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高腳青銅燈點着龍涎香制的燭，七彩的綢緞從用黑曜石鑿刻且鑲以夜明珠的穹頂垂下發出奇異的光。
用貂毛和金線縫製且織滿神秘符咒的地毯與系著玉珠的靴子的象牙靴底一同頌唱無聲的禱文。
雕滿神話的餐桌上擺滿光輝燦爛的銀餐具，金燭台像手捧光明的天使，濃稠的肉湯像聖子的血。
可瓊的心無法歡樂，食慾全無，她用漂亮又標準的禮儀心不在焉地吃着。她看了看父母古板的臉，心愈發低落。在不緊不慢的節奏和無趣的古典樂里，三人進行着晚餐。
鍾又敲了一響，面色蒼白的僕從們魚貫而入，服侍三人漱口后，小心翼翼地收拾走精緻的餐具。用飾滿骨頭、紫色綢布以及鏤花黃金和綴滿鮮花、青藤以及青粉色緞帶的肩輿將三人帶向幽深的走廊的兩端，分別穿過六扇與三扇模樣各異的門至休息的房間。
身後是僕從依次關門的聲音。他們會一直守在門外，她知道。她推開窗，坐上窗檯，聽到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聞到一縷遠方的花香。是風，可風來自哪兒呢？
她又想到白天見到的信鳥，也不知飛去了哪兒。還有流浪在天空的雲朵，現在流到了哪兒？
是不是書中所說的海？那海上呢！會不會有一艘小船和浪花正在舞蹈，還有啞巴的礁石正生着悶氣。
那麼海妖呢？她應該會在海平線盡頭，用多情的尾巴戲耍純情的星星，用誘人的紅唇唱些羞人的歌兒。
想到這，瓊突然笑了起來，又飛速地端正了儀錶。她轉頭看向周圍華麗的傢具和不可估價的擺飾，心又開始低落。“是的，這一切都很美好，可這不是我想要的，籠子再美，雀兒歌聲也總是憂鬱。可雀兒又怎麼飛出籠子呢？”
看着一顆流星沖向大地的懷抱，瓊的眉頭突然舒展又皺緊。“讓浦菊過來。”門外依次重複，聲音漸遠，又是一片寂靜。
浦菊是因瓊的善心而長大的女僕，浦菊這個名字也是瓊替她取的。她只忠於瓊，若瓊下了命令她一定願意做。可接下來的事讓瓊猶豫不決。“我只是想問下她。”瓊告訴自己。
”叩 叩叩”“進”“您不該坐在那麼危險的地方”“這沒什麼，我想問下你。嗯...你希望我出去看看嗎？”“噢，這是多麼可怕的念頭，像您這樣尊貴的人。我是說...我是說...”
瓊的臉上陰晴不定，她深吸一口氣，帶這些顫抖“那假如是我希望呢”。長久地沉默，灰色的月光愈發暗淡。沙漏、鐘錶和發條玩具一起扣緊心弦。
……
“如您所願”
————
白色的兜帽投下一片陰影，瓊穿着女僕服用壓低的嗓音通過一重重高大的門。有汗在滴落，嘴唇已咬破。瓊開始有點後悔，而現在回去也還來的及。
“要不要就…”手掌握緊“不，鳥兒嚮往天空，魚兒嚮往江海，這沒有錯！”拳頭又鬆開“可我不是鳥也不是魚，既沒長羽毛，也沒有鱗片。”腳步放緩，眼神漸散。
“不，不對。我有這雙手，有這雙腳，我既然有追求，現在有這機會。我...我...”，深呼吸，眼神漸堅定。
……
————
“吱—”，推開門，躺上無人的床位。“沒法回頭了呢”，瓊在陌生的床上想着，心卻格外得平靜，在胸膛的慢起伏里被搖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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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夢的碎片（大概...或許...是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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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出聲——聽
合瓣的花在黃昏里
古剎的香爐緩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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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些思想傾斜
陰影中——陰影中
誰的長發輕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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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這舞台
被早產的月——
一顆瞳孔
凝望至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