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辛苦了,这下我们也可以歇一会……没您这么有能力的近卫军在的话真是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就那么被压在房底丢了命.”在强防护符文的作用下立得笔挺的传送塔下站着两个大概本就属于这里的兽人守卫,“另外,我得说这地震也来得太突然了些。驻龙镇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震动。”

他们两人在不久之前还在周围费劲地自发救援,不过,在帕丝涅赶到用自己的灵能力把坍塌的楼房整栋整栋地抬起解救幸存者之后就基本只剩下在一边看着的份。

“……确实是猝不及防。”

帕丝涅漫不经心地点头回应,随手放下在空中悬挂了半天的镇门。

沉重的木门端端正正地插回原地,不过帕丝涅没什么高到离谱的造诣,查回原位也就是姑且维持着样子等待修复而已。这扇大门连带着好一部分围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没法好好发挥自己的职能。

要是在战争期间发生大约是会让驻守方头疼到绝望的事态。

“……容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我听说西边的小剧院好像是起了火——我们两个马上就会动身,但您,您作为近卫军的精灵,要是能用那份能力去镇外的溪径搬运一些——”

“我要先考虑一些别的问题。那剧院里有被困者吗。”

“没、没有,今天是他们的休息日,这方面的危险自然不用考虑,但火势本身还是——”

“我知道了,那么我会在处理完自己的问题之后再来。”帕丝涅离地升空,甚至没有侧眼去看那个还想说什么的兽人守卫,“我保证会很快。”

他的搭档倒是很识相,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一边。

看来也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自己。

这样的人在这十年里变得越来越多了。

如果,只是说如果,自己知道了那里确实有受困的居民的话。

帕丝涅想着。

自己应该还是会去协助的。

应该。

重新从空中俯瞰确实能发现西面不知何时起出现的火势。

诚实地说,没有多大,又及没有观众受困——但烧到这个地步的火灾往往能延续相当久,会造成的损失在事后也因而绝对不可能小。

如果现在自己立刻飞抵镇外的水源处汲起足够大量的水来灭火,那么损害就能在不久后画上句号,水的可塑性比起未经处理的魔力还要高,因此非常简单可行,自己只需要耗费些精力和时间就绝对可以达成。

这座偏远的小镇没有做到得空手制水的法师在,凑巧因为个人原因滞留在这里的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是唯一的希望也不一定。

而且,真的要去做的话,帕丝涅可能真的能够把这座镇子的损伤减低到最轻。这种大规格的事件不需要什么精细与否的考量,论纯粹的灵能出力大小帕丝涅可说是自己同僚中数一数二的优秀,比不上眨眨眼就能扭曲日月摧毁军队的前辈们,但要保护这么一作小镇应该是正正好好。

自己也确实在过去的日落时分里做了不少事。

优先确保了足有百人不止的受难者不被倒塌房屋夺走性命,及时挡住了地下对镇政府主楼地基的扭曲,最后在传送塔附近继续了一番搜救和对剩余城墙的维持工作。

自己做的应该够多了。

但那个心怀着更多希望的兽人守卫还是觉得自己还需要做些别的。

帕丝涅知道这么想的人没有问题,反而应该是觉得做够了本的自己才是有问题的那一方,但她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没问题。

况且自己也只是去去就回。

得确认一下工会计划挖掘的空洞和那附近的墓地状况如何……只要自己集中一些来回应该会很快。

当然,帕丝涅知道,过去了这些天又遭了地震,自己想查证的东西大概是什么都不剩了——更何况那也不算是真的有多关键的问题。

但自己还是要去一趟。

说不出具体原因,但本来可行的行程步骤被打乱到这个程度,自己要是不做些什么当作反抗的话就像是吃了闷气一样让人受不了。

这么想着,她在夜空中已经不觉间加速到平时连飞行都不会轻易使用的自己难以想象的程度。

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当救灾英雄的。

这种话说出来可不会让人开心。

而且自己本就会因为良心说不出来。

但她还是会这么想。

一边想一边把这作为自己冷酷理性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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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真的是。”

真的是比自己想得还糟糕好几倍。

别说山洞了,帕丝涅光是想要找出那洞口支离破碎的原址就花了比自己飞来还要久的时间。

自然,到了这副田地也不用说对门的无主墓地的情况。

翻起的土层把几年不见的棺材们全都带出地面,散落的碎骨和随葬品遍地都是,和扭曲裂开的木板们混成一团。

说得轻松些,这有些像是被一把更大的铲子挖到底朝天之后的模样。要在这其中找到克拉拉声称的挖掘过的棺木根本就没有可能,帕丝涅甚至懒得去用能力翻开碎木粗略地调查一番。

这么一来她说的到底是真假就无从在这里查证了,对自己勉强能说是无关痛痒至多不便调查,但对克拉拉她大概非常想要证明的清白来说则是另一回事。

“唔,那就只能这样……等等。”

比起墓地,帕丝涅突然发现这里还有些别的问题。

工会。

确切地说,工会的大型猎装马车。

自己在来回确认时就看到了停在洞口不远处现在四条轮子陷进地里马匹惊叫不止的巨型黑色马车,不如说还把它当成了确认周围环境的坐标使用。

但就在刚才,这架马车似乎动了起来。

自然,大半轮轴失去功用马匹不听使唤就算这么形容也就是些不影响位置的抖动或者火光一类的内部问题,但这说明帕丝涅从刚才起就一直漏了一件事没有考虑。

她是以为那马车里面没人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好痛,怎么回事,地震?怎么了啊到底……”

然后,一扇侧门打开,从中走出的头破血流的女半身人向她完全证明了这点。

“怎么......工会的人原来已经开始开掘了吗?我还不知道......啊......”

正常情况下,瑟德王国的当地神殿以及工会驻地互相都会在开掘地城时相互知悉并随时联络以确保先祖灵魂不受扰乱,作为近卫军一员的帕丝涅对接近自动的这一规章习以为常。

但这次是她第一次摆脱规章行动。

她完全忘了这点,而协会方经过临时人员变动的现场主管层,也就是眼前受了不轻的伤的半身人德伊莎对帕丝涅的存在本身都完全不知情。

她根本不知道帕丝涅在镇子上,帕丝涅也根本不知道出现在眼前的德伊莎为什么不是之前被她拿魔力剑抵着脖子问话的那个人类。

问题太多了。

“怎么会......”

但当然帕丝涅这次没有在眼前就有伤员的情况下继续思索起和现状无关的东西来。

她甚至没有想起使用自己的能力,而是急匆匆地迈步上前朝着德伊莎跑去,将步伐不稳的她接在怀中。

“说明你的身......”程式性的问话刚刚说了个开头就自然地停了下来,“不,先不管这些,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晕晕的。”

“你受伤了,头部,实在非常严重。你的同伴在这里吗?”

“同伴在......地下......地下,克拉拉女士她在......唔唔唔......好晕,我不知道,这里是地震了吗?我刚才还在整理要给考古部的口头报告来着,到底怎么了?小姐你是......你又是?谁?”

德伊莎睡眼朦胧般意识不清。

与此同时,帕丝涅则又一次隐约恼火起来。

啊啊,克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