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城,明明是位于沿海的城市,却取了个荒漠生物的名字。而与它的名字一样,这个城市本身也让人头疼。

借助外来人员的帮助,让不少法律边缘的东西在这里苟存下来。某些风花雪月的场所、地下赌场,只要有些门道,你就能在这里找到任何玩乐的东西。

龙城对此也是无奈,只要执行官前来排查,这些人就会像烟一样飘去别国,等风头过了再回来继续运营。时间久了,蝎城也有了一套自己的规则,想在这些复杂的规则中幸存,还能做出一番事业,可不是简单的事。

齐岳就是这样滚打出来的成功者,他本来也只是一个赌博爱好者,在蝎城摸爬滚打了10年后,算是也有了身份和名气。自从开了自己的赌馆后,他便很少再露面,毕竟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做的并不是什么风光事,小心为上才可保平安。

但今天齐岳却出现在了赌馆里,不仅如此,还以他的名义包了场,独自开了局。所有的侍从奔走左右,递茶送水的同时整理赌桌,他们可不敢怠慢自己的老板。

按理说,能让齐岳出手加上如此大的阵仗,牌桌上一局的赌码至少不会少于六位数,甚至一局的胜负就可以决定在场一半侍从的命运!

齐岳缓慢地拿起一张纸币,得意地扬眉一笑,郑重地高高举起,再用力地按在桌上,向前一推!

“我加十元钱!”

十元,这种掉落在赌场内也不会有人弯腰去捡的金额,却让桌旁的另一人张大了嘴。

“十元?你是禽兽吗?敢不敢再加多一点?”

“豁?仅仅十元就让你无福消受了吗?王远小弟?”齐岳又是一笑,随手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纸币,不断地晃动,“我还打算下一回合就加码一百呢。”

“你!”对面的人抓住胸口的衣物,咬牙切齿地指着他,齐岳却只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对面的人猛然拍桌,扔出纸币大喊:“算你狠!开牌!”

“哈哈哈,每一次看王远小弟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让人愉悦啊。”齐岳放声大笑,随后充满气势地翻开纸牌,露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牌型,而齐岳也毫不在意,痛快地把钱往前一推,“你赢了,来来来,下一盘!下一盘!”

齐岳毫不在意输赢,他身上随便拿出一件东西就够他输一个星期,但他喜欢对面这个年轻人,而对方的实力也得到他的认可。所以齐岳宁可放下自己赌馆一天的收入,也要陪对方玩一会儿,这会让他少有的放松下来。

王天源也是面露苦笑,他虽然喜欢齐岳这个人,却讨厌蝎城这个地方。而且每一次在百人面前进行这种过家家的赌局,也让他尴尬无比。

但这次是避无可避了。王天源收起钱向前看,齐岳正兴奋地大口饮酒,输掉些钞票反而让他笑得更加开心,因为当他输的时候,总会想尽办法调戏王天源一番。

“应该差不多了吧。”

王天源在内心里想着,深吸几口气,才一字一顿地开口:“齐叔,其实这一次来,我还想赌大一点。”

正在饮酒的齐岳愣住了,他放下酒杯,瞪向前方这个年龄不过二十的年轻人。他不在意赌大一些,但对面前这个人可就不同了,尽管自己在玩乐时会有些放水,但到了真正的赌局里,他可不会留手。这一点,对面的人也是知道的。

齐岳渐渐放松了下来,低声地问:“怎么了?又遇到了缺钱的事?先给老哥说说?实在不行我直接掏给你不就好了?”

“谢谢齐叔,但这一次确实有些麻烦,所以我才想公平竞争。”

王天源宛然拒绝,首先是这次需要的金额确实比较大,其次为了钱而向对方欠下人情,王天源可不愿意。

齐岳微微皱眉看他,他喜欢这个朋友,但当朋友坐上了赌桌,某些东西就会改变了:“你想赌多少?”

王天源傻笑着抓了抓头发,伸手比出个数字。

“七位数?”

齐岳有些惊讶了,即使对于他,这个数字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但齐岳很快就稳下心来,反问说:“这个数字可不小,王远小弟既然要公平竞争,总得拿出些对等的筹码吧?”

王天源心中悬着的石头微微放低了些,从齐岳的话中就能知道,这次的事有戏。

王天源从椅子上站起,像一个狡黠商人一样拍了拍手:“既然敢让齐叔掏钱,小弟也肯定有些底气。”

随着拍掌的声音响起,四周的围帘被缓缓掀开,女侍从搀扶着一位旗袍少女走了进来,正是深月。

齐岳瞬间呆住了。深月本就有种超乎凡世的气质,而现在的她穿上了绿色的柳叶旗袍,长发用绿色的发簪定住,本来可能会暴露呆萌本性的脸则被王天源用绿色的纱巾挡住。不枉王天源废了一夜的功夫,才创造出这一位绿野精灵。

“咳!”

王天源咳嗽一声,把齐岳的心思拉了回来,微笑发问:“怎么样?齐叔觉得,她值不值七位数呢?”

齐岳也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惊讶,蝎城的漂亮女人并不少,但有这种气质的女孩却很少见。但齐岳只是稍作犹豫,立刻摇头:“不值,尽管她的气色很让我惊讶,但是让我用七位数的价钱来赌,必然不值。”

齐岳也是赌场的老手了,知道痴迷酒色的后果,所以即使他早已退出这个圈子,依旧沉得住气。

王天源却也没有失望,反而继续拍手:“我就知道齐叔不是普通人,不过不用着急,小弟我还有后手。”

王天源再次拍手,围帘再一次掀起,同样面带纱巾的浅夏一步步走了进来。

刚刚恢复心智的齐岳又一次呆住了。比起深月,浅夏的服装是另一种极端,半镂空的长裙垂下,标志的蕾丝边装扮着裙角,小腿上的蕾丝白袜以及小臂上的蕾丝边手套,搭配得更加完美,再加上头上的白色丝巾,诱惑之中更是美得窒息。

而当这样的女孩与深月站在一起,可谓珠联璧合,不断诠释什么是真正的大杀器。

王天源拍了拍齐岳的肩才让他没有失神到流口水,齐岳刚刚反应过来,反倒是有些微怒地看他。

“这样的女孩,你是怎么得到的?”

王天源微微一愣,没想到齐岳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想想也正常,自己只是个穷小鬼,突然带出两个美少女,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从蝎城的某位大人手里偷来的。

但王天源很快摆头一笑:“齐叔你也知道,光我来这里的事被伯父伯母知道,就够我喝一壶了,我哪还敢动其他的歪心思。她们只是凑巧遇难被我救下,而我又没地方照顾她们,才只能来找你。如果今天我输了,倒也算给她们找一个好归宿。但如果小弟碰巧赢了,就希望齐叔能帮我给她们找个住处。”

尽管王天源的话有些漏洞,但齐岳没有多想,很快点了点头,掏出一张黑卡,拍在桌上:“这张卡里的额度肯定能满足你的要求,如果你能赢,这卡你就带走。”

王天源心里狂喜,但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如果我输了,两个妹妹就交给齐叔照顾了。”

在齐岳的招呼下,侍从们很快开始布置正式的赌局,站在远处的浅夏注视着一切,纱巾下的面容凶恶之际,咬紧的牙齿咯咯作响。

深月也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浅夏的衣角:“那个,浅夏,我突然有点怕了,万一王天源输了怎么办?”

浅夏回头看她,这个无知的女孩突然露出了如同小动物的无助眼神。浅夏心中又把王天源骂了一遍,只好轻声安慰深月:“没关系,他要是敢输我就用盐呛死他。而且别怕,就算他输了,我也会带你逃出去,那个大叔碰不到你的。”

面对浅夏温柔的劝慰,深月却呆滞地摇了摇头:“什么大叔?我只是想起如果留在这儿,就吃不到天源留在宾馆里的蛋糕了。”

“···”

浅夏突然感觉,自己和笨蛋呆久了以后,智商也下降得越来越多了。

 

数小时后,蝎城地下赌场的出口处,王天源一步步从暗门中走出,心有余悸地擦掉冷汗,拿起微微反光的黑卡。

“呼——好险,没想到最后他既然是同花,要不是最后一张ACE救命,就完蛋了。”

王天源刚刚迈出右脚,后方的浅夏便一脚迎上,直接把王天源踹飞了出去。

“呜啊!”

王天源惨叫着撞在数米外的石墙上。披着宽大外套的浅夏快步走上,直接抓住王天源胸口的衣服,拉到自己面前。

“王——天——源!如果有下次,我就把你从入海口扔下去!”

面对浅夏涨红的脸,王天源有些后怕的同时,却也毫不示弱地反驳:“喂,明明花钱花得最多的就是你啊!而且一开始不就说好了吗?我做渔夫你做饵,要是输了,你带着深月逃走就行了!”

“笨蛋,谁和你说输赢的事!”浅夏抓住王天源的衣服来回晃动,红着脸吼叫,“我说的是那羞耻的衣服!衣服!”

原来浅夏在意的不是输赢,而是王天源给她挑选的“诱惑天使套装”,而现在这件衣服还被浅夏穿在身上,王天源透过领口还能看见镂空白纱下的锁骨。

王天源红着脸别过头去,回想到浅夏以往的穿着,明明也没好到哪儿去。王天源刚想开口吐槽,后方的深月却打断了他。

“看那边的屏幕,是那个龙城的人。”

深月的手穿过西服外套,指向远处的空中。浅夏与王天源顺着看过去,远处的大厦上,宽大的荧幕中有一人正在讲话。王天源很快就认出,那是龙城的城主——墓泗水。

“正如先前所言,被攻击的执行官伤势非常严重···我们无法了解情况,也没有相关的线索。但我们将在三日后开展一次对外的特别会议,以此宣告我们的态度以及之后的处理!”

看来讲话已经到了末尾,墓泗水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某种恨意及凶狠渐渐从他的脸上浮现。墓泗水突然盯紧了屏幕,就像盯紧屏幕前的每一个人,面部扭曲的肌肉来回地抖动。

“至于敢对龙城动手的人,我在这里宣布,无论是龙城,还是我,都绝不会饶你!”

“什么人敢袭击龙城的执行官?真是活腻了呀。”旁边的路人自顾自地说。

“伤势非常严重?这么说的话,些许是死了吧。”

“对外会议啊,看来龙城是真的发火了,还要让整个世界都看见他们的怒火。”

旁边的人很快开始讨论,毕竟龙城执行官遇袭还是第一次发生。

深月没有过多在意即将而来的会议,反倒有些担忧地咬了咬嘴唇:“龙城的执行官,不会是···”

王天源回头看她,立刻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放心吧,那个皮衣女···谭月执行官比我们都要强得多,不会有事的。”

深月轻轻点头,但眼中的担忧还未散去。浅夏也微微皱眉,一般来说,龙城的代表都是天谭月,但这一次却突然换了人,难免让她感到奇怪。

王天源看见两人的表情,微微叹一口气,拍手拉回两人的视线:“行了,龙城的事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现在该回去了。”

“回去哪儿?”两个女生同时发问。

王天源得意地摇晃手中的黑卡,坏笑地说:“当然是回去看我们的新房子啦,全新的房子哦!”

两个女生也挤出笑容,毕竟这算是唯一开心的事了。只是蝎城的夜晚,比清水镇还要冷得多。

 

同样冷厉的夜风,正刮进另一个城市的寒窗中。

龙渊城,是龙城总部所在的城市,而墓泗水正在总部的医护室里。

安静的医护室里只有窗帘微微摆动,以及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声。天谭月紧闭双目躺在病床上,她的脸颊上还有未散去的血污。天谭月平静的沉睡着,呼吸声也小到快听不见,只有几丝发梢随风波动,像是等待王子的睡美人。

但这个世界并没有能解除魔法的王子。墓泗水坐在病床边,只是呆呆地坐着,心电监护仪的声音,像不断刺进心里的刀子。

以往总是墓泗水受伤,天谭月则在一旁照顾他,并把墓泗水留下的烂摊子一并解决。但这一次,两人调换了位置。

“咚咚。”

背后响起极轻的叩门声,墓泗水低声回应:“进来吧。”

身穿制服的执行官走了进来,墓泗水记得他的名字,叶逸风。他本是天谭月最可靠的下属,现在却成了墓泗水的传话人。

“城主大人,对外会议的工作已经准备好了,安保人员也全部就位。”叶逸风低声报告,随后鞠躬示意。

从他的脸上能看出些许的不自然,墓泗水随即发问:“你在担心些什么?”

叶逸风抬起头,挣扎的目光表明心中的犹豫,但他还是竟可能地保持平静:“城主大人,这场对外的会议真的好吗?对方可是连谭月执行官都敌不过的对手,如果只是我们的话···”

叶逸风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一双凶狠的眼睛。

“你是在怀疑自己吗?”墓泗水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但为了床上的病人还是压低了声音,“没了谭月你们高等执行官就一无是处了吗?啊?”

叶逸风没有回答,只是深埋下头。墓泗水暴怒地看着他,直到许久后目光才渐渐缓和。

“就算没了她我们也必须做到,这才是我们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原因。”墓泗水的声音少有的感伤,这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叶逸风缓缓咬牙,随后厉声回答:“是!我一定会严守岗位,绝不让任何人干扰这次会议。”

墓泗水有些无力地点头,轻轻挥手。叶逸风再次鞠躬,随后才开门离去。

墓泗水回身看向病床,昏睡的天谭月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刻上画卷的人物。

如果没有王子,睡梦人是否永远也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