奇的是,男子黑发黑眼,自己也曾经在部落里听说过有各种各样的人,从长老哪里得知,黑发的在部落里也好像有?但黑瞳的确实罕见。

小女孩每天除了照顾这个男人,就是上山采药。过了大约三天,茄普收到了村子里的消息,嘉嘉她们好像在这两天就要来村子办事了,在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女孩之后,她就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年轻男子经过这三天的悉心照料,状态也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了。小女孩决定即日就要离开了,茄普人微言轻,不敢挽留。

他从采药的小女孩哪里得知,后山的莎罗树丛里有一窝蜜蜂。

为了迎接过两天就要回村子的嘉嘉,他决定去采集蜂蜜,可能是烟熏引起了野猪的注意,他遇见饥肠辘辘的野猪。

茄普当时完全有逃跑的空间,只要他丢掉手中的水果和蜂蜜,但他好像并舍不得这些来之不易的“甜品”,还拿起火把恫吓野猪。

当嘉嘉她找到茄普的时候,已经是塔塔尔离开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茄普静静的躺在草丛中,周边是一些散落的被野猪啃咬过的水果,还有一些蜂蜜的汁液,他手里还紧紧的攥住一小块蜜格,身上的血早而凝固成沉重的黑色。

嘉嘉只觉得悲痛欲绝,她其实并不是因为水果,蜂蜜之类物质才接受茄普的,她只是,从这个“残疾”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能言喻的感情,一种伟大却又平凡的爱,但嘉嘉一直不理解。

她跑了过去,紧紧的抱起了茄普那个瘦弱的身体,她大哭的叫到:“爸爸!我的爸爸!我不要蜂蜜了!我不要水果了!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成为学堂首席了,但已经放弃了成为祭酒的资格,我要回村子里,我还找到了一个理想的胁从,他有着黑色的眼睛,我会让他来帮你分担工作,我想和妈妈还有你一起生活!你回来啊!”

她把头紧紧的贴在茄普冰冷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草木都陪着嘉嘉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