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麻煩稍等一下！我們再考慮考慮！”
面對和顏悅色笑堆滿臉湊上來的瘦高男子，盧秉傑連連擺手將他攔在半途。
“用不着三套都買吧？！”
然後轉向劉藝賢，低聲對她的決定義正言辭的提出異議。
“你既然說都喜歡，那就都買咯。”
“不是，你不覺得這樣很浪費錢么？我穿這種衣服的次數怎麼想都有限的啊！”
原本就是因為難得要見一次國王才來買衣服的，為那種場合配的衣服，一年穿個幾次都嫌多，準備一套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我有問你喜歡哪一件呀。”
“原來如此……”
伸手杵着下巴想了想劉藝賢的話語，好像有點道理。
等等，按這丫頭的說法，怎麼感覺這樣的局面是自己的鍋？
被她繞進去了！
抬起頭，眼中映出的是露出一臉壞笑的少女。
“不對，果然還是一件就好！”
“那麼，你喜歡哪一件呢？”
劉藝賢彷彿早有準備，再度拋出了相同的問題。
場面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
柯琳、蕾娜雙雙向自己投來飽含期待的視線，而劉藝賢也滿眼含笑的緊抿櫻唇，強忍着不笑場的同時與自己四目相交。
“……”
這一刻，盧秉傑終於明白了。
不可能贏的。
------
“謝謝惠顧，各位客人請慢走！”“謝謝惠顧，各位客人請慢走！”
走出店面，身後傳來送別聲里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男女店員發自肺腑的感激之情。
50枚金幣。
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多天的盧秉傑，第一次見到了錢。
從結果來說就是，劉藝賢、柯琳、蕾娜紛紛解囊，一人買下了一套。
然而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均收入並沒有太多概念，導致盧秉傑依然不能對這三套禮服的價值做出客觀的評判。
自己也不是沒有問過劉藝賢。
“50枚金幣相當貴吧？能幫忙普及一下貴到什麼程度么？”
“讓我想想……”
少女說著伸出食指點在下巴上做思索狀。
“差不多是我三年份的獎學金。”
“……”
這樣的回答，完全不能幫助盧秉傑對這個世界的物價建立基本概念。
不過相當貴這點，倒是一點不拉的傳達到了。
親眼見識過三位少女所就讀的母校，劉藝賢身為那種高大上地方的霸榜學霸，一年的獎學金怎麼想對於一般勞苦大眾都絕對是天文數字。
“你不用太在意了，獎學金這種東西，我還剩個10年份的。柯琳跟蕾娜的獎學金剩的應該跟我也差不多。”
“獎學金我還剩11年份，不過因為不是年級首席的關係並沒有小姐那麼多。”
“我還剩10年份的，因為我只是魔法科次席，自然比柯琳要更少些，不過手頭還是相當充裕的。”
“……”
對於明明是在出聲安慰自己的少女們，盧秉傑卻覺得內心有什麼受過傷的東西再度被挑起來，然後給戳的稀爛。
“別愣着了，快跟上。”
劉藝賢顯然不打算去體諒一介學渣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心，用輕快的聲音招呼着自己。
“我們不是回去么？”
發現黑髮少女所前行的方向跟馬車停靠的位置完全相反，盧秉傑有些不明白。
“你啊，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呀？”
一面說著，少女一面抬起自己被黑色筒靴跟紅色長褲所包裹的腿，用鞋根跺響了地面。
“……”
盧秉傑秒懂。
“走了~”
對於男子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樣秒懂的劉藝賢。
……
很快的，眾人來到了另一間店鋪門前。
“就是這裡了。”
劉藝賢說著抬腳準備邁入店內。
“先等一下！”
盧秉傑攔在三名少女與店門之間。
“怎麼啦？”
“事先說好！鞋子我自己來選！”
“誒？為什麼啊，這樣多沒意思。”
對於嘟嘴發著小牢騷的劉藝賢，盧秉傑直盯着她，剛才這丫頭果然是故意的！
而黑髮少女則將俏美的下巴微微昂起，一副‘剛才就是故意的怎麼著吧’的態度。
“總之，要是鞋子不讓我來選的話，我今晚就落跑，國王什麼的你自己去見吧！”
不準備退讓，撂下狠話的盧秉傑。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小家子氣。”
“身為平民這麼小家子氣還真是抱歉啊。”
於是互相冷嘲熱諷着走進了鞋店裡。
“歡迎光臨。”
店員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向進門的客人們打着招呼。
“您好，我想找一雙正式場合穿的鞋。可以配禮服的那種。”
不等劉藝賢開口，盧秉傑搶先一步扼住對話的主導權。
“那麼，請往這邊。”
低頭掃了一眼盧秉傑的雙腳，老者便從凳子上站起身，引着眾人朝牆邊的木櫃走去。
“適合你尺碼的鞋都在木架的這兩層上面，請慢慢挑選。”
“店長先生，”
毫不遲疑的叫住了正準備轉身離去的老人。
“挑選什麼的完全不需要，請給我您店內我所能穿的鞋子里最便宜的那雙！”
露齒一笑的盧秉傑，做出了窮酸氣滿點的發言。
======
即便見多識廣，老者還是不由得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難以置信的看着穿着半截斷袖粗布衫的男子，在他的身旁，三名有着傾城容顏的精靈族女性穿着王國貴族專屬名校普林西學院畢業生的制服亭亭玉立。
聽到男子粗鄙到有些滑稽的發言，同樣身為男性的老者自然再清楚不過，這必將會大大的折損名為‘臉面’的東西。
而這樣東西對於男人的重要性，絲毫不亞於衣物本身。
於是三名絕世美女，就在老者的注視之下，一齊抬眼望向做出這樣發言的寒酸男子的臉。
世間再不會有比這更丟人的事情了吧？如此自暴自棄的行為，簡直令同為男性的自己都不忍再看下去。
就在老人這麼想的當口。
“！！”
就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三張讓人移不開眼的美麗笑顏如花朵一般綻放開來。
然而跟預想所不同的是，並沒有名為嘲弄的嗤笑戲虐，也沒有名為同情的強顏歡笑。
眼前的笑容毫無疑問是發自內心的，毫不修飾的，絕無隱藏的。
裡面蘊含的是無盡的溫柔，無窮的耐心…以及…憧憬？！
這樣的神情，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
啊！
想起來了，那是在自己孫女的臉上。
當夜深人靜，自己跟她說起那個傳說中驅逐世間邪惡生靈的英雄王的故事的時候，確實有從她的臉上看到過類似的表情。
“那個……店長？”
男子的聲音將恍惚立在原地的老者拉回到現實。
“抱歉客人，讓您見笑了。”
“不不，果然還是我嚇到您了。”
男子一邊說著一邊不好意思的摸着後腦勺，微微躬身朝自己致歉，看來他對於自己的窮酸行為並不是沒有自覺。
“還請您稍事休息，我這就去取。”
朝着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老者轉身向裡屋走去。
======
“誒？裡面還有更便宜的鞋么？”
對於驟然離去的老者，盧秉傑有些摸不着頭腦。
“還不是你這種買法把人家給嚇跑了。”
劉藝賢顯然對於盧秉傑的逛店方式不怎麼買賬。
“我覺得我只有一半責任。”
“什麼意思？”
“剩下一半責任要怪你們笑的太好看，沒見人家店長眼睛都看直了么。”
“……”“……”“……”
面對漲紅臉的三名女精靈，盧秉傑湧現出深深的滿足感，被劉藝賢牽着鼻子走了這麼久總算是出了口氣。
說起來這三個沉魚落雁的深閣閨秀真是一點自覺都沒有。就沒誰教過她們無形撩人最為致命的道理么？
“客人，讓您久等了。這是您要的鞋。”
這時店長從裡屋重新走出來。
“謝謝，請問多少錢？”
“1個金幣。”
聽到老人的報價，劉藝賢當仁不讓的從兜里掏出了一枚金幣遞到對方手中。
將皮鞋捧在手中，精良的做工讓盧秉傑嘆為觀止。
並不是靴子，外形有些類似於日式正裝所搭配的尖頭皮鞋。
烏黑錚亮的皮質，細密的針腳，堅固的鞋面配上輕便的鞋底，無論是用料還是手工全都無可挑剔。即便配上之前昂貴的禮服也絲毫沒有讓人覺得不搭調。
“老闆，這個真的是最便宜的皮鞋么？”
“是的客人，貨架上的那些最低也要2個金幣。”
“想請問一下，1個金幣要是供一個普通三口之家吃飯大概能用多久？”
“5個銅幣足夠讓三口之家吃3天，1個金幣等於100個銅幣，差不多夠吃60天吧。”
“……”
聽到這樣的答案，盧秉傑臉色變得鐵青。
“那麼客人，非常感謝您的光臨，衷心期待再次惠顧。”
面對再度展現出窮酸模樣的自己，老人用職業的態度表達着感謝之情。
……
從店裡出來。
“1個金幣居然是這麼貴的東西？！你就不能帶我去一些符合我身份的店子么！”
大手大腳花了別人錢產生的負罪感讓盧秉傑覺得壓力山大。
“最開始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中途改主意了。”
領着眾人向馬車方向走去，劉藝賢用有些不服輸的語氣說著。
“改變主意了？為什麼啊……”
“因為威爾遜那樣對待你。”
說到這裡，劉藝賢眼睛變得有些黯然，同時咬住了下唇。
“我沒覺得他怎麼我啊，這麼意氣用事一點也不像你啊。不過還是謝謝大家陪我逛街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錢還給你們的。”
在知道了金幣的價值之後，這樣的東西要是作為禮物的話也未免太貴重了。
“盧秉傑先生！”“盧秉傑先生！”
對於自己的態度，柯琳跟蕾娜顯然並不贊同，紛紛發聲準備勸解。
“這麼貴重的東西收在手裡對我這個窮光蛋來說壓力真的挺大的，禮物什麼的果然還是心意最重要。”
但是並不准備退讓。
“明白了，如果您堅持這樣。”
柯琳率先發聲表示理解。
“那好吧，我會遵循您的意思。”
蕾娜也只得無奈的表示同意。
而劉藝賢依舊眉頭微索緊咬下唇，一言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