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比吸血鬼还要古老的存在。

自从远古时代就是掌握天空和大地的霸主,尽管其自身没有建立起文明,仍旧受到众生的崇拜与敬畏,作为一种最为原始的图腾。

原本可以凭借压倒性的力量雄踞天空,结果反而因为过分忌惮同类而导致孤立主义盛行,甚至于严重到了明明处在繁殖的季节却找不到任何同族。

所以龙都是一群孤独终生的家伙。

他们情愿守着自己的巢穴,在里面堆积搜刮来的亮闪闪的玩意,不许任何生物靠近,否则就要用吐息消灭他们,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同族。

远古的人们早就发现,绝不会有两条龙同时出现在天空,人们常说“一片天容不下两条龙”。

这种行为怪异的生物究竟是如何生存至今,恐怕谁都解释不清楚。

不过,偶尔也会有经受不住漫长岁月里寂寞的家伙。

飞行在夜空里的龙族少女芙拉,偶然从高空看到森林里一群人在举行奇怪的仪式,她被火光吸引,正慢慢降低高度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这些人却像见了鬼一般四散而逃。

失望的芙拉落到地上,却又接着感觉到躲藏在附近的兰莉娅的魔力,她感到有些惊讶,因为距离上一次看到这样鲜红的魔力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在任何的城镇都能看到这样的红色魔力,她大约也知道是某种魔物占领了地表。天空的霸主不屑与吸血鬼们争斗,另一方面,这些龙也绝不会团结起来对抗他们,因而一直以来倒是相安无事。

飞龙们只是在高高的天空看着,直到有人侵犯了他们的领地才作凶狠的回击,他们毫不关心地面上的变化,也任由吸血鬼们统治大地,被奴隶推翻。

按说是如此。

“好疼啊——”被猝不及防的飞踢踹飞的兰莉娅一边哀嚎着一边站起来,“果然还是要打架吗你?”

“哼哼,我还从来没怕过谁呢。”

在看到莱雅拉弓的时候,龙族少女的态度立刻又改变了。

“啊,两一个人打一个太卑鄙了!”

“谁管你啊——”

被兰莉娅迅速突进到面前,龙族少女的下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随即摔倒在地。

“现在认错我还能考虑要不要原谅你喔?”

“我的鳞片可是超级硬的,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对不起我错了!”

那是在面对兰莉娅的利爪和莱雅的箭矢时所作出的贤明判断。

“龙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

而对方只是傻乎乎地望着她们。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莱雅问。

“卖给奴隶贩子大概能赚不少钱,如果真的有人敢买龙的话。”

“那样不太好吧。”

“是啊。”看到莱雅不太高兴,兰莉娅便立刻改口,“那就放她走吧。”

看到收起了利爪与武器的少女们,龙族的少女反而感到一丝困惑。

“这样好么?”

“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被兰莉娅瞥了一眼,少女连忙摆起手。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听说,地上的人总是会想方设法要杀死我们。”

“真的有那种人存在嘛?”

明明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有的呀,因为他们想要我们巢穴里闪亮亮的东西。”

“那个该不会是黄金吧?”

少女歪着脑袋。莱雅和兰莉娅觉得应该没有猜错。

“你也有吗?”

“前几天被人偷走了,连我的巢穴也被用石头封住了。”

“那还真是可怜呢。”

“所以说啦,现在正在寻找新的巢穴,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都已经被人抢先了。”

“你可是龙啊,抢过来不就好了。”

“啊,对哦,还有这种办法啊。”

龙族的少女突然恍然大悟,猛击手掌。

“真是的,得赶快回去了,明天得走一天的路呢,我们可没时间在这陪你玩。”

“你们要去哪里?”

“亚亨。”

“去做什么?”

“看国王儿子的婚礼,还有骑士的比武。”

“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随便你,反正别在天上,被卫兵射下来可没人管你。”

“咦,那我要怎么看呀——”

少女们没有回答龙族少女的疑问,在黑暗里摸索着返回。马尔茨丝毫不觉在他周围发生的事情,仍旧睡得深沉。她们回到最初的地方躺下,彼此依偎着睡着了。

驴子骑士醒来的时候,他的大小姐和护卫已经整装待发,他胡乱伸手擦掉嘴边的口水,便牵着驴子跟了上去。

“昨晚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兰莉娅问他。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可放松警惕呀,昨天晚上有一群黑袍的人聚集在附近,他们在森林里召唤怪物呢。”

马尔茨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望着兰莉娅。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具死尸,给那女人套上山羊头,又让她平躺在中间是五角星的图案上,他们就这样站在周围,低声吟唱古怪的咒语……”

“我的神啊,他们是恶魔教的信徒!”

“欸?”

兰莉娅本以为驴子骑士对这些人也一无所知,只是打算当个怪谈讲给他听,好吓唬吓唬他。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信奉恶魔之王的邪恶异端,恶魔因为反抗神而被放逐到炼狱,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是要把恶魔呼唤到人间来,从而毁灭人世。”

“可是,人世毁灭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他们自称是恶魔忠实的仆人,仆人就要贯彻主人的意志。他们主张只要让末日提前到来,清算之日就会提前,也就可以提前进入天堂。”

“那可真是……有够蠢的。”

“对吧。”驴子骑士说,“就算让恶魔毁灭了世界,天堂的大门也不会提前打开,它必然要等到那一个点,谁知道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反正他们的邪道是行不通的。”

“他们果真召唤出了恶魔?”

“谁知道,山羊头的确是常用的祭品,可是如果是要套在女人头上,我只猜得到他们是打算召唤巴风特。”

巴风特是传说中的羊头恶魔,据说同时具有女人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同时也是恶魔中形象最为契合五芒星的。

“唔嗯,总之把刚才我说的都忘了吧,我们是要去参加欢喜的庆典,可不想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少女隐隐感觉到这背后的关联,别西卜总不会是凭空出现在这里,兴许就是这群人搞的鬼。他们肯定是处于某种目的,也许是为了教义,或是别的什么,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正午之前他们走出了森林,太阳为指路提供了重要的作用。接下来他们可以稍微轻松一些,能够看到远方的河流就说明他们离亚亨已经不远。

“等我们到了那条河。” 马尔茨说,“我们就可以乘船直接到达城墙旁边。”

“终于!”

少女们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兰莉娅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甩掉驴子骑士。

“接下来请期待我在比武上的英勇表现。”

“我会翘首以待的。”

话音刚落,巨大的影子从他们头顶掠过,他们抬起头,看见的却是昨晚上见到的龙族少女。

“呀吼,你们好啊——”

“龙!”

驴子骑士被吓了一跳,刚才的豪言壮语立刻就被抛之脑后。

“快逃!我来殿后!”

和慌乱的驴子骑士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大小姐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就连护卫也一动不动。

“我说你啊,特地跑过来就是为了打招呼吗?”

“才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亚亨在哪里。”

“啊……”

“所以就觉得,你们肯定是知道的吧,就追了过来,真没想到你们钻进森林以后就不见人影了,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里呢。”

马尔茨一脸困惑地望着兰莉娅和她的随从。

“你们认识?”

“算是吧。”兰莉娅叹了口气,“总之你先下来,一直仰着头脖子很累的。”

扇动着长长的蓝色翅膀,龙族的少女以轻盈地姿态落到地面。莱雅觉得她虽然看上去是个瘦瘦的精干女孩,实际体重应该意外的沉重,否则为何她脚下粗壮的龙爪会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昨天晚上没看太清楚,到现在她们才发觉少女的四肢粗壮有力,露出的腹部似乎也充满了力量。要不是昨晚的接触让她们稍微了解了对方的性格,恐怕在今日相遇也会像马尔茨一样害怕不已。

“姑且先问一句,你是蓝龙没错吧?”

“是哟,这是蓝色的鳞片。”

仿佛炫耀似的,少女拎起自己的尾巴。

“蓝龙明明是充满智慧的种族……不,我什么都没说,你有名字吗?”

“芙拉。”

“你想和我们一起去亚亨?”

“对呀!”

“为什么?”

“因为想去看看,国王的婚礼,还有儿子的比武!”

“完全搞反了……”

先前还在握着剑发抖的驴子骑士也被她逗笑。

“我们真的要带着这个家伙去亚亨吗?肯定会被卫兵赶出来的。”

“我觉得没问题哦。”莱雅笑着回答。

“认真的吗……”

“我能感觉出来。”驴子骑士说,“她不是邪恶的龙。”

“既然都这么说的话,那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同行……”

“太好啦!”

“但是!必须要听我们的话,否则就不让你去了。”

兰莉娅并不知道这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就连她自己都不确信能否混进王宫的宴会,可是,眼前单纯的龙族少女让她看到了莱雅的影子。

少女身旁的白色小猫也是因为极其单纯的理由踏上旅途,或许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想法,只是追着内心的本愿就能前进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