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猜。你联络得到和他们有关的别人?”沉默了大概五六次眨眼或者正好开始感觉到寂静的尴尬那么久的时间之后我决定果然还是随便猜一下。

“不然我怎么可能刚来这里就认识做走私生意的非法滞留转生者?”她走近我,然后递出那张纸,“我是人缘特别好还是长得讨人喜欢?”

好么我猜对了。

“后者还是很有可能的。”

“那可真是多谢夸奖——楚门你的世界里应该也有‘中介’之类的词才对。以及这位中介人干的生意完全不合法,可现在又有哪家做这行的特别干净呢。”

我接下写满了通用语的看起来像是某种信件的纸张。

“你没告诉帕丝涅这点。”

“因为她对一件事的意见是正确的。”她松手,“无论和她的情况有没有关联,驻龙镇镇政府确实是从上到下都不太正经……我在一个月前的地下跟她交底的时候其实有和她提过——中介的事,但她明显是想不到官府那里去。真的想到也不会有今天上门找我这件事了。”

“你的意思是你认识的那位中介人在官府当差。”

“不,不尽然。她就是个仵作,严格来说不算正经差事,就是因为这样才能两边都能打点个一星半点的。”她摇头,“我是在刚来那几天递尸体使用申请的时候认识她的。”

“然后这纸是?”

“我在床上昏迷了几小时之后突然意识到睡眠的宝贵,所以决定明天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干。”

“那挺好的你可算自己愿意睡觉了,所以说这纸……”

“你果然还是看不懂吗。”

“阿,怎么说呢,大概正好能看懂不够看懂整段文章那么多的单字。”

“……嗯,那……好吧,那其实算进步可观,不过看来还是得让克劳迪娅陪你。”她皱起眉客套了一下并让我反射性地体会到不好好学习浪费人生的负罪感,“这是封介绍信。你这样的转生者空着手去大概会被她抓伤赶出门。”

“你说‘抓伤’。”

“是啊,她是个猫人。”她说着一本正经地把双手举到脑后做出耳朵的模样,“就是那种,明明只是耳朵跑到头顶去但是看起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可爱的那种猫人。”

阿,怎么回事,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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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

*某条我们的主角读不出名字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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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哦哦?是什么事呢?”

“你看,克劳迪娅你能听懂我摘下翻译器之后的普通话对吧。”

“哼哼,不只哦,我还稍微会一点英语和意大利语。”她的语气起来和“看啊我超厉害的快来夸我”的那种死小孩如出一辙,“稍微,嗯,哼哼。”

“是吗那还蛮棒棒的。”

“哎呀那没有啦就是稍微会一点。”

“总之你会说普通话而且还挺会的,对吧。”

“哼嗯——”

“所以你昨晚完全就是在假装听不懂然后故意开我的玩笑是吧。”

“哎呀我没那么厉害——欸楚门先生你还记着的吗。”

“没错,谢谢夸奖,我记性非常好。”

“唔啊气量真小。”

“也谢谢这句夸奖。下次再开我玩笑我是会不高兴的。”

“我本来就没想让楚门先生你特别高兴啊?”

“是啊我也开始怀疑自己刚才为什么突然想跟你提这茬……是说你认路对吧?”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带脑子地跟克劳迪娅走到了完全不认识的街道上,“我可是连自己怎么逛到这的都没印象了。”

“那记性还真是蛮好的。”她短笑一声,“反正就是医疗队的停尸房嘛。我之前偷偷调查尸体情况的时候就来过很多次,怎么说都走不丢啦。”

“哦……”说起来的确是要去停尸房找人来着,“关于停尸房的问题,那地方应该不怎么吓人吧。”

“地下室挺吓人的,更糟的是里面的标本和死血都很难吃。”她说了些和答案无关而且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想象的事,“解剖室本身倒是没什么的,尸体什么的大概半个月前就都被搬走火化了,毕竟这镇上的最后一次凶杀案就是差不多两周前的事。对了,楼上还有两间很大的寝室。”

“敢住在那种地方实属心大——哦等等,还是说那儿有十几个仵作轮班?”

“噗哈。那要有多少死人才轮得动哦。”克劳迪娅咧开嘴,“两个啦,只有两个人,记得是一个女猫人和一个跟楚门先生你一样的人类,不过他有灵魂,所以严格来说和没有灵魂的楚门先生你并不一样就是了。”

“你可能真的不明白这个,但后半句话在我听起来和突然说我弯了一样让人高兴不起来。”

题外话,诚然我也可以接受现实承认自己乃至大部分遇到的人物都确实是在形而上的层面上没有灵魂的角色这条现实然后一笑置之,但那样的行为实际上会让我在人看来拥有灵魂或者相反地让所有人都失去灵魂,因此我不得不为了所有人着想不那么做,是的。

“没啦这个也是我故意的。”这么贴心地注重本地化损人可真是辛苦了,“以及到了哦。”

“别开玩笑我们刚走过的可是一家酒馆。”

“是哦,就是在酒馆旁边。瑟德的有些人就是喜欢一边喝酒划拳一边悼念惨死的亲人的。”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一个在酒桌上喝多了互相辱骂亲妈死了也不会生气的机会吗。”

“唔,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克劳迪娅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开眼前矮楼的大门(但实际上动静还是和被一脚踢开一样大),“楚门先生你待会出来的时候可以亲口问问他们。”

“你可发发慈悲吧。”

“没事啦,万一真的被打我是会帮你打回去的,大概。”就算你不说这个‘大概’也没人会这么缺心眼,“这得取决于我到时候会不会把‘嘴欠被人打’视作有生命危险。”

“经验来说一般不会,否则我很可能活不过小学。”或者幼儿园,我不记得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是什么样了,“里面有咱们要找的人吗?”

“我没看到猫人的影子——啊,这里有个躺在应急担架上看书的家伙。”

“他是猫人吗。”

“不,不是,而且他完全不搭理我,我有点生气。我能稍微吓他一下吗?”

“你觉得我会说能吗?”我跟着走进门,“真给人吓坏了报警那不就麻烦了吗——哦,哇哦。”

仔细想想,我转生之后就没见过除了维托之外的第二个露脸的人类。

“你孩子?”而这位看着分外亲切的年轻人类男性抬眼看了看我就继续躺倒在担架上读书,“我们今天不开放参观。改天再来成吗。”

不是谁会参观停尸房啊。

“不不我们是来找人的……我是个滞留的转生者,有事请她帮忙。”

“啊啊,那就是找安德。怪不得耳朵上戴着那玩意。”他可算坐直了身体,“不过不好意思,她那方面的关系基本都在贾拉汉尼街炸完之后丢没了,要是想让她给你引荐什么卖你们世界的商品的糟老头子那可能有点难——他一个月前就给人炸死了,你要是当时在现场附近就明白了。”

“我知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根本就是我们弄死的,“我们也不是来找他的。”

“那你要找她干什么?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国家的滞留转生者除了发疯似地找人买自己世界的东西和用尽一切企图发电之外还能有什么念想。”

你别说这两件事我还真没想过。

“呃……我有点想打听打听这镇子上有没有法师一类的人在。”

“想学?”

“那当然想谁不想——呸,不对,我不是要学。呃,怎么说,总之我就是想问问这个事……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这俩礼拜心情不太好,取决于情况可能得中午才吃完饭逛回来。”他说完拎着书径直走过我身边,成功打消我伸手握手的企图,“你可以叫我埃尔金,但你也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叫我并当作我不存在,我懒得管安德这方面的麻烦。”

“哦、哦。”

“啊对了,如果你想的话那个担架是可以躺的。我们每次用完都会请专人把血污抽走。”身后传来踩楼梯的声音,“如果有任何问题需要解答那么我会在楼上,但我希望你不要过来。”

“呃——”

“另外本停尸房不允许吸烟但鼓励大声喧哗,”房门一类的东西啪地在头顶关上,“尤其是在一个人值班觉得害怕的时候。”

“……这位先生从精神上来说显然比较像真的猫人。”有一会没吭声的克劳迪娅愣愣地盯着楼梯,“你明白吗楚门先生......就是,那个,精神上。”

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