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從雨衣寬大的帽檐邊滴落，濕潤的空氣中夾雜着些許花草的清香，雜亂無章的石塊在草地上鋪成一條蜿蜒的小路，四周繁茂的樹木一眼望去讓人有些頭暈目眩，穿過樹葉間隙的陽光灑下一片斑斕的影子。
褲腳或許已經被露水打濕，少年邁着輕快的步伐穿過森林所形成的天然迷宮來到這個本該被遺忘的地方。
微風拂過波瀾不驚的湖面形成魚鱗般的波光，淺灘上的少年一邊褪去身上濕漉漉的雨衣一邊踩着鬆軟的沙地踏入湖水之中走去。
——
直至現在，人們卻依舊只願躲在信仰的庇護下向那些不知其名的神明祈禱，莫羽百般無聊的趴在餐廳的角落的桌子上，手中的把玩着路邊收到的小卡片，此刻餐廳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閉着眼向女神做禱告。
“隨便什麼神都好，只要現在能讓我的桌子上出現豐盛美味的食物我就會成為它永遠的信徒。”
並不是想要表示自己的獨特，只是如果要讓一個筋疲力盡肚子空的似乎可以吞下一頭牛的餓死鬼靜下心祈禱，未免也太殘忍了吧。
漫長的等待無聊的讓人發瘋，垃圾桶里躺着早已玩膩了的卡片，莫羽只能撐着頭靠看着窗外不斷路過的行人發獃打發時間。
“這位小哥，現在可不是四處張望的時候哦~”
輕微的呼氣吹在耳邊，不知名的少女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他的身後，莫羽的瞳孔猛地縮小，四肢變得僵硬冰冷起來。
周圍的一切宛如被按了暫停鍵般停止不動，只有胸前貫穿而出的長刃滴落着鮮血，或許這就是對神明出言不猻的懲罰吧。
“先生？需要我送您去醫院檢查一下嗎？您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糟糕。”
霎那間，停止的時間重新開始轉動，深入骨髓的寒意也消散不見，看着服務員擔憂的表情莫羽艱難地擠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沒事，都老毛病了，讓你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是，是這樣嗎？您沒事就好，不過還是建議您之後去醫院檢查一下。”
費了半天的口舌才將服務員哄走，莫羽擦了擦臉上的汗，下意識地看了眼胸前，那種與直接接觸死亡的仍舊讓他心有餘悸。
“可能是我的幻覺吧。”莫羽自我安慰到，端起服務員剛端來冒着熱氣的咖啡喝了一口。
“唔，看起來挺不錯的，能給我也來一份嗎。”
少女坐在莫羽對面的位置，翻弄着桌上的菜單，用手指指着吐司蛋糕兩眼期待的看着他。
莫羽猛地站起身想要逃走，腳上卻像注了鉛塊一樣絲毫不能挪動半分，餐廳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寧靜。
“不行哦，在女孩子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可是很不禮貌的。”女孩走到莫羽面前不滿地捏了捏他的臉，然後到櫃檯那邊拿了根水彩筆露出狡黠的笑容，“哼哼，做錯事可是要有懲罰的。”
“你……究竟是誰？”儘管只是說話，莫羽用儘力氣也只能發出蚊子大小的聲音。
“這可是秘密呢。”
女孩莞爾一笑，嘈雜的聲音慢慢開始恢復起來，莫羽兩手撐着桌子劇烈地喘着氣，餐廳內所有的視線都注視着自己。
“先生？”服務員一臉擔憂的想要上前詢問什麼。
莫羽咽了咽口水，抓起一旁的書包跨在肩上飛快的離開了餐廳，渾渾噩噩地回到雜亂的房間，將早已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扒下扔進洗衣機里，打開浴室的花灑沖刷着已經疲勞不堪的身體。
“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莫羽閉着眼睛聽着水流的聲音，煩躁的內心似乎也平靜了一點，“可能我的確需要去檢查一下了。”
“檢查下腦子。”莫羽自嘲地笑了笑，將花灑關閉，用毛巾將身體擦乾，將扔在床上雜亂的衣服隨手丟到了一邊，身心放空的躺在被子里獃獃地看着天花板。
“嘻嘻，如果要留女生過夜這樣邋遢的房間可是很容易被拒絕的哦。”
莫羽猛地坐起身，警惕的朝四周看去，然而整個房間中除了自己就沒有任何人了。
果然是我的幻聽嗎？看來我的腦袋的確出現了什麼問題呢。莫羽長嘆一口氣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識熟睡過去，最後一瞬間視野中閃過少女的笑容，以及沒有聲音的口型。
［安息吧！］
夢中是一望無際的海洋，他孤獨又無助地徘徊在這裡，莫名的悲傷卻無從可以哭泣，沒有可以歸屬的地方所以也沒離開的想法。
水中倒影的是被火焰燒卻的世界，死神的鐮刀無情地收割着脆弱的生命，漆黑的日輪高高掛在被火光渲染成深紅色的天空上，不知何時開始落下的鮮紅雨水沖刷着少年冷漠的臉龐。
雨水順着手中的黑刃滑落，還未滴落在乾枯的土地上就被蒸發殆盡，城市中那些久久徘徊不去而形成的怨氣趨之若鶩地纏繞在少年身旁。
“差不多該明白了吧！”
少年開口說到，那雙宛如深淵般漆黑深沉的眼睛與莫羽交織在一起，雙方都直視着對方的內心最深處，腳下泛起漣漪，少年緩緩從倒影中爬出。
少年用極為厭惡的語氣說著：“真是張令人討厭的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現在就撕碎它。”
“還是饒了我吧，說到底如果被一個才見面的人莫名其妙的說出［我不喜歡，所以我要毀你容］這樣的話，換做誰都不可能答應。”
當然，就算是認識的人也不可能答應的吧，莫羽撇了撇嘴心裡想到。
“這樣嗎？那就算了，反正我對撕碎你這件事也不是很執着，畢竟我打從一開始就是來殺你的。”
不給莫羽反應的機會，少年手中的黑刃直直的穿透了莫羽的胸口，鮮血無法制止的瘋狂湧出，流淌而出着甚至將腳下的一片染成血海。
沸騰的海水不斷翻湧着海浪，莫羽僵硬的身體漸漸沉進海里，直至最後他都沒有看清少年的面容。
滿身大汗的驚醒，身後的床墊早已被汗水濕，冰冷的四肢開始充血有一種麻麻的感覺，莫羽目光痴呆地看着天花板。
“我究竟是誰？”
就在醒來的瞬間，他的腦袋裡像被人猛地塞入了一些東西，一些突破物理認知，瘋狂到讓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的東西。
可當他想要接着這樣記憶時卻只能回想起零零散散的東西，越是想要回憶頭就會像被撕裂般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