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醒醒，，怎么还不醒，唔。。。明明平时”
虽然不太听不清对方的话语，但这种略带稚气，有点脾气又带有笨拙的温柔的叫醒自己的方式让半醒的麦克不由得想要故意使坏而装睡下去。伴随轻柔的唤声的是同样轻柔的力度，传达着对方打算隐藏起来的焦急和不忍强硬叫醒自己的矛盾内心。
虽然大脑就像尘封已久的机器一样还没正常转动起来，但麦克依然有些许印象——对方，一定是那个可以让自己安心，想要去依靠，虽然不太靠得住，但是会，会，会？
越是想要回忆起来却越发变得模糊，一股讨厌的感觉使得明明睡眼朦胧的麦克内心变得烦躁起来。那是对麦克而言很久没有试过如此烦躁，到了能让这种情绪占据自己思考一定有其理由，越是这么想，却越是有种莫名的怒火和悲伤同时涌入心头。
少女？：“又做了不好的梦，汝啊，为何此时才会如此狡猾，这样让吾不就不得不想要再宠汝了么。”
那虽然麦克没有睁开眼，但他的额头似乎被对方轻轻地用指尖戳了一下，但很快又像是怕戳疼他那样轻揉。他的脸颊能近距离感受到对方就呼吸的气息，鼻腔之内充满揉杂了淡而不腻的奶香和春天藏于杂草中的柔嫩花苗的朦胧甜香，柔滑的一双小手轻巧地贴在自己额头上，想要是要缓解他痛苦地轻揉着。从小手掌心传递过来的微弱的温度，就如同一点火星一样点燃了自己胸口的柴火而变得温暖起来，像驱散了寒意一样赶跑了不好的情绪。
想要感受这份温暖，想要见到对方，麦克慢慢掰开眼皮。
那是耀眼的光，让麦克反射性地用手遮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对方，少女飞快地察觉到麦克醒来并戴上了面具。
少女？：“醒来了吗？”
麦克：“虽然醒来了，但我是从梦中醒来还是从现实中醒来呢？”
隐藏着心中那股遗憾的情绪，开始思考自己本应一开始思考的疑惑。
麦克：“这时候应该可以自问一次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睁眼之前发生的一切，依然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什么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以及已经死了的事实。。。
自己死了，然后醒来？好像还有什么没想起来。
麦克：“做梦了吗？”
对麦克而言，不存在睡迷糊了大脑不清醒的情况，或者说，他没有能睡个好觉的福气。
少女？：“。。。那个。”
麦克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但是不太想跟那家伙说话，硬要说是有点尴尬的感觉。话虽如此，继续躺在人家的膝盖上无视那家伙也不太好，不如说这样继续厚脸皮享受枕膝有点。。。总之麦克打算坐起来试着问问。
麦克：“如果我没失忆的话，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在这里吗，那个谁来着。”
边漫不经心地这么说着，一边环顾周围的环境。说真的，麦克本来并不是一个不会察言观色，没有礼貌的人，不如说他的经历早已让他养成无论任何环境任何对象任何心情都能礼貌不失体面的对话技巧，但是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必刻意地用敬语。
少女？：“这里，是吾的神殿。”
带着没有五官，中间有一道裂缝的面具，穿着朴素，一尘不染的白袍的金发少女用无起伏的语调说道。自己和对方都是典型的金发白肤的欧洲人外观，所以这是欧洲人信仰的神明吗？从血统上，自己是欧洲的吧，但是从生平的运气来看就不那么欧洲了，何况在记忆中，自己没有信仰过少女外观的神明，而且似乎在活着的年代里也似乎没有一个宗教是崇拜戴面具的少女形象的神明。
自己应该是身处一个算是适合叫做神殿的地方里，白色的看似大理石制的与古希腊风相近风格的圆柱，没见过的雕像，仿佛天然形成的石盘上浮着光源，刻满没有看见过的各种各样的文字或者图案之类的墙壁，天花板则是有各种看起来眼熟都又不太像的某些幻想生物的雕刻壁画。本应是一个宏伟庄严的神殿，但总感觉有点冷清，有点残旧。而这神殿之中，仅有自己和少女二人。
麦克：“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才好呢，偶然也想用放松一点的语气说说话而已，好久没有用普通的语气跟别人说话了，很奇怪吗，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帅归帅，一直被你这样盯着我还是会有点害羞的，虽然有点自夸成分在。”
少女？：“吾。。。没有名字。”
因为面具的阻隔无法看出少女的表情，但从语气来感觉并不是适合去深究的话题还搞到一下子冷场了，麦克决定换一个话题。
麦克：“你可以叫我麦克，享年36岁，呃，这么说有点怪怪的，但我觉得自己应该死了。所以说我现在，死透了没？”
麦克再一次审视了下自己，毫无疑问是穿着自己死前的衣物，上面还残留着弹孔，不过自己身体却摸不到伤口或者疼痛，虽然没有镜子，但自己的脑袋上面应该也没有弹孔。
少女？：“汝，很特别，很冷静，很了不起。”
麦克：“你对一个死人这么说哥哥我也不能拿糖果给你哦，唉？啊抱歉我不是把你当小孩，小姐不女士，你没有在生气吧。”
少女？：“嗯，绝对，一丁点，完全，丝毫没有，不要怀疑。”
不不不，就算隔着个面具都能感到啊我好气的气息传过来了。没办法这个时候只能用那招了。
麦克：“虽然有点老土和班门弄斧，请收下这个。”
虽然只是个非常普通的手中变花的小魔术，但是自己还准备了些飞舞的彩色纸屑效果增加了点观赏性。
少女？：“。。。谢谢，原谅汝。”
毕竟在访问孤儿院时哄小孩子很惯用万试万灵的杀手锏，虽然到头来还是把她当小孩子来哄这点就有点。。。果然对方还是反应过来生气了。
少女？：“吾生气了，很严重，哄不好。”
麦克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是因为被面具所遮挡而看不到少女可爱地鼓起脸的样子。
麦克：“那就很头疼了呢。请收下这个，很合适女士你的玫瑰。”
同样的小魔术，不过是用来对成熟女士用的玫瑰和玫瑰花瓣碎特效，自己也配合着半蹲如求爱的青年向心仪之人献花的姿势。如果一个魔术不能解决问题，就用两个吧，配上特效和动作元素。
少女？：“谢—！？别以为这样，就可当作不曾发生过。哼！”
小哼着歌小心翼翼地把两支花插到神庙里看似用来摆放贡品的祭坛上的花瓶里，看起来心情不错。转过身来时似乎已经又调整好情绪，用回看似无起伏的语调开始继续话题。
少女？：“。。。谢谢，以及对不起。”
纠葛一番之后，少女还是老实地道歉和致谢，麦克能感觉到面具之下那真挚，又无奈的感情。但是，为什么要道歉呢？
麦克：“。。。。。。”
少女？：“。。。。。。”
两人都像是有很多想要说出来又无法说出口的话咽在喉咙中，目光一旦对上又很快彼此就扭过脸去错开视线，两人之间沉默了短暂又仿佛漫长的时间。
少女？：“吾，没能阻止到，抱歉。”
没来由地这么说，一般人理解不到少女到底在说什么，阻止不到什么。
麦克：“那是人祸，不关你的事。”
但麦克毫不困难地，就像是理所当然地明白了对方表达的意思。
少女？：“不，不仅仅，是那件事，从汝出生，那一天，开始，吾唔唔。。。”
麦克：“先听我说。”
麦克无意识之中语气变得真正地不客气起来，生前从不提起的事情，就算记者粉丝如何死缠烂打追问也只会笑着表示要保持神秘，但内心绝非毫无一丝不悦，只是从不表现出来。
麦克：“虽然怨天尤人不是我的作风，但是要说完全不去在意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麦克的肉体感觉不到一丝痛苦，与常人无异。然而生前的他，是拖着一具连呼吸都会痛苦到死的病弱躯壳苟活到36岁。
麦克：“如果我需要一个对象去抱怨的话，那个对象不会是你，麻烦换一下。”
麦克自幼就是一个孤儿，理所当然的孤儿。自出生便被诊断出几种不治之症和先天缺陷，然而父母却既没有条件抚养下去也没有勇气让其安乐死，而是选择把他遗弃到孤儿院门口让上天，不，让孩子自生自灭。然而，孩子活了下来，以任何知情者无法想象的勇气和毅力活下来，一次次跨越所有医生都断言必死无疑的死期。
麦克：“我的人生比绝大部分的人过得艰苦得多，如果神明是存在的话，不可能不去恨的。”
麦克站了起来，随地地来回走动，这是他深入思考时无意识形成的习惯。不过此时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五味陈杂的情感，以及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自己绝非在生对方的气，反而是在生自己的气，让难得的再会给糟蹋了。
麦克：“但是我也自认这36年的人生过得比绝大部分的人要充实，但是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所以呢去怨恨神怨恨父母之类的想法对我而言只是不值得浪费时间去考虑，优先度很低的琐事。”
少女？：“对不起。。。但是，对不起。”
少女的声音有点沙哑，听得出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与麦克同样，她也不希望在对方面前展露出不像样的一面，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
麦克：“姑且问一下，我的不幸是你安排的？”
麦克停下来，第一次用认真的表情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
这并非不信任对方，在麦克心中就算对方就是一切不幸的源头也自信可以当面咽下这口气，而刻意这样一问，只是为了让对方说出来，清楚地明白这是与她无关的不幸。
少女？：“但是，吾，阻止不了，无无论，怎么努力，吾都，吾都什，么，什么都，阻止，”
因哽咽而无法继续说下去，面具可以挡着哭脸却无法截住流下的泪水。那样的话不太好哦，让少女流泪这种事情太逊了。
麦克：“既然不是你的错，无须内疚，既然你并非无动于衷，也无须自责。”
少女？：“但是！但是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吾什么都做不了！吾什么都！”
说不下去的少女神明，哽咽着，啜泣着，握紧自己的拳头，忍耐着。而麦克，只是静静地，轻轻地抱着少女，让她能在自己怀中痛苦地释放自己的痛苦的话语和泪水。香味里混杂了泪水的味道，让麦克产生了自己此时是不是也同样在流泪的错觉。
少女？：“吾明明，本应有能力去阻止！但是现在的吾，什么都做不到！”
麦克：“够了。”
少女？：“都是因为吾，太弱小了，什么都保护不了，无论是吾的信徒，还是其他-”
麦克：“我说够了！。。。抱歉。”
少女？：“。。。对不起。本应是你来哭诉吾来安抚汝的，反而让汝看笑话了。”
麦克：“没有打算笑话你，也没有人或者神可以笑话你，大概。”
少女？：“大概？”
麦克：“嘛，你可以笑话你自己，如果你想的话。”
少女？：“。。。”
麦克：“但是那样无补于事。”
少女？：“。。。”
麦克：“弱小就是原罪，虽然这么说有点不敬，神亦是如此。”
少女？：“。。。嗯”
麦克：“但弱小并不等于什么都做不到，我就是个好例子。”
少女？：“嗯！。。。抱歉，吾做不到。”
麦克：“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我这样。你看过我的戏吗？听过我唱的歌吗？读过我写的书吗？光是我年少时的历险如果有时间写成自传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
少女？：“。。。一直，都看着。很好，最好，无人能及！凡人的汝，超越了同时代所有的天才。”
麦克：“那么，我的人生，36年，我的心脏每一次的跳动，我的生命每维持着的一秒，都是证明着我的胜利，我没有被不幸的命运和人为的恶意所压倒，我充分地用36年时间创造出来的一切，没有一分一秒不是为自己而活，但我创造出的价值，我造成的影响却能让世界翻天覆地！如此波澜壮阔的人生，没有半点多余的人生，帅气十足逼格最高的传奇人生，你觉得是攒了还是亏了？”
他露出了不羁的笑容问道。
少女？：“。。。亏了，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亏了，这么厉害的人才才活了36年。”
少女有点高兴，又有点不甘，有点羡慕地回答。
麦克：“帅不帅？”
少女？：“。。。第1000472帅。”
还装模作样地数手指，你只有十根手指怎么数出这个大数目，麦克很伤心啊。虽然麦克好像也曾经这么使坏过，对谁来着。。。好像就是对眼前的少女这么做过，罪孽深重呢。
少女？：“短短36年时间的成就，是别人，不论是谁，还是团体组织，花再多的时间都难以达成，绝无仅有的。汝的名字会让后人铭记并赞颂，虽然有点中二过头了。。。。虽然有时，中二的汝，也有点帅。”
麦克：“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满足，这就够了。别人怎么评价关我屁事，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仅仅为了自己的自我满足。不要为我的痛苦而哭，为我的成就而笑吧，像你这种为我着想的家伙，我想看到的是你的笑容而不是落泪。我作为一个人，一名演员，跨越痛苦和挫折去追求的不是怜悯而是赞美，掌声和喝彩！”
少女？：“。。。嗯！”
停下泪水的少女并试着挤出笑容，虽然只是猜的。
麦克：“我的人生，并不是值得让人悲伤落泪的人生。而你，”
蹲下来，与少女同一高度地面对面。再一次确认，是熟悉的面具，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
麦克：“好久不见，对不起少女。”
对不起少女？：“对不起，少女？”
麦克：“啊这是我擅自给你起的绰号来着，因为从以前我很小时候开始，每次我遇到什么麻烦的时候，你会都会跑来梦境里跟我说很多很多的对不起来着。”
对不起少女？：“。。。汝认错了。”
麦克：“明明是来安慰人却自己哭了起来的少女。”
对不起少女？：“才没有。”
麦克：“难道哭的人是我吗？还会讲很多故事来安慰我，结果那些故事都被魔改得笑死人。”
对不起少女？：“嗯嗯额。。。啊！”
是发现自己被套话了，还是想起那些自己有点丢脸的过去的缘故，耳朵有点红。
麦克：“谢谢你的支持，让我不是孤单一人去面对那些不好的事情。”
对不起少女？：“。。。对不起，眼泪，讨厌地又。”
啊，果然她就是那个一如既往的爱哭，一点都不成熟的少女。嘿，麦克，你不是有一些很重要的话要给人家说吗？
麦克：“那个，现在才来说有点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