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啊……奇了、怪了,你这也不是演的啊……”

她撑着膝盖吃力地喘气,可能很色气,但我正疼得低头揉手没空做摄像头。

“我不相信你居然要花两分钟来相信我。” 虽然顶着墙不带停地拽了我两分钟多这事最后一没让我手断二没让她累晕本身简直就是他妈摩诃不思议。

“我才是不相信你居然真的看得见这洞但过不来。”她又絮絮叨叨地在那里“所以我才不喜欢法师”,“我就说这花花肠子迟早有一天要出问题”,最后还骂了两句翻译器无论如何也意译不出来的娘以此证明拉丁语系在美洲大地也一如既往地博大精深(想想看,这玩意连克拉拉的通用语国骂都能精准同声传译)。

当然,这其中重点只有一句。

“你说什么,‘法师’?这机关是什么法师给你们偷偷做的?”

不奇怪就是了,空气墙幻影墙什么的从看到的第一眼起就应该当成什么法术,不过法师居然会跟这种转生者地下组织有什么联系吗。

“怎么?当然的事,法师协会本来就在这里吃不太开,在不给他们好脸色的神殿面前偷偷留我们一条生路很自然啊?而且你要说的话,我们老家那里上到大人物们下到亲自动手的小警察也时不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钱就办事的吧?楚门你那里也肯定是一样的啦,常有的事。”

“哎哎哎可不敢乱说啊人民警察光辉万丈大公无私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我熟练地随手就是一个自我审查,“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这地方的人不相信法术么?”

“啊啊,我听说这是老爷子他们那帮人还在英雄堡跟别的大城市的时候弄的东西,大概有二三十年了吧,那时候跟现在自然不是一批人。现在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会主动上到地面上,除了我这种到处跑腿的,不太有人用——好,”她总算歇息完的样子直起身,“行了,我去把这玩意关了,你别再用手碰了,我怕又出什么问题。”

“嚯,我可没听说过你还会解消法术。”

“什么‘劫笑’?你怎么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词……日语这么难学吗。”是啊日语确实挺难学的尤其是用片假名拼外来词的时候简直不是给人看的以下略。

“不、就,法术那不是自然要解……”

她没回我话,只是往左挪了挪步子,一手搭上我看不清楚的墙壁内侧某处。

只听见机关响动,微风重新徐徐迎面而来。

“你总不会说自己是第一次见用机关操作开关的符文法术吧?”

“我现在也没真的见着啊。”伸手试探的结果是一切正常,“说实话,要是不算死灵术,我其实根本就没见过几次法术不法术的。”

“……你难不成这一个月都跟我一样被关在牢里么。”

“字面上没有但你可以这么比喻、唔。”脚踏过去的时候相当没面子地闭了眼,生怕又给撞上,“好了、现在怎么办?还是我先敲门你在外面等着吗?”

仍然,没有直接回应,但相应地,手上被塞了杆东西。

是艾达一直背在背后的霰弹枪。

“不,今天这一趟下来问题太多了,先是地上没人又是幻术失灵,现在还有这个……”我顺着她右手食指方向看去,但破洞尽头的那扇铁门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听好,那墙本来是专门应对有灵魂的当地人作为触发机关设计的,除非有人做手脚否则绝不可能在我们身上生哪怕一丁点的效——看见摸到没有两样的地下水道外墙,或者走过这明明白白的大洞——你不是本地人这点再清楚不过了,这地方现在住着的家伙们也根本不敢对这种东西动手动脚,那就只剩一种可能。”

“那呃,我能就着气氛问一句那门到底又怎么了吗?”

“早知道该把弹带也带下来的……哦那门啊,”她重新拉起墙上机关,随后便大步朝铁门走去,“你没来过所以看不出,凑近就明白了。”

我只好像个随从一样双手抱着霰弹枪在她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好在这挖出来的土洞也没有多少距离,转眼就走到了门口。

“你别告诉我这门也不是真的。”

“那不会,而且这家伙里面可是钢筋混凝土一样不缺。”她曲起食指敲敲漆成青色的铁皮,“说是专门从什么弃用的地下避难所搬过来的……苏联还什么的,就是那个吧,俄罗斯吧?这个国家我总算是弄对了吧?”

“啊、嗯。”我定了定神,这才看清这门上确实漆了几个已经剥落不全的西里尔字母,可惜不是历史宅,不然没准可以在这里掉掉书袋,“所以这门它、它怎么了?”

“没怎么,”

她掏出腰间的大号左轮,左手轻轻拉住门侧,我这才发现这门的一端边缘根本就留着一条大到足够伸进手指的黑缝,

“可它理应是锁上的,不然你敲个屁的门,直接进去不好么。”

门缝不断被艾达拉大,但光却仍然是门外更亮。

哼,真老套,一点都不吓人,我完全没有一丁点恐怖感,哈哈。

“……我、我这人还挺有礼貌的。”金属外皮摩擦地面的响声好像从头顶渐渐倾倒的一盆凉水,“这真的没问题吗。”

“哼嗯——来都来了。”艾达抵墙吃住劲,硬是真把这厚重的防爆门推开了足够人侧身进入的缝隙,“哈啊,我说你也真够没眼力见的,好歹是个男人也不来帮一下,好在之前活动开了,这一用力万一抽筋后面可就没人给你擦屁股了啊。”

“下、下次一定——妈呀当心!”

寂静的昏黄色微光中只能看见一只惨白的人手从门缝露出,仅仅是这样,在短短数分钟内缺乏锻炼因而绷紧到异常的神经就提早发出警告。

我推开艾达,反手将霰弹枪像棒球棍一样抡在了那双与其说是伸出更像是坠落的手上。

吃中枪托击打的手背应声传来清脆的断裂感,我不由得在这触感下又僵在原地,身体好像时间静止那样,只是抵着它动弹不得。

“什、”艾达率先反应过来,举枪站定瞄准门缝,随即又没好气地放下,“大惊小怪……不对,也不算大惊小怪。好了,松开他,楚门,别这么杵在原地。”

“我、我把他手打断了——”

“那他早就该惨叫了。”艾达抬脚戳了戳霰弹枪管,“松开吧,他这样也怪可怜的。”

“啥?啥可怜?”

“他死了。”

她头一偏靠在墙上,仍然,脸上写满理所当然,

“记不住名字,是个美国人,好像是个做饭的……行了,松开他,把尸体拖出来再做商量。”

“死、”

“死了。是我知道,这事越来越怪了,但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她说着,想起什么般恶趣味地朝我扬起嘴角,“而且,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要是这里面的人全死了,那岂不是还合你口味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