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真的在中午才见到一个翘着一对仿佛某种装饰过剩的头戴式耳机的猫耳晃悠着回来的年轻女人。

“你是说我们见过?可我不记得见过你啊。”她穿着一身在镇上算是稀松平常的米黄色宽松短袍(虽然要我说的话这衣服实在是很像浴袍),“我看看,‘楚门’?这是你的名字吧?”

“对对我就是楚门——以及那什么,我们见面的确是第一次。”我一边尝试和她解释一些非常基本的情况一边希望她能赶紧把克拉拉写的介绍信看完,“写了介绍信让我们过来的克拉拉倒是应该跟你见过几次。”

“名字听着怪怪的不说,”她继续低头看起手上的纸,“你说的这个‘克拉拉’我也不记得。”

嚯那你有记得的东西吗。

“另外我先说好,你坐的那张担架这次好像没怎么好好洗过。”她没抬眼,“这个我也记不太清,不过我一般不躺担架上所以无所谓。”

“谢谢提醒,你能先把介绍信读完吗。”我想了想决定不跳起来,“她应该在信上说明了意图。”

“唔,别着急,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个小孩是她的仆役?”她拿尾巴点了点已经有一半左右入土的克劳迪娅,“我真的不记得我和一个带着仆役的死灵师见过面。不如说她长得像是那个转生者老头的……虽然很可能是我搞错了。”

“克拉拉见你的时候应该没带着这小姑娘。”讲真她那封信看起来字数没多到她这一眼扫不完,“而且不管怎么说我这趟来和之前有什么事都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啊、嗯,先不提那些,这信上说你是想在这镇子上找法师,或者是别的比较专业一些的施法者。”哈她果然看完了,“我倒是不怀疑写这信的人对我的了解,她肯定是跟我认识过……可法师?你要找来干什么?”

“打听点东西。”

“不是学魔法一类的蠢事吗?”题外话,她的耳朵真的会时不时抖一下,“你确定?我不是那种会擅自评判想学魔法的转生者有多蠢的家伙,把话说清楚比较方便。”

“我挺想的,非常想,想到不得了。”我能深情又用心地把这句话重新讲个十遍八遍的还不嫌肉麻,“但这次真的不是。”

“方便说说想打听什么事吗?”

“你还没答应我们。”

“怎么?觉得我还在试探你们?”她愣了愣,“……啊,不过还别说,好像是有点这意思。”

啧啧,我这脑子是怎么回事,地,她自言自语着把信纸递回给我,“你就安心吧,我不是那种爱惹麻烦的人,给钱就好,真的。”

“那挺好,多谢。”我接过纸顺带着用“你带钱了没”的眼神朝克劳迪娅扫过去,“不过照你这样子看,镇上的确还有法师吗?”

“现在还不知道。经验来说这镇上一般没法师,我是说一个都没有那种,穷乡僻壤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她耸耸肩,“不过你看,要是哪里都有那也犯不着来找我这种人帮忙,对吧。”

这话倒是不假。

“你确定不是你忘了对吧。”

“不我现在一点都不确定。”她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地摇头,“我没开玩笑。”

不是这人行不行啊。

“……哦。”

“是,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多怪,但不好意思,我最近状态不太好。”到目前为止我发现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事,那就是这位猫人小姐姐的尾巴看起来不怎么会摇,而这可以有两种解释,“而且你这么个转生者可能是不知道,但我们猫人的记性确实不算好,先天条件上不如一些别的种族。”

一是她现在完全没有任何能表露在外的感情,二是作为已经和其他智慧种族交流了很可能有几千年的这种猫人已经早就不会跟动物一样随便摆尾巴暴露感情了(不如说反过来讲今天的人类一般也不会激动起来就捶胸大喊或者跑到树枝上荡秋千)。第二种会让很多凸显这类动物种族可爱之处的桥段当场暴毙,我不建议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使用。

但他很显然会,这个天杀的混账东西很显然会,我很清楚。

“……记性不好这种事听起来好像真是挺辛苦的。”

“没错,不管干什么都需要一大堆笔记。”她说着返身朝楼梯走去,“好了,在这等一会,我去我楼上的房间里一趟。”

“呃,取你的笔记吗?”

“我总得翻翻自己前几个礼拜见的客人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克拉拉的吧?”她看起来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跟克拉拉见过面的印象,说实话这很不可思议,但我一个月前基本上就麻木了,“我一般都会把自己见过的委托方记录下来,等我一下。”

“是是,悉听尊便。”

“另外等我的时候别往地下室去。”

“有尸体标本之类的对吧。”

“哦哦?你很清楚嘛。”是啊克劳迪娅还跟我提过它们的味道,“在原来的世界也是做这行的吗?”

“呃、嗯,对,你就当是吧。”然后我在突然之间想起了某件非常重要,或者说很可能是从此时此刻开始对我接下来的遭遇乃至整个故事本身都会产生莫大影响的问题,“以及那什么,在你上去找笔记前容我先问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问。”

“呃,敢问尊姓大名?”

“安德,芙蕾雅·安德。”她在楼梯上停下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微妙,“……这好像也没太重要吧?我还以为和那位克拉拉有关呢。”

“挺重要的,安德,代称问题还是挺重要的。这是经验之谈,你信我。”

“……啥?”

“没没什么,您就赶快去翻翻笔记吧。”

以及虽然用芙蕾雅称呼她能让我在每次这么做的时候多打一个字,但上来就这么亲热很显然会被归在失礼的范畴,我还没那脸。

……不过这么一想,我好像只知道克拉拉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姓。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挺讽刺的,是吧?克劳迪娅?”我想到这抬头打算找克劳迪娅问,“……克劳迪娅?”

结果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我身边溜走了。

“……考虑到被三番五次提醒过‘地下室’这么个地方。”在抬头确认安德已经不见踪影之后我开始慢慢朝底层的某扇铁门走,“可这也不对啊,不是都说过难吃了吗?”

顺带一提,我在这一个月里学会的少数通用语单字里的其中一个是“尸体”,第二个是“腐烂”(大概是因为克拉拉写这两个字的次数非常多),而第三个是“去你大爷的狗东西”(我摘掉翻译器的时候她趁机偷偷骂这个词的次数也不能算少),所以看见门口标识牌大概能猜出来意思。

不我不是说那个标牌写着“去你大爷的腐烂尸体”,虽然这的确算是尸体防腐的近义词组。

以及门很稀松平常地锁着。

所以我就敲了三下。

考虑到我不知道诸位到底想得想不到以及如果想不到的话这种迷惑行为可能会给一些潜在的读者压力以及焦虑感,我决定把之后的展开在分隔线之前就打出来一点。

不用多久,这扇铁门就会真的因为我敲门而被人开启。当然这不是什么残缺不全的被复活的地下苍白尸体从福尔马林或者什么这个世界的防腐剂里专门爬起来给我开的,我也没被什么从门后冒出来的玩意吓傻或者头也不回地逃出这家停尸房然后回家以此经历开始撰写短篇恐怖小说——门是钻到地下绕开它的克劳迪娅从里面开的,这地方有的也真就是一大堆被挂起来或者泡在罐子里的零碎或者完整的奇怪尸体和器官——结果而言没人死,但也没人活过来。而我们在最后虽然被提前下来的安德抓个正着,但她也没真的怪我们或者生我们气,我们在最后也无事离开回了家。

不过诸位都可以猜一下克劳迪娅开门的时候嘴里有没有塞东西以及塞了的话又是塞了些什么。

当然我不会公布这个的答案。

事实上我直到今天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具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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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你知道我在里面的吗楚门先生?”

“麻烦你意识到我跟你待了一个月这件事。”我再三权衡决定不去管克劳迪娅下巴和嘴边没被擦干净的红色血污,“我要是还想不起来你去了哪里然后开始用这种破事搞悬疑氛围吓自己浪费时间那未免也太廉价了。想想都无聊。”

“好好,那,楚门先生是想敲门干什么呢?对被泡在这里的东西感兴趣吗?”

“因为那位安德,呃,小姐之类的吧,”由于没问她年龄我只能希望这是比较恰当的那种头衔(基本上算是),“她说咱们不该进来。”

“可惜我没听到。”

“是啊,因为你那时候就跑这里面了对吧。”

探头粗略查看的结果是一些放着巨型瓶瓶罐罐的木橱,几口应该是棺材的长条木质品,装满了某种黑色血水的足有一人高的造型奇诡的陶瓷巨缸以及被赤裸裸地撑在金属支架上的一些我实在是不想看清楚的东西。

“是哦。这地方挺凉快的,夏天就是要这种地方才能舒服点。”

“不凉快才是有问题。以及我真的不希望你接下来和我解说你吃了他们什么东西。”

“那喝了的呢。”

“不,不用了,请你不要说下去并安静地跟我走出来,咱们趁安德还没下来去隔壁的酒馆洗洗把脸再回来。”

“我们这里的厕所都是要收费的。”

“比起碰到尸体的体液那么几块小钱根本不足挂齿,快点。”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去抓克劳迪娅的手,“是说你为什么要吃尸体的部件,吸血鬼吸活人的血才行吧?”

“本质上是在抽取他人的生命力所以说得没错,就是要吸活人的效果才会比较好。”她点头,“不过我们也会就因为嘴馋吃点不那么新鲜的。况且啊,你看,楚门先生,我早就死了所以吃什么都没差不是吗。”

“……那好吃吗。”

“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被处理过的尸体脏器和死血其实根本不能吃——会中毒。”好么压根不能吃那你馋个卯你就馋,“但楚门先生难道没有想过尝些根本不能吃的东西吗?”

“那叫异食癖。”

“有没有嘛。”

“好吧我小学的时候想过吃蜡笔。”

“那你现在还想吃吗?”

“所以说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关键在于吃了是会死人的吧——哦。”

“对吧。”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不该——”

“啊,对了对了,虽然味道烂透了,但是泡过防腐液之后的肉的口感都很好,尤其是器官里的——”

“不不不别继续了我拜托你了。咱们赶紧把门关上出去找个地方洗手洗脸好不好。”

“唔,倒是没关系,但我猜已经有点晚了。”

“晚什么晚,血干了也是能冲掉的。好了赶紧点的……”一般这种口气伴随的行动都是一把拉起对方的手或者差不多的别的东西,而嫌脏的我就不一样了,我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又硬生生一个高难度机动给别回了口袋里,“反正赶紧点的。”

“你旁边那扇门后就是清洁台。”

芙蕾雅的声音再次从楼梯上传来。

“你看你看我说有点晚了的。”好了克劳迪娅你给我闭一下嘴,“她已经在我们后面啦。”

“结果你们还是进去了呢。”她一边抱着两本笔记本一边重新下楼,“就这么想看里面吗?我记得那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神秘的东西吧?”

“抱抱抱抱歉,呃,克劳迪娅她就是没听然后非要钻到地下然后呃,你知道就,她呃……好奇,吧,然后呃……”

“不不,不用解释了,怪麻烦的,反正实际上也就是些医疗队给学生讲课用的东西,没什么值钱的,真的想咬两口倒还能给那帮学生增加点学习难度。下次别再进去就行。”她下了楼梯,把两本笔记在一旁的空桌上摊开,“还是先把正事谈完——你说介绍你来的那个朋友叫克拉拉。”

“好,多谢不杀之恩。”我怔了一下并决定立刻跟进话题,“——对就是克拉拉,安德你有在业务笔记里找到她对吧?”

“啊啊,找到了,是个不太识相的人类死灵师,”她点头并示意我靠近,“这位克拉拉可是那个礼拜的稀客,真不敢相信我把她给忘了。”

“我想也是。”我姑且迈步朝她走去,但却不知为何被克劳迪娅在身后轻轻拉住(我最后还是被尸体的体液蹭上了),“我靠哇咧克劳迪娅你要搞什么。”

但她就是摇了一下头,就算被我回头瞪也全然没有松手。

“……?”

她把另一只手的食指比在嘴唇上,就这么僵持了我一会。

“楚门?你不过来确认一下她留下的信息吗?”

“我呃——”然后我可算是稍微明白了点她的意思,“我看不懂通用语,看了也没啥用……就这么口头确认一下就行。”

“……啊,对哦。”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没说什么,“嗯,那就这样吧,反正确认她是个死灵师之后再回忆就清楚多了——然后,还有第二件事。”

安德把第二本笔记本拿到手里。

“考虑到她刚刚潜地偷偷进入地下室的恶作剧行为,我不太清楚这会不会和你那位死灵术仆役有什么联系,但……你看。”她打开笔记本向我展示,“这是我平时随身用来记一些工作之外的琐事的本子,然后……”

内页中有相当一部分被扯了下来不见踪影。

“克劳迪娅?”

“……我忙着在地下吃东西玩呢。”

“唔……是吗。”她皱了皱眉合起笔记,“这撕扯的痕迹确实是不新……唔,奇怪。”

“没准是你自己写了什么羞耻的东西然后撕的。”

“那样的话我应该会用书桌上的裁纸刀……真奇怪。”

“我爱莫能助。”

“啊啊,我知道……只是突然觉得奇怪想着两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我呃、我倒确实经常想不起来自己干过什么蠢事,”克劳迪娅还是没松手,“……那我希望咱们之间的事情算是,谈妥了?”

“算是吧。留一个住址和联系方式,我好在有门路的时候通知你们。”

“哦,好,克劳迪娅你记得咱们房间的——”

“我们接下来会在每天都定时亲自过来了解情况,不需要告知这类个人信息。”她松开我的衣服走上前两步,“这样不知你能否接受。”

“嗯?哦哦,当然可以,我还乐得不走路呢。”她晃晃尾巴欣然点头,“害怕我们拿你的住址卖给那些投放垃圾邮件的私人邮差吗?”

“……嗯嗯。”虽然不用我指出大家都能明白克劳迪娅出于某种原因好像一下变得比平时严谨认真警惕而且好像急于离开这里,但问题就在于我真的不明白这个某种原因会是什么,“那就这样吧,我和楚门先生要走了。”

“慢走,明天还是这个时间吗?”

“没错。”

“啊啊,那就请别忘了到时候把定金拿来。”安德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目送着我们走出了停尸房,“具体的数额就还是和上次一样好了,克拉拉她应该知道,记得问问她。”

我是说,在过去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最不正经的就是克劳迪娅,这么一来,她现在这出我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这让我在被她说明之后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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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门先生真的没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吗。”大概是走出了足有一公里之后,克劳迪娅才冷不丁地从一条巷子里钻出地面,“一点都没有?”

“哦,哦,我当然有感觉到了.但这份不对劲里大概有七成是你。”不如说应该全都是你,“讲真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那么紧张?”

“唔,让我想想该从哪里开始……”她低头考虑了一下,“先不说去那里的时候的事情,楚门先生你知道大部分厌恶死灵术的瑟德平民对死灵术造物能够随意潜地这件事是毫不知情的,对吗?”

“你现在说完我就知道了。”

“嗯嗯,然后,”让我感到些许惊异以及担心的是她这次居然懒得跟我互相抬杠,“这位不记得克拉拉姐姐的安德先是完全对我是个仆役这件事没有一点吃惊,然后在我稍稍把身体往地下滑行试探她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她对此毫不知情并且感到吃惊的话我大可以马上收回让她自己怀疑是不是出了幻觉——但她完全、一点都没有。好,说到这里不知道楚门先生注意到矛盾的地方了吗?”

“呃……你是说她明明失去了克拉拉的印象但是却又对死灵术现象有认识这点吗。”

“正确。但这其实有很多种解释方法,不管是仵作还是这样的灰色中介人,她的工作性质都很有可能让她早早地认识到了死灵术的功能,作为这样一名猫人,她也很可能原先来自他国而不是瑟德原住民,换言之对死灵术有所认知乃至学习都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其实不矛盾不是吗?”

“但你看,楚门先生,她作为猫人的记性差在这个部分就有点可疑了。你记得吗?他的同事说的是她这两个礼拜左右都精神不好,她也亲自承认过自己的记忆力衰减和这两周的精神状态有关——这两周发生了什么?”

“没记错的话你跟我讲过一些关于杀人案的事。”

“严格来说应该是很可能由我接触到的那只吸血种造成的杀人案。可以预料到的是她作为仵作应该接触过那些尸体。”

“你是说解剖那些惨死的尸体让她有点精神不正常到开始选择性健忘了?”

“那不可能楚门先生,我不是第一次暗中造访这间停尸房,她在这两周里,起码是工作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压力或者感到过任何恐惧乃至焦虑不安——安德小姐是一名没有任何问题的职业人员。她不可能因为解剖几具被抽干血液的尸体就落得精神出问题,这种事外人就能看出来。”

“那……”

“笔记本,楚门先生,她随身的那本笔记本……请想想看她这两周从事的工作,请想想看解剖工作的意义在于什么。”

“呃,搞清楚尸体的死因?”

“那么她搞清楚了吗。”克劳迪娅的眼睛又开始慢慢涨红,“在这么多具从地震开始就出现的死状接近的尸体之后,她搞清楚了吗?如果那只吸血种具有某种程度的智力或者真的和驻龙镇政府有瓜葛,那么发现了问题乃至开始探究这个问题的她最后会遇到什么问题?我们这些吸血种能够操纵血肉,楚门先生,换句话说,操纵绝大多数有灵魂的东西,而这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必要准备充足的话就能像原来的死灵术那样连凡人们关乎灵魂的自我意志也能够无条件地做出篡改这件事——看看我的眼睛楚门先生——这点你应该不能更明白了,对吗?”

“等等,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这到底够不够准确,但我想,嗯,至少是我想,我想她是被什么别的东西从外部影响心智乃至记忆的。”克劳迪娅说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耸起肩,“万一这个‘什么别的东西’是那只吸血种的催眠能力的话,那她等你接近的时候会因为某种催眠指令做出些什么可能就不太好说了……我是在她摊开笔记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那你可真是他娘亲的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