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如起来完全不知所谓的打斗,就这样骤然画上句号。

高度集中的神经陡然松弛下来,伴随肾上腺素急剧消退,疲惫、疼痛、睡意顷刻之间填满了卢秉杰身体。

“呜…”

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着靠近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敌人,要休息还太早。

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断对折,然后将其当作绳子,依靠左手和牙齿把面前武者的手脚全部束缚在背心一点。

望着腹部贴地手脚被高高挂起的对手,卢秉杰终于得以让身体像烂泥一样铺在地面上。

就这一个吧?再来一个真的只能等死了。

正想着,身体里的睡魔的宽容已经到了极限。

直到歪倒在地面的那一刻,卢秉杰才记起,身为俘虏的银发少女现在是自由之身,而且并没有人在看守。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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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来到除了黑暗一无所有的地方,连时间的流动也感受不到。

明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脑子里只出现一片空白。

也许是时候休息了。

……

“…生!”

“…杰先生!”

“卢秉……”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喊,仿佛是照进无边黑暗的一缕微光。

必须抓住。

一生出这个念头,那一丝光明便急剧的扩大开来。

“……我这是?”

“卢秉杰先生!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眼中映入的,是有着一对棕色眼睛的精巧面容。

“蕾…娜…”

“是的!就是蕾娜!你不要乱动,我房间里有药箱!”

“等…”

努力伸出左手拽住侍女的衣角。

“薇…薇伊尔,在、在哪?”

“她的话您不必担心。”

蕾娜说着指了指卢秉杰身侧。

顺着侍女所指的方向转过头,正瞧见银发少女紧抱住自己毫无知觉的右臂平躺在地,从她那舒缓的吐息来看正睡得香甜。

“就是这样,我马上回来。”

蕾娜说完匆匆行了一礼,奔出房间。

“你倒是沉得住气。”

重新确认到依旧处于气绝状态的武者,卢秉杰有些安心的对手边的少女发着牢骚。

难得有机会不用来逃跑,却躺在地上睡觉,自己身为监管者都忍不住扼腕。

自己的匕首和武者的弯刀依旧留在地面,然而银发少女的手腕依旧被布条给绑住,看来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试图逃离此地。

左手摸索着抓起散落的匕首,重新收回到刀鞘里。

而此时,提着药箱的蕾娜已经重新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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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药箱之中取出草药捣碎后,蕾娜便开始用药泥替卢秉杰的面部进行清创。

破裂的嘴角、淤青的眼窝...即便不照镜子也能想象出自己狼狈的模样。

因为炎热的天气部分伤口浮肿的厉害,为防止炎症出现,也为了避免眼周的肿块影响视力,卢秉杰坚持让蕾娜替自己放血。

“卢秉杰先生,这样太乱来了!小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一面用火石引燃火苗对小刀进行消毒,一面抗议的蕾娜。

“没事,万一她真有什么意见你就说是我自己偷偷动手做的。”

面部清创进行到收尾阶段的时候,薇伊尔正好睁开双眼。

短短小半天,已经是第二次见她睡着。虽然两次时间都不是太长,不过这样的睡眠习惯怎么想都会影响身体发育吧!

睡醒的薇伊尔很快站起身,蕾娜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她丝毫的表情波动,银发少女旁若无人般的走回到最初进屋时的床边处站定。

“你这家伙,还真是自由散漫主义啊。”

“卢秉杰先生,右手让我看下。”

蕾娜处理完面部的创口之后将工作重心转卢秉杰的右臂。

“啊!”

“很疼吗?刚刚被那个孩子抱着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大反应呢?”

“因为现在的蕾娜是医生嘛,看病的时候大喊大叫是患者的基本礼仪呀。”

“原来如此,我塞!”

嘎达,伴随着骨头与骨头摩擦发出的脆响,有什么东西被合上了。

“啊啊啊!”

“脱臼的胳膊已经装回去了,卢秉杰先生的表现还是那么浮夸呢。”

“这次是真的很疼啊!啊啊啊!”

额头上虚汗直冒,右臂犹如被扎满了钢针,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

“身上还有其它伤口吗?让我检查检查。”

“停!斯多普!让、让我先喘口气!”

面对两眼放光的蕾娜,卢秉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婉静秀的侍女,看起病来意外的是个抖S。

“先看他!他刚才吐血了!”

灵机一动,让蕾娜的注意力转到对面被反剪手脚的武者身上。

“真的呢,好像有一看的价值。”

看到被血给染红的缠头,蕾娜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将对方绕在头部的麻布条一层层揭掉。

在最后一层麻布条被解开之后。

“莱尔?!”

伴随着蕾娜的惊呼,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城头曾经并肩作战的棕发男性精灵。

或许是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莱尔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咳、咳。”

不住的咳嗽,印证着他虚弱的事实。

“你为什么在这?为什么要袭击卢秉杰先生?”

忙着将他翻过来的同时,蕾娜忍不住发问着。

“……”

男性精灵只是沉默以对。

“这家伙是你们熟人?”

感受到蕾娜的态度有些不寻常,卢秉杰不禁有些好奇。

“他是柯琳的表兄。”

“那……还真是挺熟的。”

不问还好,得到的回答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蕾娜用小刀划开男性精灵的衣服,将他胸前的衣料用力撕开。

“!!”

眼前的景象让蕾娜不由得睁大双眼。

男性精灵的胸口有着巨大的淤青,呈现出兽爪的形状。毫无疑问这是昨晚城头上奇美拉留下的。

卢秉杰也终于明白过来,实力明显和自己不在一个级别的对手,为什么挨上自己那一脚后一直昏睡到现在。

但是让蕾娜产生动摇的并非是胸口的伤痕。

在兽爪形状的淤青之中,隐隐能够看到被烧红的铁块灼烧所留下的烙印。

“血十字……”

交叉的木杵,似乎是被什么给浸透过,描绘着液体不断滴落的景象。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烙的彤红,陡然看去就像是渗血的十字架。

从蕾娜的神情看来,这东西显然大有来头。

“……”

然而棕发男子依旧一言不发。

“你被我绑成这副样子,就算什么都不说也一点都不酷了。蕾娜,要不你先替他治伤呗,万一他挂了就麻烦了。”

与处于震惊中的蕾娜完全不同,男性精灵一言不发的态度让本就对他兴致缺缺的卢秉杰失去了仅有的耐心。

毕竟自己还有更加在意的事情。

“薇伊尔。”

一面招呼着银发少女,一面勾着头朝刘亦贤的床下窥去。

出乎预料的是,薇伊尔竟然立刻紧挨着自己趴在地面上,头并着头,口中还念念有词。

“阿斯布拉索米拉……”

尽管被捆住了手腕,然而银发少女细瘦的手指在半空中如彩蝶般翻飞,不一会儿就凝刻出一尊小小的银色圆形法阵。

“这是?”

身为俘虏的少女在自己面前绘出了法阵,卢秉杰意外的并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比少女手掌还要小上一圈的法阵就这么慢悠悠的朝床下的地面落去。

当银色法阵触及到地面的一刹那。

床下的地面绽放出一片暗红的光芒,毫无准备的卢秉杰下意识伸手护住头部。

正忙着将莱尔竖起来以便往他喉咙里灌药的蕾娜也不由得停下手中的事情,凑到卢秉杰身边趴下身往床下张望。

“这是法阵?完全看不懂呢。”

地上的法阵呈现出方形,完美的收纳在刘亦贤的大床之下。

“看不懂?是指的哪方面?”

蕾娜的观后感引起了卢秉杰的注意。

“上面的咒文也好,还有法阵的纹路也好,跟我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是么……”

从蕾娜不懂的咒文,还有薇伊尔的表现来推测,毫无疑问法阵是由上古碑文所绘成的。

关键的问题是,这座法阵是用来做什么的。

“薇伊尔,能说明一下么?”

心怀期待的对近在咫尺的银发少女展露出一个笑脸。

“卢秉杰先生,满脸都是伤笑得好渗人啊……”

薇伊尔对于过长的发言似乎有着莫名的抵触,而蕾娜则不看时机抛来了完全多余的感想。

看样子还得从其它地方找突破口。

“说起来,这个法阵感觉有点熟悉。”

蕾娜的感想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熟悉?”

这可是由上古碑文所撰写的法阵,怎么可能会熟悉!

“嗯,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东西。”

听着蕾娜的感想,望着方形的法阵,卢秉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至今为止自己见过的所有法阵,包括刻印法阵在内,全都是圆形,同时有着完全闭合的线条。

细细看去,眼前的方形法阵所勾勒的线条中,线段超过半数。

虽然对于咒文一窍不通,不过光凭这点已经足够引起卢秉杰的疑虑了。

“薇伊尔,这个法阵是完整的吗?”

银发少女转过头,乌黑的双瞳望向自己,然后微微摆了摆头。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