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护送着一名灰西装亚洲面孔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抱着孩子的女子，视线扫过大厅里静默的人群，最终注目在沾着血渍的大门玻璃上。“发生什么了？！”语气中有些慌张，更多的是惊讶。“先、先生。”一位打扮似前台的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惊恐地望着灰西装男子，“先生，外面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她的双手握紧着放在胸前，颤抖着。

   似乎是发现了那位灰衣男子的身影，人群后方的一位金发女记者拉着她的助理以及一位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走到男子面前。“金先生！您好，我是ATN的记者，戴维斯。”“你觉得现在是采访的时候吗？！”还没等记者说完，金就厉声呵斥道，把戴维斯要说的硬生生憋了回去。金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所有人都将目光关注在他们身上。“金先生，我觉得现在正好是能够让人们改变对你们公司印象的时刻。”金身后一位亚洲女性在他身后小声的说。

   金思考了一会儿，吸了口气，“各位！虽然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状况看起来十分糟糕。请大家放心，在没有得到可以安全出行的通知之前，我们森阳会为大家提供安全的庇护所，同时也会为大家提供食品以及毛毯！”在说到食品这个词时，人群中开始有人起哄，发出不屑的声音。“快快快，拍下来！”戴维斯催促着摄影师将这些拍下来。

   “我知道现在外界对我们的评价，我也知道你们对我们的鄙夷。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相互信任！”金示意让身边的员工去仓库拿取食品。“我们的餐厅在5楼，今天因为是圣诞节，没有厨师在，但是我们会提供食品，请想要进餐的各位有序的跟着这位，安娜小姐上楼！”他指着那位前台小姐，胸牌上写着安娜·劳伦斯。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们相互交流着，似乎依旧对于森阳抱有怀疑，不单单是在它的食品。“我相信你！”人群之中一个穿着荧光黄色警服的男警察举起了手，“我也相信你！”另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醉汉也举起了手，紧接着，更多的人举起了手。“大家排好队，跟我上楼。”安娜招呼着人群，将他们领上了扶梯。虽然还是有不少人没有举手但也跟着人群上了楼。而剩下的还有几位抱有着敌意。

   “女士？你还好吧？”跟在金后面的那位亚洲女性发现了蹲在电梯间角落的母女，走了过去，在她们边上蹲了下来。母亲看到她似乎有些慌张，紧紧的抱着女儿，“我们没事。”似乎在逃避着什么，母亲始终不敢直视她。“女士，您和您的孩子需要好好休息。”她把手搭在母亲的手上，像是得到了安慰，微微颤抖的手在相互接触的那一刻平静了下来。“我叫依楠。”“杰思敏，她叫”“雪莉。”小女孩回过头介绍着自己。“你好雪莉。”依楠摸了摸她有点潮湿的头发。“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依楠将杰思敏扶了起来，然后将雪莉抱起，“您不介意吧？”母亲焦急的在雪莉脸上寻找着什么，仔细的检查一遍之后才放心的点点头。“有什么东西吗？”依楠有些疑惑，“没，没什么。”母亲摇了摇头，雪莉也似乎很喜欢这位姐姐，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依楠带着母女走上了扶梯，杰思敏却在滞留的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位熟人，“我等一下再过来，帮我照顾好雪莉。雪莉你要好好的跟着姐姐。”说完她就从扶梯上跑了下去，雪莉将小脑袋靠在依楠的肩上，看着母亲的背影。

   人群缓慢的移动到了餐厅，房间很大，完全能够容下这些人。依楠将雪莉放下，拉着她的小手走到窗边的一个位置，也是因为对雪的恐惧，靠近窗的一排没有人愿意坐。依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雪莉也不明白原因。等待着食物到来的期间，依楠和雪莉聊起了天。“雪莉多大了？”“八岁。”小脸红扑扑的，“为什么来这里呀？”“因为有面包。”“面包？”依楠皱了皱眉头。“对，一个阿姨给我和妈妈的。”说着，雪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吃了一半的面包，“就是这个。”依楠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又望了一眼餐厅里坐着的人，几乎都是流浪汉，也许是出于职业的本能，一个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餐厅的后门被人推开，几个黑西装的人推着手推车走了进来，手推车上堆放着满满的食品。最前方的一位男子将食物搬起放在了餐厅正中央的餐台上，“请大家排好队来领取食物！”似乎还是对森阳有所忌惮，没有人起身。那位男子拆开一盒锡纸盒包裹的千层面，热气扑面而来，他用勺子舀了一大勺，不顾及烫直接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口之后咽了下去。“我敢保证，这些食品，包括我们生产的所有食品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大家尽管放心使用。”

   看着男子吃下，坐着的人们开始陆续起身领取食品，这些都是平时存放的样品，虽然量不多，但也能维持这些人的基本生存。

   窗外的浓雾夹杂着肆虐的飞雪遮挡住了视线，向窗外望去，甚至连街对岸的建筑都无法识别。依楠拿着两份加热好的面条还有两盒果汁走到位置上放下，小心翼翼的撕开锡纸盒盖，移到雪莉的面前，米黄色的面条上撒着浓浓的酱汁，让人看着很有食欲。雪莉拿着叉子慢慢卷起一根面条，放在嘴前吹了吹，然后塞进了嘴里。不只是因为烫还是因为舌头上的泡，雪莉疼的吐了出来，“怎么了？太烫了吗？喝口果汁。”依楠将吸管插进果汁盒，雪莉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但是还没来得及咽下就吐了出来。橙色的果汁混杂着红色的液体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混合物。“食物里有毒！”边上一个戴着蓝色毛线帽的男子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将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听到喊叫声后，其他人也纷纷停止进食。“那个小女孩！吃了之后吐了！”男子指着雪莉站起身大叫着。所有人都看向了雪莉，她咳嗽了几声，然后摸了摸舌头，“泡泡没有了！”她开心的喊了起来，然后又喝了一大口果汁，“好喝！”她笑着看着依楠，“你看到了吧，她只是呛到了，食物没有问题！”依楠狠狠的盯着那个男子。似乎显得有点尴尬，男子一言不发坐了下来。其他人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开始指责那个男子，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对食物进行质疑。

   就当快要吃完的时候，餐厅的大门被推开，金带着之前滞留在大厅的人群走了进来，看到母亲的身影，雪莉放下手中的叉子跑了过去，母亲蹲下将她抱起，对着坐在位置上的依楠笑了笑。“吃饱了吗？”杰思敏捏了捏雪莉的小鼻子，“吃饱了，很好吃哦。舌头上的泡泡也没有了。”说着她伸出了舌头，上面的肿块已经消退。听到了对食品的赞扬，金转身走到她们面前，“小朋友，午饭好吃吗？”他微笑着问，“好吃！”雪莉也以微笑相迎。在得到肯定后，金走到了餐厅最前方，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各位，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她对于我们食品的肯定恰恰证明了我们食品的安全，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找出事件的真正原因，还这些家属一个真相！”他指向站在入口处的人群，与餐厅里面的人不同，他们基本上穿着得体，打扮的很素雅，着装都是以黑灰色调为主，杰思敏在之前楼下的谈话中也得知，这些都是克利夫兰事件的受害者家属，包含德琳娜在内一共有34位，这些人都是在克利夫兰的分部进行过抗议，但是当时的接待者态度极其恶劣，这点让他们十分气愤，在寻求无果之后连夜赶到了纽约，为了防止他们再次受到闭门羹，就结合流浪汉们壮大人群一起抗议。

   “你们现在也需要休息，你们放心，这里所有人我都会照顾好，当下最主要的是要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金走到受害者家属面前，让员工给他们食物。“谁能说一下外面的情况吗？”他转头问餐厅里的人，喧闹了一会儿后，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外面那个雪，有毒。”“对，刚刚好多人淋了那个雪，然后就长出红色的东西，然后就嘣，爆炸了。”一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年轻人站起来说，还用双手比划着爆炸的动作，之后人们也开始表达自己的看法和猜测。“这是神对我们的惩罚！”这时一位戴着十字架项链的妇人大声地喊着，“人类坏事做尽，上帝决定在这一天，耶稣的诞辰圣日来惩罚人类，就是为了洗清人类的罪恶！我们大家都淋了雪，为什么我们没有事？那些被毒害的人都是恶人！该死！”妇人越说越激动，甚至站到了桌子上。她的言论虽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屑，但还是有不少人赞同这一观点。作为无神论者的金自然不会相信。

   还没等他坐下吃饭，一个保安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他喘着粗气在金耳边说着：“先生，楼，楼下门口有几个，幸存者。”“还不快把他们接进来！”“可是，他们的样子，有点奇怪。”金皱了皱眉头跟着保安下了楼。

   一楼大厅门口，闭合的大门内站着几个保安，正张望着外面，拍打玻璃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刺耳。“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把人接进来！”金严肃地说，可是没有人敢动。“废物！”他拨开站着的保安，正想去拉开把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一个脸上布满了鲜血的女警察拖着一个只剩上半身的男性警察拍打着，两条血迹蔓延到浓雾之中，玻璃上一个个血手印十分醒目。“快救救我们！求求你们！”外面的警察大声地呼喊着，但是传到室内却只有细微的声音。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女警察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疯了似的扑进来，金连忙将她扶住。周围的保安将另一位警察抬了进来，然后立刻将门关闭。刺鼻的血腥味涌入金的鼻腔，他感觉有点反胃，庆幸自己没有吃饭，否则一定吐一地。“快去拿医疗箱！”他搀扶着女警察到大厅接待处的沙发上坐下，而另一位警察也被保安们抬到了沙发上。女警察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呼吸着，似乎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双眼睁得很大。另一位警察已经昏迷，双腿似乎被什么东西夹断，只留着残破的裤腿。员工提着医疗想跑了过来，却不知道该怎么行动。“我来吧！”一位女子从扶梯上跑了下来，金站起身一看，是德琳娜。“我是一名护士，我知道该怎么做。”她脱下外套，蹲在警察的身边，打开医疗箱，熟练地使用里面的器械，先给双腿做了简单的包扎，“病人失血过多，呼吸很薄弱，生命体征不平稳，需要赶紧送医院！”她扒开警察的衣服，将一根磁针插进了手臂里下部，边上的一个小型仪器上开始显示心率等数据。“女士，现在通讯设备没有信号。”保安拿着电话小声的说。仪器上的心跳从80开始直线上升，84，89，96，103，112......“不行，病人现在十分危险，可恶，这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在医疗箱里翻找着，随着一声长鸣，她停止了所有动作。

   仪器上显示了三条横线，德琳娜拔出磁针，将一块白色的纱布轻轻地盖在了死者脸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女警察稍稍缓过神，却看到了死去的同事，捂着嘴哭了起来。金捏了捏鼻子，叹了口气，“把他抬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吧。”他对着保安们摆了摆手。

   德琳娜用纱布擦了擦沾满血的手，在女警察身边坐下。“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警察身上的名牌上站着血，只露出一点点。“凯特，已经没事了。”她搂住凯特的肩，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凯特冰冷的手。“我带她去洗手间清理一下。”德琳娜将凯特扶起，慢慢地向卫生间方向走去。“给这位女士一套干净的衣服。”金看着两人的背影，对最后留着的一名保安说。

   洗过脸之后，凯特比之前清醒了不少，她用纸巾擦拭着身上的血渍。“好点了吗？”德琳娜揉了揉凯特的后颈，“这样应该会好受些。”凯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简单清理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大厅，保安已经拿了一套干净的工作服和一条毛毯等候着，凯特接过了衣物，将自己的外套换下，披上毛毯坐了下来。金也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过来，一杯递给凯特，另一杯递给了德琳娜。“谢谢。”凯特接过咖啡，看了一眼金，又立即低下了头。“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金在她边上坐下。

   凯特抿了一小口咖啡，双腿哆嗦着，“有怪物。”她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能够听得清。“那个雪！肿块！怪物！”她突然开始激动起来，论无论次的说出几个词语。“不要着急，慢慢说。”德琳娜在一旁安慰她。“一开始我和我同事，那个男人突然开始脱衣服，身上的肿块越来越大，突然爆开了，血溅了一地，我带着几个人逃到了服装店，男孩，感染了，全身肿块，货架倒了，压着脚，被怪物扯断了，我们逃出来了。”她一句一句的说，虽然没有什么连贯性，但还是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你说男孩淋了雪变成了怪物？”金托着下巴问。凯特点了点头然后又喝了口咖啡。德琳娜开始检查凯特身上，没有发现红肿，只是有几个小的红色斑点。“真的是雪的原因吗？那为什么其他人没有事情？”金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的和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是上帝的选择？”虽然不相信神，但他还是有点动摇，毕竟没有更加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