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盛会开幕在际。

这是一个凉爽的上午,尽管盛会的展览遍布大半城市,但几乎所有的游客都聚在了广场,因为这里才是表演的中心。好在王城的广场想当广阔,不会有过于拥挤的感觉。

展台上的倒计时逐渐减少,广场上的人群齐声高呼。

“5——4——3——2——1!”

在众人的欢呼中,舞台灯光变换,烟雾飘过,端庄靓丽的女主持人像魔术一样出现,深鞠一躬,缓步走上前来。

“亲爱的观众们,大家好,欢迎你们来到一年一度的王城盛会!我是这次的主持人···”女主持人大方地打着招呼,开始进行客套的介绍。

 

台下的观众席中,浅夏无聊地用手托着下巴,不以为意地说:“真是老套的开场,要是我来,先送个飞吻,肯定引得全场沸腾。”

王天源赞许地点头:“是啊,如果把你的裙子掀起来,效果就更好了。”

浅夏微怒地白了他一眼,别过头不再看他。

而深月则早已消失,王天源无奈地回身看去,刚刚化好妆的符寻正被众人围住。

“我也要糖!”一群孩子围着符寻叫喊。

“好好好,别急!别急!大家都有!”符寻焦头烂额,不断地深呼吸,生怕流下的热汗毁掉自己的妆容。

而让符寻更加无奈的是,高了一个个头的深月也挤在孩子中间,激动地伸手:“我也要糖!再不给我,我就要哭了哦!”

王天源眉毛一挑,快步走近,右手握拳敲在深月头上:“你给我安分一点!我们现在是逃犯,别太引人注目了!”

深月吃痛,蹲在地上一边摸头一边嘟起嘴,一脸的不开心:“哼!不吃就不吃!”

符寻也尴尬地笑笑,递上几颗糖来:“天源你要不要来几颗?”

王天源瞪了他一眼,符寻才识趣地收回右手。

 

随着女主持人介绍完毕,各式各样的表演也陆续开始,有梦显装置的加持,表演效果确实深入人心。广场上的人声如同浪潮,一波紧接一波,完全没有停歇。

米洛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跟着一起喝彩,身旁的彼岸则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时间飞逝,广场旁的高楼上,墓泗水及龙城数人一直在观察着场内。

“城主大人,白天的表演已过大半,他们真的会来吗?”一边的执行官低声询问。

墓泗水摆了摆手让他放心:“别急,他们昨天没有得手,今天就一定会来,我们只要等待夜幕降临。”

天谭月站在两人身后,把脸埋在阴影中。她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太阳渐渐落至西方,最后的火红渲染了整个天空。霞光渐渐消退,有些寒冷的夜晚渐渐来临。

广场上的观众都在期待着,因为到了夜晚,就该是压轴的节目——花舞表演了。

女主持人缓缓走上展台,深鞠一躬后说:“亲爱的观众们,随着夜幕降临,这一次盛会的表演也就全部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将会看到龙城最新的梦显装置!”

“啊?搞什么!”

“花舞表演呢?”

全场哗然,压轴的节目说没就没,整个广场都炸开了锅。

高楼上的执行官皱眉询问:“城主大人,这样恐怕会引起骚乱!”

墓泗水毫不在意地说:“继续,待会一动手,观众自然会乖乖离开。”

主持人一脸无奈,她也是突然接到通知,毫无准备的她只能沉默地看着梦显装置从台下升起。

但在那巨大的装置上,一个女孩正缓缓起身。

主持人呆住了,只见站在装置上的浅夏一身斜裙,将长发绑起,发尾垂下的是蓝色的丝带。

浅夏端庄地向前方行礼,突出的魅力瞬间压过了前一个主持人。

“亲爱的观众们,请冷静下来,让我们带过这个小小的玩笑。接下来将由我来为大家主持——今晚最华丽的花舞表演!我是最爱你们的主持人小夏!啾~”浅夏闭上右眼,微微偏头,用左手轻捂双唇,然后向所有的观众抛出一个飞吻。

“欧!”

全场瞬间沸腾,所有的观众都在为浅夏欢呼。

王天源呆坐在下方,对脸上的惊讶之色毫不掩饰:“还真有用?没想到她的交接这么‘暴力’,真是心疼前面的主持人。”

浅夏面色含笑,向台后伸出白皙的手臂:“接下来有请我们今晚的主角——花舞的表演者,符寻先生!”

帷幕拉开,符寻身穿黑色的燕尾服出现,只见他用手套一招,巨大的梦显装置立刻启动,梦源顺着空气,扩散到广场各处。

浅夏一边微笑一边退场:“花舞表演,现在开始!”

符寻缓步上前,在空气中浮现的花瓣渐渐聚拢,将他托起。漂浮在空中的符寻深鞠一躬,再挥舞双手,广场的上空立刻绽开绚丽的各色花朵。鲜花或是散为花瓣飘落;或是在空中游动;或是如有生命般不断上升,融入夜空的群星中。

 

“这是怎么回事?梦显装置的控制权为何被夺走了?那个主持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楼上,墓泗水正对着对讲机呼喊,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复他。

“没用的。”天谭月在身后幽幽地开口,“在这之后的一个时辰,王城的通讯器都会失效。”

墓泗水震惊地转过头去,后方的天谭月正将自己藏在阴影中。

“是你!”墓泗水嘶声呐喊,“是你对梦显装置和对讲机做了手脚!当时也是你放走了他们!”

天谭月平淡的声音从阴影中浮现:“没错,这就是我的选择。”

 

 “快阻止他!”

台下的安保人员开始冲向展台,却在半路被王天源拦住。

王天源手中的长剑泛着淡淡的月光,抬手,收回,夜月被横在胸前,挡住了前路。

“不好意思,至少现在,没有人能去打扰他!”王天源的眼中,同样泛着淡淡的月光。

 

高楼上,天谭月不顾墓泗水的怒容,整理自己的衣物,向窗台走去。

“你去哪?”墓泗水高声质问。

天谭月回过头,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话语中却有一丝笑意:“我和他们达成了交易。”

“什么交易?”墓泗水皱眉询问。

“交易就是我帮助他们逃跑,而他们让我参与花舞的表演。”

“你···你这是通敌!”墓泗水愤怒地指着她。

天谭月则轻轻摇头,平静地说:“我只是选择走自己的路,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所以才把我留在身边。”

墓泗水一怔,但他说不出口自己让天谭月留在身边的原因只是担心她受伤。天谭月不顾墓泗水扭曲的表情,从窗户跃出,顺着高楼的外墙向下跑。

 

符寻结束了第一阶段的表演,再次深鞠一躬,直到下方的欢呼停歇,才再一次开口: “简单的几朵鲜花怎么能满足大家,接下来请在花海中舞蹈吧!”

台下的孩子们与咖啡馆的众人也终于行动了,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将花球抛入空中。天谭月借助梦显装置在空中飞翔,双手在收纳腰带上划过,无数的花球从空中向下落去。

符寻高举右手,向众人呼喊:“请大家!小心爆炸!”

符寻打了个响指,空中的花球齐齐炸开,化成一簇簇花朵和无数的花瓣。整个广场被鲜花填满,正如符寻所说,如同花海降临。

墓泗水恼怒地看着一切,突然回身对执行官下令:“切断梦显装置的电源!没有了梦源,我看他们还怎么表演!”

执行官们都是一愣,站在原地没有行动,他们找不出理由破坏如此美丽的场景。

“我的命令听不见吗?”墓泗水再一次高喊。

“够了,泗水。”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步步走进来。

墓泗水愤怒的面容突然消退,惊讶的同时,话语中充满了敬意:“老师。”

老人微微点头,一步步走到窗前,看向下方的花海,以及在空中洒落花球的天谭月。

“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就挺好。”

 

人山人海的广场上,各色的花朵四散飘落、在人群中绽放。又是壮观,又是典雅;又是高贵华丽,又是娇柔百媚。

也许梦想的终点就是这种美丽的景象。

 

良久,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符寻拉上王天源众人一起,共同在台上行礼。

“符寻!我们可是逃犯,这也太显眼了!”王天源一边说一边鞠躬。

符寻淡然一笑:“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应该让他们知道,这个夜晚是因为有你们才能如此美丽。”

深月则是激动地挥手高呼:“谢谢大家!谢谢!”

“喂!别人根本看不见你,你在激动什么?”浅夏含笑地打击她。

 

墓泗水一脸阴霾地看向身旁若无其事的天谭月:“你满意了?”

天谭月露出少有的微笑:“还行。”

墓泗水刚想发火,却又考虑到后方的老人,只能压下情绪。

老人默默地注视台上,微微眯起双眼,干皱的嘴唇缓缓张合:“野苍,你曾今说过,没有新的预知者,未来就不会被打破。那又为何?为什么这两个孩子会在这里重聚?野苍,最接近无限的钥匙,到底能为你带来什么?”

墓泗水两人站在老人身边,他们听不清老人的话语,却依旧平静地聆听着。

老人再一次张口,苍老的声音如同古老的诗歌:“谭月、泗水,如果有一日你们能与那两个孩子建立信任,就把他们带来桃源吧。”

“带到桃源?”墓泗水不由自主地惊呼,能去往桃源的人,即使在龙城也屈指可数。

“嗯,不过不是现在,别打破了他们的好气氛。”老人抚过自己的白须,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我们不是预知者,无法干涉通往‘无限’的路。但也许,钥匙还没有做出选择。”

 

“你为何不动手?”彼岸好不容易按住狂呼的米洛斯,板着脸质问他。

米洛斯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难道要我去打破如此壮观的一幕吗?你刚刚也融入其中了吧?彼岸小姐。”

彼岸脸色微微一红,但马上回归严肃:“你也注意到了吧,刚刚台上的女孩。”

米洛斯耸了耸肩,略有些无奈地说:“没错,那个气质,正是千水家的公主——千水·浅夏小姐。传闻中最强的域,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看来我们的保密措施真是无用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我们是不可能放弃任务的。”

米洛斯接住从空中落下的花瓣,缓缓将其碾碎,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古怪的笑容:“我说过呀,彼岸执行官,我的陷阱已经将他们包围,若非七号生出翅膀,否则只能留在此地。”

米洛斯虚眼看向台上的浅夏,笑容更加扭曲:“至于千水·浅夏小姐,虽然很想碾碎她。但即使是千水家族,也不敢直接与梦之门为敌吧。”

 

展台上,众人还在欢呼庆祝,不明所以的孩子们挥洒着糖果,咖啡店的众人们早已忘记钱财的事,不断摇晃着香槟。

王天源混在人群中,不断以学生的身份推辞酒杯,却仍被强迫地喝下一杯又一杯。漂浮在王天源身后的深月,竟还在高声加油助威。

浅夏远远地站着,目视眼前的一切,世界上有度量单位无法衡量的距离。浅夏脸上的笑容,渐渐被两行清泪切开。

 

心中的疼痛,还留存在昨日漆黑的巷道里。

“为什么?现在让我撤退,不是将他们送给总部的执行官吗?”浅夏对着手机高喊,尽管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但对方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

“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为何不将目标第一时间带回?你太儿戏了,浅夏!总部对日本屏蔽所有信息,就证明这件事的重要性,可你一直拖到总部的执行官赶来!事到如今,我们决不能为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与总部翻脸!浅夏,立刻撤回日本!”

“但是···”

“这也是你爷爷乃至整个家族的决定!”

尽管还想争取些时间,但对方的声音严厉而霸道,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浅夏只能无力地垂下头,在黑暗中低声回答:“是,我明白了。”

 

至少···道个别吧。

浅夏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上前一步:“天源,我···”

“啊!浅夏,我才想起来,我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王天源打断了她,向深月招手。

深月立刻会心一笑,吐了吐舌头,从背后取出一顶带有粉色条纹的白色针织帽。

“这是?”深月吃惊地看向两人,这顶针织帽与自己的那顶几乎一致,还增加了更多的装饰。

“与你之前的那顶应该差不多吧,我们托付符寻做的,他意外地很拿手呢。”王天源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有些尴尬地解释。

“你试着注入梦源试试。”

浅夏犹豫了片刻,缓缓将梦源注入,白色的针织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粉色条纹上徐徐盛开五颜六色的花朵,将本就可爱的针织帽装饰得更加美丽。

“为什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浅夏的话语中有些哽咽。

“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深月俏皮地微笑,“给朋友送礼物,才能增进感情哦。”

浅夏轻咬嘴唇,原本的道别突然说不出口了。

“你喜欢就好,但不要用它来擦眼泪哦。你爷爷的话,只适合孤单的人。我们也该走了,龙城的人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王天源挥手示意,深月留下一个浅笑,两人转过身,向着广场的人群走去。

浅夏抓住帽檐的双手越来越紧,目视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她很想要踱步上前,却只能轻轻地张合嘴唇:“天源、深月,对不起···永别了。”

很多时候告别带来的并不是思念,而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