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百无聊赖地走在人群涌动的秋叶街上。这条街道原本还保留着一些古色古香的手工制品店和零食屋之类的具有怀旧气息的老店铺，但由于几年前市中心的改建计划，秋叶街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电器街，以贩卖机械与电子产品而闻名，其中也包括了不少早已经绝版或不允许明面交易的灰色产物。因此这里吸引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子发烧友。作为这些发烧友中的一员，每当他心情不好时便会来到这里散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看似冰冷的电子设备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我本以为你能更加地聪明。

雨果想起了离开公司前史密斯对他说的话。事实上这句话也是他们在就读于纽斯特理工大学时史密斯的口头禅。不过那时他对这句话完全没有如今的反感，因为那是他在与雨果辩论经典的哲学命题或是共同编写一个极为复杂的程序的情况下对雨果说的。虽然带有一丝挑衅和高傲，但雨果很享受当时与史密斯为了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而争辩的过程。而如今这句带着美好回忆的话语变成了与史密斯一身肥肉相“媲美”的腐朽思想的象征。当初的好友因为什么原因变成现在这样可以为了利益而抛弃曾经追求的科学与真理的散发着油腻气息的俗人，他丝毫没有头绪。

任由双腿驱动着身体前进，在经过了一家钟表修理店时，他听见在这家店与旁边的大楼形成的狭窄小巷中有着像是各种塑料袋之间相互挤压的声音。多半是流浪汉在垃圾堆中翻找着易拉罐和塑料瓶之类可以卖钱的东西。在城市发展的阴影下，总有那么一群被生活所抛弃的人。他本想就此离开，但双腿却不自觉地往小巷里面走去。

在尽头前，雨果发现确实是有人在巷道深处大大小小的垃圾袋中翻找着东西，借着从小巷上方射进来的阳光，雨果看清面前这位背对着自己的并不是什么流浪汉，而是一位穿着布满油污的军绿色大衣，头发凌乱，只有左脚穿着一只破烂布鞋的大概7、8岁左右的少女。

发觉有人靠近后，少女猛地转身，随即瞪大了双眼，用惊愕的眼神盯着雨果。她柔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膝盖也仿佛失去力气似的向后弯曲。雨果看见少女这副可怜又神经衰弱的模样，胸口有种被堵住一样的感觉。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父母呢？”

没有回应，雨果发觉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你住哪里，没有人跟你住一起吗？”

同样是一片沉默。

“你很饿吗？”

这次代替少女回答的是她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

雨果从裤兜里掏出一些充满褶皱的纸币和一些硬币，本想把他们直接塞到少女的手中，但看到她那像受到惊吓的小猫似的警戒态度，他只好把它们放到离少女半米远的水泥地上。

“这些钱不多，但足够你在餐馆填饱肚子。”说完雨果便转身离开。如果是在两天前，他可能会耐心地安抚少女，和她一起吃一顿饭，然后到附近的警察局请求对这位少女进行安置，但现在他被烦心事缠身，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管别人的事。

雨果走出了小巷，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在他才迈出几步后，刚才的那位少女就从小巷里追了上来。看得出来少女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出这条仅有50米的小巷。

“还有什么事吗？”雨果不耐烦地说道，现在任何的一点小事都会消磨他的精力与耐心。

少女只是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两手的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揉捏着那覆盖着她全身的军绿色大衣的两侧，雨果看得出来她非常地紧张。

“是钱不够吗？……”雨果又一次把手伸向裤兜，他现在只想快点打发她走。

“不…是…的”，少女从干得发焦的喉咙中挤出这几个字。

雨果的耐心已消耗殆尽，他再也不想搭理这位少女，准备转身就走。

像下了很大的勇气一般，少女终于抬起了头，她用双手抓住雨果的衣摆，试图阻止他离开。

“你到底想要干什……!”

“蕾…雅”

少女挤出了一个让人看着心疼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蕾…雅”说完最后一个字，少女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