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金交了班回家想要睡觉,但在房间里的等着他的不是自己记得整理干净的新床铺,而是一个坐在上面鞋都不知道换的精灵。

窗户开着,想来也没别的方法进来。

“我以为我们两清了。”他发现自己没扭头就跑,“——我以为·我们·两清了。”

“啊,我实在是对我的救命恩人放心不下,特来确认你的安危。”而坐着没动的她看来也发现了,“我知道这是凡人的习惯,不过既然是要伪装,你还是应该找时间置办些别的家具。桌椅之类的。”

“那可真抱歉啊招待不周我刚混进这地方连一天都没过呢。”

那床自己都还没躺上去过呢,他想。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然后他越想越来气,“你到底要什么?我这几十年的都不想再惹是非了,麻烦你行行好让我再混会日子。”

“为什么又是人类?”她打量起自己的样子,“兽人和半身人更不显眼。”

“变起来最省心。”下次一定要跑人口构成不这么畸形的国家去,他想,“不关你事——行了,这次又要我干什么?”

“倒也不是找你要干什么。”她起身,“楚门你还记得吗?那个转生者。”

“记得。”

“他去哪了?”

“不知道。”

“亏你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问我‘要干什么’。”

“你当时不是只让我保证他们活着么?他活着,好好的,这我可以保证。”

“口说无凭。”帕斯涅追问,“你把他弄到了哪里去?”

“……唉。不是‘我’,”埃尔金发现这事大概是要越说越麻烦,“是个骷髅。”

“……骷髅。”

“好,好,在你动手前我先说清楚,吸血鬼如果真的想是能看穿别人说谎的。”他抬手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当时专门费劲瞪了他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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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久之前

(我突然开始想这些东西是不是都在上卷写完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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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金看见林子里有人朝自己招手,而这件事有三个不对劲的地方。

一是自己上一秒还正隐着身扛着两个人(顺带一提,克劳迪娅没练过所以做不到,但这能力如果埃尔金想就可以在肉体之间传导,这在之后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很有用但我总觉得这进度写不到ry)踩着半山腰东倒西歪的树杈在雨里跳,二是这个节骨眼上附近绝不可能有活人,三是这人浑身上下只有骨头。

“哦,原来如此,二和三不冲突——才怪了,搞什么鬼,死灵术吗,还是那什么先祖显灵了不成。”

他这么想着,站停在下一根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瞧着那骷髅头。

原本是眼珠的地方盛着暴雨,也这么瞧着他。

然后他开口出声,低沉到足够穿透雨幕:

“你不觉得烫吗?”

“……啊?”

埃尔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随后就发觉手边左手扛着的男人不知何时正飘着一缕蒸腾出的雾气。

倒是还不至于觉得烫了,毕竟是吸血鬼。

原来是这么发现自己的吗。

“很显眼吗。”

“没,刚飘起来,你真的不觉得烫吗?”

“暂时不觉得。”埃尔金平和地摇头,事到如今要自己对着一具突然出现的骷髅哪怕扬扬眉毛也早就没可能了,“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可能应该把那男的给我,你看看他,已经要烧起来了吧?”

“我有办法让他降温,不用别人担心。”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实在不行就喂点血自己来压制他的身体,跟右手边那姑娘一样,一小会也不会出问题,他想,“一见面就问别人要扛着的伤员可不合适。”

“但我要他有用,不骗你。”

“在我问是什么用前,你应该至少报个姓名。”而说到那姑娘,“另外我时间不多,你最好快点。”

“嗯,说的也是,我想想……”

“现想理由可没有说——”

“……啊哈!对,对!‘格雷’!”他忽地大呼小叫起来,连带着手舞足蹈,“多谢你提醒我还得想起名字!我叫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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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只是一直不停地变着法重复他必须要你那宝贝转生者有用,绝对不会害死他,绝对不是坏事也绝对不是在撒谎——我实在是有点,怎么说,不知道作何感想,就真的看了看他有没有说谎的意思。”埃尔金眨着眼,不觉间让虹膜换上一层红色,“结果是从他的名字起就没有一句是假话,身上也察觉不到其他吸血鬼的痕迹,法术也一样,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具骷髅。”

“一具能够看清你在树林间跳跃并且跟得上你的行动的骷髅。”帕斯涅听完不出所料地困惑起来,“不,身份先不提,为什么不催眠摆脱他?”

“你实在太年轻所以我不会说你失礼。”埃尔金没有生气,但口气还是不怎么乐意,“但你最好记住,诛心对吸血鬼更甚于持刀行凶。”

“那么我道歉,下不为例。”而她的口气则显然不像是在道歉。

“哦,另外我这辈往后要发动这能力要在对方没有察觉我的时候才能完全起效,所以就算我想用,对能一眼在树林里逮着我的他来说也没意义。”

“这么说吸血鬼会代代弱化。”

“这么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埃尔金忽地想笑,“算了,不是重点,反正,回到那骷髅身上。他没在说谎,而且能跟得上我,想了想就给他了。”

“你……不觉得把伤员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骷髅这件事非常……”帕斯涅睁大眼睛,随后扶着额头连连叹气,而此情此景让埃尔金一下觉得值回了被入室打扰的麻烦,“非常、不,算了,你,当时在想什么?吸血鬼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我那天把你的残躯拖出山洞也算是一种‘这样’,要指手划脚可晚了点。”埃尔金冷笑一声,“况且他也不是个‘来历不明的可疑骷髅’。他是个勇者。”

“勇者?这也是那骷髅告诉你的?”帕斯涅连连摇头,“这世界上早就没有人会说自己是‘勇者’了。”

“是啊,也不是在撒谎,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有自觉地笑道,“你说得不假,但要是早就死了的家伙可就未必,他没准是个比我年龄还大的老古董呢。”

“瑟德从来就没有勇者,从没有。”她斩钉截铁地回答,“这点在神殿就职的我比你清楚。”

“那地方本来就是边境七镇,这么死板可不好。”话说到这里还没有动手的意思,应该是不用担心性命问题,他想,“反正,事就是这样,我可以和你担保你的转生者在他手里和在我手里差不多安全,更不用提神殿的事,那个死灵师现在已经被送到囚车里了吧?我看他要是在一块估计也得进去。”

“……还没。”

“但快了吧?要给这事态定罪,现在还在那而且没死的人选可就只有一个了。”

帕斯涅只好点头。

“就知道。”

“……我打算保她不死。”沉默了一会,她继续说道,“那个转生者也是。”

“这我看得出,但为什么?”

“个人原因和政治立场原因各占一半。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在这些事之后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故伎重演?”

因为我以为我们两清了啊你这精灵。

埃尔金本来想这么说搪塞过去,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我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

他其实也很难不说实话,

“去看芙蕾雅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他还有个手下,在这被关了一个月了……想着还是看看能不能顺手救她出来。”

他本人是失败了(不该假装不认识地跟那两个家伙开玩笑的),不过事后从下水道醒过来的时候倒是还挺高兴的。

毕竟那证明两个人都活了下来,而能把吸血鬼一击打晕的骷髅也肯定比自己可靠。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几章之前已经说完的那种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