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姆先生，这些都是前来应征清扫工作并通过审核的人。”
领头矮人的朗声报告着。
“嗯，真快呢。”
埋头伏案的矮人把手里的羽毛笔插回到墨水瓶中，将摊在桌上的书卷稍稍推开后扶了扶架着的圆眼镜回应道。
距离作出招募决定的时候，仅仅过去了4天不到。
抬起头来，只见近百名妇人已经集结在自己前方的厅堂正中。
一眼瞧去，这些女子大都在20、30岁左右，每个人都托着不算小的布包袱，半兽人女性占去了绝对多数。
毕竟是矮人的城邦，矮人女性大都有着更为体面或是安逸的工作。而人族女性专程来到石锤城塞的也多半有着不错的家业，所以比起劳工中数量庞大的人族老兵，应征清扫工作的人类女子显得少之又少。
相较于那些身材高大的半兽人，眼前这些半兽人女子若是抛开容貌，粗看上去倒是和人类女性差别不大——无论是高矮还是胖瘦，甚至是肤色，都教人难以分辨。
“诸位，”
希洛姆一面说着，一面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到桌前。
“欢迎你们来到内城。关于这份的工作内容，我想大家已经从招聘所那里有所了解。工作主要是在工匠们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清理掉工作区域当中残留的废料。工钱每100天结算一次，价格为5枚银币。当然，我们会供应各位每日3餐，并提供位于内城的宿舍供你们居住。虽然我知道大多数人更加习惯住在外城，不过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相应的限制是不可避免的。”
说到这里，希洛姆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
“就是这样，如果有人觉得无法接受的话，从现在开始随时可以提出来，我们会按天折算之后支付工钱后将决定辞职的人送离内城。”
说完这句话，希洛姆不再多言，对着厅堂一番审视。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就跟我来吧，我先带你们去领取门符，然后前往各个工区。”
“希洛姆大人，这种事情向往常一样交给我们就好。”
带领众人进到这间屋子的矮人连忙上前一步做出异议到。
“这次招人因为我的意见作出了调整，亲手安排妥当才更加放心。”
“明白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领队的矮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可以先回自己的岗位，毕竟现在到处都面临人手不足的状况。”
“是。”
领头的矮人应声之后便退出门去。
见状希洛姆径直来到队伍的跟前，示意让众人跟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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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人的队列从房间的另一侧的门走出去后，沿着长廊没走多远之后便进入到一处暗门当中。
“接下来我会为各位配发门符，请各位排成一列按顺序上前领取。”
再度在椅子上坐下身，希洛姆一边作出指示，一边拉开身前书桌上安置的抽屉。
宽大的抽屉当中，成堆的浅白色的门符正静静的躺在其中。
听到这样的命令，应征清扫工作的女子们相当顺从的排好队，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来领取自己的那份门符。
“门符是开启内城相关区域必不可少的钥匙，同时也是在内城活动时身份的证明。驻扎在这里的卫兵有权利随时要求查看各位的门符，所以请大家一定要随身保管，切记不要乱放以免丢失。”
将门符顺次交到走上前来的女子们手中的同时，希洛姆不失时机的叮嘱道。
领到门符的女子们无不毕恭毕敬的走到一边重新排好队，脸上满是郑重。
配发门符的工作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待领队列当中的人数不断变少，最终只剩下一个来。
“噢？”
希洛姆伸出手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的看向面前的人。
面前的女子有着一头雪白的齐腰直发跟古铜色的肌肤，相比起队伍里零星出现的人族女子，眼前的女性有着一副精致到只有画卷上才会出现的棱角分明的面容。身材方面显得修长高挑，即便比起普通人类男子也毫不逊色，一对青色的眼睛透着一股看淡一切的气质。
以及……
一对平直的长耳朵。
“真意外，竟然有黑暗精灵应征这份工作。”
“生活所迫。”
宛若山涧流淌的溪水般的冰洁嗓音。
“介意说一下之前工作的地方么？”
“娼馆。”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希洛姆不由得扬了扬眉毛。
“不行么？”
对于矮人的反应，女子用一成不变的语气反问到。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内城欢迎你的加入。”
微微一笑，希洛姆将手伸向抽屉，从仅剩的两只浅白色的门符当中取出一只来摆在桌面上。
女子不动声色的将门符拿起收进怀中，然后转过头朝着队列的尾端走去。
目送对方加入到队伍中后，希洛姆将抽屉合上重新站起身来。
“接下来我会先带大家前往宿舍，优先为各位分配房间，等安置好行李之后再前往工区为诸位讲解不同地方的清扫规则。”
拍拍手向所有人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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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然会馆的三楼书房。
距离前往内城已经过去了7天时间。
“……”
双眉紧锁的卢秉杰来回翻动着桌面上的两叠纸页，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刘亦贤一脸关切的问到。直到前天为止，黑发少女专门对不同年份各个设施的收支和出入库情账目进行过比对，然而遗憾的是并没再发现那些辉岩一样可疑的条目。
此时已经变得无事可做的她，依然和柯琳一样一左一右的坐在卢秉杰两侧，一道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自己的工作。
“……账是平的。”
艰难的开口到。
摊在面前的，是皇家工坊最近5年份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
应收款所派生出的负债/资产 与 借/贷的关系也好，出入库材料与库存的结存数也好，各个年度的未分配利润期末数与期初利润和年度净利润的对应情况也好……大大小小的明细账无不严丝合缝，和总账更是匹配的滴水不漏。
“账是平的？难道说？”
“啊，就像我之前跟你解释的那样。”
尽管缺少‘凭证’这样关键的要素，然而必须承认，单从手头整理出的材料上去看，皇家工坊的账目存在作假情况的可能性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
听到这样的说法，对于平账的意义已经有所了解的刘亦贤陷入到思索当中。
“……总觉得是个既让人失望，却又感到欣慰的消息呢。”
“嗯啊，同感。”
对于少女的意见，卢秉杰点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并没能够从账目当中直接找出额外结余的钱款，无法抵充到军费当中。不过通过核账能够知道隶属侯爵管辖的设施确实有在遵守规矩的进行着收支。相比起从存有欺瞒行为的设施手上榨取军费，卢秉杰还是更乐于见到他们恪守本分的做好各自该做的事情。毕竟什么事情一旦起了坏头，用于矫正的成本跟产生的损失绝对要远远大于短期所能产生的利益。
但即便实际情况处在较好的一方，卢秉杰却依然无法将紧锁的眉头给松开来。
抬起头，望向对面。
空空如也的书桌。
前天刘亦贤完成账目的比对的时候，艾莉莎也进行了相同的工作，从她的反应上推断多半也是一无所获。而从昨天开始，她就再也没出现在这座书房中过。
虽然卢秉杰一度担心艾莉莎会不会搞出什么对于刘亦贤不利的小动作来，不过每到用餐的时候总能够在餐厅遇上她。
——我承诺过暂时不会为难她，不过你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今天早餐之后专门凑上去后换来的是金发少女这样的答复。
不要等太久么……
“卢秉杰先生，要不要休息一下？”
见自己伸出左手支住额头，柯琳连忙关切的询问道。
“我没事，只是在想点东西而已。”
听罢，卢秉杰连忙晃了晃左手的手掌解释到。
“我去换杯茶。”
柯琳说着双捧起卢秉杰手边的茶杯走出门去。
“……你觉得如果这次无法从侯爵那里收到足额的钱币，国王陛下那边有网开一面的可能性么？”
书房门被关上之后，卢秉杰向刘亦贤提出这样的疑问。
“老实说，我也不确定。朝堂上的具体情况父亲并没有透露多少细节给我。”
“这样啊……”
“不过我个人的看法，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这点还真是意见一致呢。”
对于刘亦贤的观点，卢秉杰深表认可。少女的意见正好佐证了自己内心的不安。
“你觉得……陛下会处罚侯爵么？”
“处罚是可以肯定的，至于是不是处罚侯爵倒不好说……”
“咦？不一定处罚侯爵？”
听到这样的说法，刘亦贤显得相当诧异。
“如果侯爵抗命的话，确实存在追责的余地，不过这条王令本身就是在强人所难不是么？”
“但是不处罚侯爵的话，那该处罚谁？难道是我或者我父亲办事不力么？”
少女口中说出了对她自身而言相当不妙的推想，不过即便如此，她的话语中却仍然没有透出丝毫的慌乱。
“那倒不至于。”
“怎么你的口气听上去像是知道要罚谁似的？”
或许是自己给出的否认太过干脆的缘故，刘亦贤毫不掩饰内心的好奇追问道。
“多少有些眉目吧，”
卢秉杰一面说着，一面取出另一张记的满满当当的资产负债表来，准备对下一个设施的账目进行核算。
“谁钱多罚谁。”
“嗯？这是什么理由？”
听到这里，刘亦贤不禁微微皱眉，有些难得的显出不理解的样子来。
“既然侯爵这里拿不出钱来，找个冤大头背锅就好了。背锅的人越有钱，需要背锅的人就越少不是么？”
“你的意思难道是？！”
回过神来的少女倒吸一口凉气，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到。
“啊啊，找个阔佬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