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褪尽的少女就这样毫无保留的站在自己身前。
而卢秉杰的别说升起一丝邪念了，此刻完完全全是给恐惧所支配着。
这具看起来营养不良而又平凡无奇的身躯，硬生生的承受下半兽人20多记倾注全力的拳击。这双用兽骨粗糙的拼接起的，仔细看去甚至都不一般高的假腿，支撑着这具摇摇欲坠的躯体一路走到这里。
没有过哭喊，没有过抱怨，甚至没有发出过哪怕一丝呻吟。
怪物。
这两个字自然而然的浮现在脑海里，与奇美拉，骷髅战士，丧尸一样，面前的少女是真真正正的怪物。如果不是这样无法解释她为什么此刻能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是来负责审讯的，可气势上反被对方完全给压倒了。
啪！啪！
伸出双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现在不是傻愣着的时候。
“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说出了警匪片中，审讯室必定出现的名台词。
而少女只是面不改色的静静盯着自己，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跟你一起来的同伴应该不止那么点人吧？剩下的家伙都藏在哪里？”
换来的是一成不变的神情。
“蛮族接下来会做什么？你对他们知道多少？”
“……（盯）”
“这里的通讯障碍是你们设下的吗？”
“……（盯）”
“这算什么！不要完全无视我啊！”
鼓起勇气好不容易从对方强大的气场下挣脱出来，可接连而来的确是被彻底无视所产生的挫败感。
左手扶着额头，右手靠在墙边上，卢秉杰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
“卢秉杰先生…咦？！”
门口出现拿着男装的柯琳，屋内的景象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哦，来的正好，你看着她把衣服换好，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一只脚迈出门槛。
“你，把这身干净衣服换上——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对吧？!”
回身指着白发少女，不甘心的叮嘱到。
关上背后的门，卢秉杰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上午的东奔西走所带来的疲惫感还真不可小视，虽然肉体上的疲劳只占到一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心头闪过数个念头，但都因为太过不切实际只能将其挥去，让屋内少女开口的方法真的存在么？
“卢秉杰先生，她换好衣服了。”
屋内传来柯琳的声音。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自言自语道。
再次回到屋内，少女已经换上了与自己同款的灰白色短衫，遮盖住满身疮痍的同时，与那头银白色的短发意外的相衬。
顺序虽然有些颠倒，不过对方自由的时间到此结束。
进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柯琳找出数根布条，两人将俘虏结结实实的给绑在椅子上。也不知是身体情况太差还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少女全程都未进行丝毫抵抗。
“她的伤势有办法稍微处置一下么？不用太彻底，能保证她不会问到一半挂掉就好。”
“明白。”
听到卢秉杰提出的要求，柯琳走上前，将双手探入少女的短衫之中开始吟唱。
青绿色的薄雾渐渐泛起，进而完全笼罩住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尽管少女的反应依旧一成不变，但原本紊乱的吐息开始变得平缓而富有节奏。
释放过治愈魔法后，柯琳退回到卢秉杰身边站定。
“这么快就又轮到我了么……”
硬着头皮走上前，在少女身旁蹲下身，让视线与对方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试图减轻之后问话给对方带来的压力。
“准备好了么？可以的话我们继续吧。”
努力展现出一个笑脸，虽然现在这张伤痕累累的脸笑起来应该不那么好看。
而少女只是目不斜视的坐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有对上。
……
“让她换衣服明明很成功的，为什么会这样……”
第二次挫败感比第一次来的更快更猛烈，卢秉杰靠在墙根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如燃尽的篝火般化作尘埃。
“卢秉杰先生，振作些。”
“谢谢柯琳，我再试试……”
“咕咕…咕噜…”
“柯琳，你饿了么？”
“不、不，不是我。”
“但是我听见肚子咕咕叫了。”
“可是真的不是我啊。”
望着眼前努力否认的侍女，柯琳不像是会为这种事情撒谎的女子。
“那就是说…”
转过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银发少女的身上。
“咕咕…咕噜…”
这次没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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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卢秉杰重新蹲在少女身旁。与上次不同的是，手中拖着盛有糕点的盘子。
“这次我们换个方式。”
再度尽力摆出笑脸说道。
“我问问题，你只要回答，就能吃一块。这东西味道很好的哟。”
说罢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拿起一条糕点就塞进自己口中，张着嘴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少女依旧没有出声回答，不过那黑色眼瞳中一闪而过的焦急与失落没有逃过卢秉杰的眼睛。
“那么，第一个问题，”
顿了顿。
“初次见面，先来个送分题吧。告诉我你的名字。”
“……”
“你要是不说，这一盘我就全都能吃咯。”
“……薇伊尔。”
“什么？我没听清楚？”
“薇伊尔！”
与压迫力十足的外表不同，声音听上去居然有些软糯。
“答的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伸出手将一块糕点递过去，少女伸长脖子一口将其咬住，几乎没有任何咀嚼过程，糕点被直接咽下。
“喂喂，当心噎着，这里没人跟你抢。”
说着将柯琳泡好放在一旁的粗茶给递过去。
“喝口水。”
“咕…咳…咳！”
似乎是呛到了，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你没事吧？”
“……苦……”
“啊？”
虽说这茶叶品质确实不怎么好，可是看对方的表现惊讶远远要大于不满。
“你难道没喝过茶么？”
“…茶？”
眼前的景象让卢秉杰下意识伸出手掐了掐太阳穴。
这下想问的东西变得更多了，得理一理。
“柯琳，麻烦弄些清水过来。薇伊尔，我们继续刚才的问话，你只要保持回答下去，这些糕点都会是你的。”
银发少女露出思索的神情，不过时间并不长，很快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个问题就不送分了——操纵外面那些骷髅和丧尸的，是你，还有刚刚被我们杀死的你的同伴吗？”
“……是。”
有那么一瞬，少女的瞳中划过一丝落寞。但在收到递过来的糕点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这样看来奥斯的选择是正确的，今早的作战还算成功。
不过。
“除了你们，还有能够操控骷髅和丧尸的人吧，他们在哪里？”
“……很远。”
“很远？”
一面递上糕点，一面思考着回答的含义。薇伊尔似乎不打算进行长串的讲述，这样暧昧的答案有必要多花些时间弄清楚。
“从你被抓走的地点，到达最近能够操控骷髅的人的所在地，让没有受伤的你走过去，预计要多久？”
两个小时？四个小时?考虑到夜晚对城墙的进攻还有薇伊尔的行走速度，能够退开六个小时左右应该是极限了吧。
“……30天。”
“30？天？！？”
完全预料之外的答案，让卢秉杰整个人完全愣在原地。一时间整个脑袋乱作一团。
蹬！噔！
银发少女用假腿敲打着地面制造着噪音。
“……糕点。”
“啊，忘记了，抱歉。”
向撅起嘴的薇伊尔陪着不是，伸手夹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少女猛然张口将卢秉杰的半个手掌给咬住。
“啊！”
毫无准备状态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卢秉杰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卢秉杰先生！放肆！”
柯琳一脸怒意的冲上来，扬起手准备给眼前的俘虏一点教训。
“柯琳，不要！”
一面忙着从薇伊尔口中抽出右手，一面用举着糕点盘子的左手将柯琳和少女隔开。
好一会儿，卢秉杰才挣脱出来。
“呼…还好还好。”
手背和手掌，各留下一排牙印，万幸的是并没有出血。
“真的没事吗？还是让我为您治疗一下。”
柯琳显然有些自责，一脸关切的跪坐在卢秉杰身边。
“不用不用，比起昨天晚上，这点东西连伤都称不上了。”
“……抱歉。”
“你不要低落了！所以说昨天受伤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啊！”
望着因为自己失言而明显消沉下去的柯琳，同时瞥见直勾勾盯着糕点盘的薇伊尔，卢秉杰深感一张嘴是多么的不够用。
“审讯进行的怎么样？”
“小、小姐，等、等等我…”
气宇轩昂迈进大门的，自然是宅邸的主人刘亦贤。而蕾娜则半死不活的跟在她身边，看来一路上被拉着跑了不少路。
蹬！噔！
薇伊尔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又开始用假腿用力敲击起地面来。
“...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勾当？”
一边是一副消沉脸跪在地上的柯琳，另一边是被五花大绑的银发少女，望着蹲在二人之间的卢秉杰，这样诡异的场面让刘亦贤扬了扬眉毛，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