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安花费了一秒钟的时间把像个萝卜一样栽在土里的我拔出来,然后又花费了一秒钟的时间,把我裂开的脑袋再一次修补回去,她做这一切的时候似乎都很轻松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没有减速措施。”我问。

“因为特地创造一套减速的程序的话会很麻烦的,反正就算你在这个世界里被轰成了渣,轰~”她挥了下双手,做了一个核弹爆炸的手势,“我也能够在一瞬间把你恢复成完整的样子!”

“可是很痛啊!”我说,“一天之内颈椎折断两次的痛苦真的是人可以忍受的吗?就算明知道不会死,可是这种痛感真的不会损害神经让我疯掉吗?”

“NONONO,”她挥舞着一根手指,“没有关系,这也在我的修复范围,你的神经创伤也在我的修复范围之内。”

“不过。”她假作妩媚地抚了一下黑色长发,“如果因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对你的心灵造成了永久性创伤,那就不是我的修复范围了,没法完成任务的你可能会困死在这个世界中…..直到永远。”

“直到永远?”我吓了一跳。

“其实也不会吧。”她翻了翻眼睛,“似乎只要这个世界的勇者自然死亡的话,你也可以从这个世界中脱离,不过似乎要等蛮久的一般,而且这方面容易出BUG万一出不去就挺麻烦的了。”

“说的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我开始为未来感到了一丝担忧,但是,目前的情况来看,既然我有卡莉安这个外挂级治疗跟在身边,似乎就有无数的机会去杀死勇者,哪怕是人肉炸弹自杀式袭击,只要成功一次似乎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那是不行的!”卡莉安在听了我的想法之后反驳道,“这可是个传统勇者斗恶龙式的魔幻世界啊,你要上哪里去找炸弹?”

“哈?”

“是的啊,我没有告诉你吗?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谋杀一位真正的屠龙勇士,虽然他现在大概还是个年轻的剑士,不过随着时间他也会成长为了不起的英雄哦。”

“啧,看起来是原创的世界观啊,我还以为会像《无限恐怖》或者《魔方大厦》那样进入到预设好的世界里去呢——那岂不是毫无头绪吗!”

“NONONO,你是说我们需要满世界的去找这位勇者?不需要那么麻烦的。”她说,“我们降落的这片垦地,就是属于勇者君所在的勇者村的…..大约很快他就会出发去讨伐第一位魔王了,所以我们还是商量下怎么行动吧。”

“所以说你根本是强人所难嘛。”任务才刚刚开始我就愣住了,这完全就是炼狱模式吧,第一关再怎么说也该是训练关,卡莉安背后的上帝居然上来就派发给我这种任务——好吧,也许能想出谋杀勇者这样的任务,应该算是一位恶魔吧。总之,居然连新手礼包都没有发给我,只是告诉你你是不会死的放心大胆的去做吧,说不定死着死着就找到了完成任务的方式——这样的世界如果做成电子游戏一定连一百套都卖不出去。

“总之抱怨是没有用的,想想办法吧。”

“……”这种时候我只好安慰自己,起码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少女陪着自己嘛…..

“你就放心大胆的去死吧!”

当我没说。

尽管如此我还是尝试了下卡莉安的意见,我在村庄里找了根木棍然后找了个机会试图从背后袭击那位将来的勇者,虽然成功了不过好像那样的一棍根本就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伤害,而且立刻就被当做了魔王派来的手下,结果顺理成章的成了勇者君踏出村庄之前的第一波经验。

“以一个死宅的体魄根本不可能战胜哪怕只是一个年轻勇者的勇者嘛。”夜晚已经降临了,虽然只能在村庄外的树林里宿营,好在卡莉安拿出了帐篷和一些来自现代的罐头食品让我们既不至于露宿街头也不至于饿肚子。

“好难…..”我喝着瓶装的矿泉水,在这第一天里我整整死了三次。而第三次的死亡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至少从物理层面上我是根本没法击倒这位勇者的。

“怎么办….也许我应该装作一副改邪归正的样子去骗主角说我想成为他的伙伴然后在获得他的信任之后借机谋杀他吗…..”

“听起来不像一个好主意。”卡莉安想了想说,她坐在篝火堆前,“听其他的天使说,也有人采取了你这样的办法,结果非但没有能谋杀勇者,还被他身为主角的勇气和善良之类的人格魅力打动了甘心做他的同伴,结果困在那个世界里几百年,直到神大人忍无可忍派出了另一组勇者杀手,才把他从那个世界里解救出来。”

“原来如此…..”我沉吟片刻,“好像确实不是一个好办法,我觉得像我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万一被勇者打动就糟了。”

“所以卡莉安,上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确定我适合做这个工作吗?”在第一个夜晚,我就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了一点点的迷惘。

“我觉得挺适合的啊!”

“这是出于讨好我的目的在安慰我吗?”

“虽然好像也是啊,不过至少你从一开始就能积极的寻找方式去解决问题不是吗?”

“哈?”

“有太多的人再被选中之后,都纠结于我该不该谋杀勇者,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我到底是正义还是邪恶,这样的问题。”她说,“这样的人明明很有成为邪恶化身的潜质,但是却是没法成功的,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质疑起事情的本质了,而世界上的事情呢,多半是经不起死脑筋推敲的。”

“但是你不一样啊,你从听说了我们的使命之后就很高兴的样子,而且你所想的都是‘怎样解决勇者’而不是‘该不该谋杀勇者’,在这个过程里你其实已经乐在其中了。”

“乐在其中吗…..”我苦笑了一下,“可是离想象的差好远,我现在不是魔王啊,根本只是一个给勇者刷经验的杂兵而已嘛。”

“没问题的,我们一定可以的。就算现在是个不起眼的杂兵,能杀死正义勇者的也一定只有我的少年君。”她双手合十击掌,然后走过来轻轻在我面颊上吻了一下,钻进了自己的帐篷。

“乐在其中吗…..”我想了一下,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果然卡莉安的声音从她的帐篷里飘过来——

“要过来一起睡吗?”

“我就是说嘛。”我摇了摇头,然后果断的选择了放弃,我还想把这份愉悦留到以后呢。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早起对死宅的生活作息相比是难以容忍的事情,但是大概是有心事的原因吧,我一直睡不着。我做了非常糟糕的噩梦,勇者终于战胜了恶龙,带着它的财宝和屠龙的荣耀回到了王国,受到了王城人民和国王的隆重欢迎,然后那之后勇者就娶了国王的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后来国王也死了,于是勇者成了国王,人民从此过上了富足安定的生活——

这样的结局,我是不会放任他发生的。我不想困在这个世界太久,同样的一件事情如果重复的遍数太多就会失去乐趣,如果变成无法逃避的责任的话也会,所以我讨厌那些定时定点刷体力每天做日常的手游,玩魔兽世界的时候也讨厌跟固定团,顺带一提,我玩的角色是个暗夜精灵死亡骑士。

所以对我来说,我是非常讨论计划这种东西影响我的人生的。人生就是要充满了不确定性才有趣。

可是,不确定的事情会变成确定的,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始终一成不变的,因此就需要行动起来,跟着世界而动,这样才能始终不丧失乐趣。

于是我在森林里找到了一根更重一点的枯木,把他扛在了肩上开始了锻炼。我已经想好,既然不需要担心死亡的话,那么最糟糕最糟糕的方案,无非是把自己先从死宅锻炼成一个正常人,继而获得超过勇者的体魄,从正面去战胜他。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没坚持到十分钟以上,我就像条死狗一样累倒在地上,难受的恨不得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好吧好吧,你们不用告诉我,我已经把隔夜的饭消化掉了,因此我只能任由自己在森林的地面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通过树木枝叶的间隙望着天上的流云。

“果然还是缺乏毅力啊,我JOJO最讨厌的一是努力,第二就是加油了!”我自言自语的背着乔瑟夫·乔斯达的著名台词。

“其实不需要这样的哦。”卡莉安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弯着腰看着我,长发垂到我的脸上弄的皮肤痒痒的,这是故意在诱惑人吧。

“那要怎么办…..与其死想办法不如先行动起来。”

“嘛,其实上帝挺坏的,他总会把简单的任务包装的很难,而把艰难的任务伪装的很简单….就比如说吧之前有个KIRA(杀手的意思,死亡笔记梗)被派遣到1923年的某国去阻止一次啤酒馆斗殴,他以为这个任务很容易完成来着…..”

“听起来像是网上的段子….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

“哈?”

“大概是被卷入了时空逆流之类的东西…..总之连他的‘天使’都处理不了的大麻烦,大概现在他还在世界的缝隙之间挣扎吧…..上帝才没空去照管每一个KIRA呢。”

“我可不想接到这种危险的任务…..”

“不会的啦,那家伙大概也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我猜可能是他那副老子天下最恶的态度惹怒了上帝吧….”她跪在我面前,脸离我的脸更近了。

“不过呢,你就算想要更高难度的任务,也得先打爆这个新手关卡才行。加油啊,你才是最邪恶的!”

“都说了我是善良阵营的…..”

这样说着我还是翻身跳了起来:“把简单的任务伪装的很艰难…..那样的话,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

现在,我拉着卡莉安行走在荒野之中,走出了森林之后草木就稀疏起来,到了这一带几乎连绿色的植被都看不到。

“唉,所以我们要怎么办呢?少年君?”

“简单的很,我们去找魔王不就行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