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杨升先后陷入了几个哲学命题。
想买点什么，又不知道买什么好的哲学命题。
然后是短袖一件99真的要买吗？的哲学命题。
最后是想给秦华程打电话问问，这个公子哥肯定知道买什么，可是会不会他看中的都特别贵，不买又会白费人家一片好心？的哲学命题
很苦恼。
好歹最后是买了POLO杉和牛仔裤，尽管它们让资金缩水近一半。
杨升穿着它们，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了水库。
当然了这个水库是余杭的，罗布作为一个小城市是没有精力修建这种大家伙的，只是离得近。
“近期街道治安混乱，请居民外出时看管好自己的财物，注意人身安全。”
公交车上的小屏幕正播送着新闻，周边的景物从街道变成村落，树木、山丘渐渐多了起来。
“毕竟水库是终点站……”杨升捋着衣服，他总觉得不太自在。
全员到齐。颇为寂寥的水库，因为这几十个少年少女们的到来热闹起来。
毕竟这种高考后相约水库游玩然后溺水的新闻实在是屡见不鲜。班主任特意嘱咐了大家不要去游野泳。
尽管是最后的出游，但所有人都嘻嘻哈哈的，仿佛就只是来玩。钓空了几个农家乐的鱼塘，每人又坐了一遍船之后，已经过了中午。同学们借过烧烤架子，烤了一遍鱼和各种蔬菜。
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已经快是黄昏了。
“难得啊杨升”秦华程捏了两串烤鱼，坐过来，“我们艰苦朴素的劳动委员竟然穿了身新衣服。”
“你不也是么。”秦公子向来注重品味，就连校服都得按着自己的尺寸送去裁剪一番。“不过你的衣服向来都不错。”
杨升接过一串，尽管烹制技术够呛，但胜在新鲜，味道着实不错。
“能被你这种门外汉欣赏，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什么。”
“我欣不欣赏都无所谓，反正你也不是穿给我看的。”杨升说，“班长大人能喜欢就好。”
“班长大人谁都喜欢。”秦华程叹口气，“就是谁也喜欢不上。”就连风流倜傥的秦公子也不行。
“不说她了。我之后准备出国了。”秦华程看着远处的水面，“你不读大学我支持你，但也别太紧吧了，要不要点那个……钱？就朋友和朋友之间的那种帮忙，以后就帮不到你了。”
“我还是更喜欢你请我吃顿饭。人得靠自己，尤其我这种情况的。”
远处的李薇然正和几个关系近的女生说话，她们回过神来，意识到即将分别，脸色都有些悲戚。
“其实你很棒，坚强、朴素、正义、有担当，你不能把自己逼得太死了，你不欠那个孤儿院什么，你谁都不欠……你已经很好了。”
“但是人生这种东西……”
“我没法看着那个地方就这么没了，已经来不及了，等我读完大学……来不及的。”
“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里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我得去做这件事，哪怕我一个人力量不够，但是这事，你知道吗就……这件事我不去做，谁来做？”
“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不问可能就没机会问了。你在逼自己，你懂吗？” 秦公子把铁签子用力扔进垃圾桶，咣当一声，有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
“你没法看着他们没了，我也就不能看着你……”
“谢谢你……能上高中，还有你这个好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常常也在想，如果孤儿院的援助没有突然停掉，如果没有突然又来了三个小妹妹，或者干脆我有一个好一点的家庭，是不是就能接着读大学？”
“也许可以，也许还是因为什么不行。这就是命，秦华程，咱们不是一条道的人。”杨升看着李薇然的那个方向，“不妨碍我们是朋友，但是，这事……没办法。”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远处的水面明晃晃的，已近黄昏了。
“我劝我爸再给点资助吧，多少再帮衬点。”
“嗯……还是算了吧，你们已经帮过很多次了。”杨升说，“你家也不是特又余裕，而且生意上需要各种资金什么的。”
“哎。”秦华程说。
“……吃饭时候我约你。”
结束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杨升站在人群里，听着班主任说话，默默的。
“杨升？”李薇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刚刚你和秦华程说什么了？大家都在一起，就你们俩远远的。”
“和老马说的差不多，临别感言什么的。”
“一会陪我走走？”
“为什么……”
“反正你回去也没事？也没有什么宵禁之类的。”
“我得回去洗衣服。”
“走嘛。”
“……”为什么这两天，她总出现我面前。
公交车在高中附近停下了。
路上华灯渐起，罗布市车马渐息，慢慢安静下来。
两个人的脚步声，杨升听得特别清楚。
和李薇然独处还是第一次。
不会她要和我告白吧？那不然单独约我出来干嘛。
难道是看出了我的喜欢？然后让我死了这条心，可喜欢归喜欢，我本就没什么意思……
“什么事啊。”杨升盯着前面，“突然拉我出来。”
“不甘心呗。”李薇然扭过头来看杨升，“就这么结束了，高中、三年、那么多……”
“那也得结束啊。”杨升感觉到视线，他的脸开始发烧。“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喜欢你。”李薇然说。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