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莎……”
有着翠绿眼瞳的人类王子所展露出的诧异,丝毫不逊色于台上的少女。
“你怎么……为什么……在这里……”
尽管艾莉莎已经反应过来,可从她的语气来看,依然还沉浸于对陡然出现在此地的海利克的震惊之中。
“诶……”“大姐姐?”“为什么停下来了啊……”
而此时此刻,坐在大厅中那些黑色的长凳上面的小观众们纷纷开腔,眼前的剧目明明正进行到精彩的地方,被突然闯入的外来者打断这件事显然是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啊?!不好意思,大家请给我一点时间!暂停!暂时休息一会儿。”
“噢!大姐姐快点哟!”“好!知道了!”“既然艾莉莎姐姐这么说……”
艾莉莎双手合十向自己的观众们表达出歉意,而台下的观众们也表现得相当通融。
“大家乖乖坐好不要吵哟。”
站在舞台角落位置穿着天蓝色修女服的神官适时的提高声音向屋内的小观众们招呼道。
得到了空闲,有着一头金色长卷发的少女连忙提着裙子三步并做两步朝海利克奔来。
不同于上次金色的长裙,卢秉杰眼前的少女此时穿着的是一条纯白底色上面布有金色缀花的连身裙,相比之前的那套,在不失贵气的同时更添了一份纯真。
金色的卷发被梳成了一股长辫拖在背后,淡紫色的眼瞳在跳动的火光的映衬下闪动着宝石般瑰丽的光泽。并没有任何浓厚的妆容或是泛着珠光宝气的饰品,却恰到好处的将‘青春’这种最为美好的气质衬托出来。
尽管对于艾莉莎在诸多地方互相不怎么对眼,不过对于少女的容貌方面,卢秉杰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可以让人挑剔的余地。
栖上前来的金发少女,双手紧扣在胸前。多半是因为一直在高声念着台词的缘故,突然停下来的她胸口正剧烈的起伏着。站在有着火红头发的英俊少年面前的她,此时此刻内心中究竟酝酿着怎样的感情?
喜出望外、忧心忡忡、疑惑不解……各种各样的情感在她那俏丽的面庞上交替闪回,然后,淡紫色的眼瞳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开始悄然浮现。
就这样,青梅竹马之间相视无言。
“……你怎么穿了这么身滑稽的衣服。”
良久,伴随着一颗晶莹泪珠的滑落,艾莉莎伸出右手半遮脸做出了这样的嘲笑。
“……比你好多了。”
套着只值2个铜币的麻布短衫的海利克,看向腰间挂满面具的少女,用带有不服输意味的口吻调侃着。
艾莉莎原本高贵的气质被粗糙烂绘的面具给染上了一层名为滑稽的色彩。可少年的眼中所浮现出的态度,跟言语上所展露出的显然并非是同一类东西。
简短的交流之后,两人又恢复到静静立在原地沉默无言的状态。
“那个,我……”
再度开口的少女所朝向的,却不再是正对着的海利克,而换成了在他身旁的卢秉杰。
尽管刚才面对红发少年时,有着各式各样的感情从少女的脸庞闪过,不过现如今从她身上所展露出的,没有一样与刚才的感情存有交集。
支支吾吾的同时,青涩的面庞上透着一股子倔强。淡紫色的眼瞳并没有和卢秉杰对上眼,而是牢牢的钉在对方的脖颈位置。
“我只是顺路过来看戏的,不会呆太久,待会儿还有事儿。”
“诶?”
卢秉杰先发制人的说法,显然是打乱了艾莉莎正在酝酿的话语,微微睁大的眼瞳中透出满满的惊讶,甚至还带有一丝淡淡的不满。
但这就是全部了。
“我知道了。”
留下这一句之后,金发少女相当干脆的扭过头去,朝着海利克露出足以倾倒众生的一笑。
飒爽的回过身,朝之前一直站立的位置走去,拖在背后的长长发辫随着她那坚定的步伐发出有节奏的晃动。
“艾莉莎这是在做什么?”
依然不太把握得住现状的海利克转过头低声询问着卢秉杰。
“在为这里的孩子们表演‘演剧’哟。”
“演剧?就她一个人?”
“啊。”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舞台上的表演再度开始了。
剧情衔接之前,正进行到主角法雷欧与同伴们和盘踞在古代遗迹的众多巨魔准备展开厮杀的阶段。
独自站立在台上的艾莉莎,时而是阴冷狡诈的巨魔弓箭手,时而是温柔贤淑的人类牧师,时而是英勇无畏的矮人战士,时而是凶残暴戾的巨魔首领……
近十个角色在少女的演绎之下轮番登场,少女一面变换着声线,一面利用双手交替的变更着对应各个角色的面具。
“您也是艾莉莎阁下的朋友么?”
此时,穿着天蓝色修女服的神官已经来到众人所站的地方,向初次见面的海利克询问到。
“……是。”
尽管是陌生人,不知道不是不是这身衣服的缘故,海利克倒是显得不算太过畏惧。
“请允许我对包括您在内诸位的驾临表示衷心的感谢。”
女神官说罢,相当郑重的准备向众人行礼。
“那个神官大人,其实我算不上艾莉莎阁下的朋友。”
卢秉杰眼见一个比自己要大上许多的中年女子一副打算对自己施礼的样子,连忙摆手否定着跟金发少女的关系。
“这样的么?”
而对于自己的说法,女神官脸上不知为何却露出略显失望的表情。
“非常遗憾,不过这是事实。在我看来,艾莉莎大人应该也并不乐意我被人误认成她的朋友。”
和少女相处的时间说短不短,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糟糕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但心平气和的谈话也只是偶尔有之,而有限的交流大都止于自己的工作相关。‘朋友’这种称呼,对于这种形式的相处还是显得太过奢侈了些。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女神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点头的同时,放弃了行礼的准备。
“留在我们福利院里面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拨给我们的钱款也就勉强够大家一天吃两顿饱饭,”
微微侧过身,女神官看向台上的少女说道。
“现在如今这里的孩子们,大都不满10岁,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这所福利院里面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教会的厨师长白天会抽时间过来为大家准备餐点……”
讲到这里,女神官的脸变得有些忧郁。
“……这个年龄的孩子,单凭我一个人真的很难全部去应对,我们福利院的孩子总共有47个,如何让他们肯去听我这个老太婆的话,老实说一直都是见相当伤脑筋的事。要不是艾莉莎的出现,光凭我一个人还真的为这里孩子们的未来捏一把汗。”
“为什么这么讲?”
对于女神官的说法,海利克有些无法理解。
“毕竟我们这里还是相对靠近城北的。”
“靠近城北?”
“没错。正因为有艾莉莎在的缘故,夜幕落下的时候,这里的孩子们才有机会聚集在这里听一听故事,偶尔还能跟着她认认字,比起我来,孩子们可是听她的话多了。”
“呃……”
“海利克,城北你可以理解成是流氓跟地痞聚集的地方,那些家伙白天还算老实,不过一到晚上就变得特别不安分。”
“啊?这样啊。”
卢秉杰适时的从旁进行了简单的说明,这让刚刚还一脸迷惑的少年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就是如此。我们福利院因为金钱方面的原因,收容的孩子到12岁就要离开。然而事实上在艾莉莎大人来这里之前,福利院里面的孩子有接近半数都会在10岁之前脱离福利院,而他们大多数好像都成为了城北帮派的成员。”
“……”“……”
这样的说法不光是让海利克,就连卢秉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那个,请问艾莉莎大人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站在卢秉杰身旁的蕾娜则是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有4年多了,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一个孩子选择提前离开福利院。而且离开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数都去到城西谋生,不少人成了手艺人的学徒。”
听到神官所说的话,卢秉杰不由得抬头望向台上。
有着秀丽金发的少女正神采奕奕的表演着,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灌注在所演绎的角色之上;在她身前,坐在长凳上的孩童们,伴随着她的演出,时而欢笑连连,时而呐喊不止,时而哀声遍地,时而沉默无言……
“海利克,”
微微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红发少年。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
“啊啊,搞不好你真的是对的,”
红发少年注视着台下欢声雷动的小观众们,喃喃的答道。
“是我太小看那些故事了。”
对有的人来说仅仅是帮助入睡的药方,而对于眼前这些孩子们,英雄故事这种东西,绝不只是眼前带来的快乐那么简单。
“说起来,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哦?怎么讲?”
卢秉杰的说法引得海利克侧目。
“这些天下来,我只是觉得艾莉莎是个傲慢、一根筋、而且擅长把天聊死的麻烦女人。”
“啊哈哈,还真是过分的说法呢。不过这些倒不全是胡编乱造就是了。”
“喂喂,好歹是你的青梅竹马,倒是替她开脱两句好不好?”
“然后呢?”
“然后……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嘛。”
在金发少女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做出了相当别扭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