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個星期前我就覺得家裡有些反常,平時我日用的小件物品總會莫名其妙的掉在地上,開始我也沒當回事,直到今天……”

安辰走後,客廳只剩喬靖軒、程漣漪、藍沁三人,在喬靖軒的逼問下,程漣漪終於開口講述事情經過。

她懷抱抱枕,弓着腰,眼睛盯着地板,像是自言自語。“我剛剛洗完澡走出浴室,正用毛巾擦頭的時候,忽然聽見卧室里傳來一串八音盒的響聲。我以為是之前上的發條卡住了,結果……”

程漣漪閉緊雙眼,似乎不想再回憶那恐怖的畫面。她停頓片刻,向喬靖軒身邊湊了湊,接著說道:“我不經意的朝房間撇了一眼,結果看見一雙繡花鞋飄在天上!我以為是看錯了,等揉揉眼睛,再朝那地方一看……”

說著,程漣漪又停住了。她望着喬靖軒,眼神中充滿恐懼。

“然後,然後我看見一個穿着清朝服飾的女人,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個小女孩,飄在天上朝我微笑!當時我簡直嚇得要暈過去了,腦袋裡一片空白,心裡只想着逃跑,我一口氣跑到你家,連大門都沒來得及關上。”

藍沁兩手托腮,在一旁細細聆聽。她表情平和,彷彿在聽一個沒有絲毫水準的冷笑話。確實,這種情節的展開在鬼故事裡早被寫爛了,但喬靖軒還是覺得這姑娘的腦袋裡面缺根弦,遇到事情時與常人的反映不大一樣,但羞恥心好像還是蠻強的。

喬靖軒分析着藍沁的性格,對程漣漪的話左耳聽右耳冒。他從茶几上拿過自己的水杯抿上一口,而後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打算親自到程漣漪家一探究竟。

“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無聊的契約者深更半夜跑到獨居的小姑娘家去開這種沒品的玩笑。”

“我也要去。”藍沁挺挺胸脯,跟着喬靖軒站了起來。

喬靖軒趕忙沖她擺擺手,“不用了,還有一個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

“什麼任務?”藍沁看着喬靖軒的眼睛,一臉疑惑,好似在等他發號施令。

“陪着程漣漪去安辰的房間睡覺。你看她這個樣子,今晚肯定是回不去了。安辰的床很大,足夠你們三個女孩睡下。”喬靖軒接著說:“我找幾個朋友跟我去她家看看。說不定‘那個人’早已經不在了。”

“睡覺!?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在你家睡覺的!?”藍沁瞪大雙眼,語氣飽含羞怒之意。

喬靖軒尷尬一笑。“也不全是,之前的任務你已經出色的完成了呀。”

“所以說,之前的任務又是什麼啊?”

“就是教我妹妹如何正確處理女人的‘特殊情況’啊。”

“你!”

藍沁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好站在原地怒視喬靖軒。

喬靖軒對藍沁的視線毫不理會,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對藍沁說:“你放心好了,等會兒絕不會出什麼意外。而且回來以後我會將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向你彙報。”這句話其實就是給藍沁吃顆定心丸。

“好歹我也是名契約者,自保能力還是有的。”說著喬靖軒便想向藍沁展示一下自己最近修行的成果,但不知怎的,他發現他的能力在自家竟然無法施展,就只好將這個想法作罷。

喬靖軒發現自己的能力很特殊,明明是黑色的火焰,卻無法令任何東西真正的燃燒起來。他有些氣餒,與其他契約者相比,這能力毫無作用。

他把程漣漪和藍沁帶到安辰房間門前,輕輕敲了兩下門。不久,便見到安辰睡眼朦朧地打開房門,看樣子,她之前已經睡了一覺。

喬靖軒走進房間,在門前的牆壁上摸索,在他按下吸頂燈開關的瞬間,雪白的燈光把整個卧室照亮,將少女的閨房完整的呈現在眾人眼中。

“乖,讓兩個姐姐陪着你睡,好不好?”

安辰微微抬起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程漣漪,又看看藍沁。她點點頭,身子往旁邊一側,把倆人讓進屋中。

安辰實在困得不行,兩隻眼皮打架,在二人進屋之後她便不管不顧地爬回床上,在床的最里側挨着牆的位置躺下了。

藍沁進屋后摘掉了一直戴在頭上的帽子,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左顧右盼,直到喬靖軒再次出現。

喬靖軒扔給兩個女孩一人一套睡衣,並對她們說道:“喏,這都是乾淨的睡衣。”他看着藍沁,“你總不能穿這身睡覺吧?”。他又將目光轉向程漣漪,“還有你,後背都濕漉漉的了。”

程漣漪身上的睡衣領口與背部早被濕發浸濕,潮乎乎地貼在身上,她精神放鬆之後覺得極不舒適,但又不好開口。接過喬靖軒遞來的乾爽睡衣,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在喬靖軒邁步離開的時候,藍沁叫住了他。

“喂!”

喬靖軒回過頭,藍沁透過他漆黑的雙眼看到眼中的自己,聲音略顯擔憂。“你要小心啊。”

喬靖軒若無其事的點點頭,順手關上了安辰房門。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丁燦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話筒里傳來雜亂的聲音,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

“喂,兄弟,怎麼了?”

丁燦咬字不清,說話有點大舌頭。

“七夜,你幹嗎呢?”喬靖軒說。

“在外面跟哥們喝酒呢。”

“那你現在方便嗎?來我家一趟,我這遇到了點兒麻煩。”

“現在啊?”丁燦猶豫片刻,彷彿正在思考。時間不長,他做出了回復:“好吧,在哪啊?”

喬靖軒說出家庭地址,丁燦也沒問是什麼麻煩,只說了一句:“OK,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喬靖軒又聯繫到了田野。

“喂?”

電話那頭,田野的聲音飄忽不定,顯然是開了語音外放,說話的同時還傳來噼里啪啦的鍵盤聲響。

“玩遊戲呢?”喬靖軒問。

“嗯。”

“玩完這局來趟我家。”

“怎麼了?”田野楞了一下,看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大哥,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有什麼事兒不能明天再說嗎?”

“少廢話!叫你來你就來。明天能解決的事兒我今兒肯定不會叫你。”

聽喬靖軒義正辭嚴的呵斥,田野心往下一沉,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他心想:別又是跟契約者有關的事吧?

喬靖軒從藍沁那得知了契約者的由來與歷史,自然要告訴身邊這些跟自己有同樣遭遇的朋友們。這些朋友當然包括田野。

田野搖搖腦袋,盡量不讓自己多想。在電話那頭答應下來。

大概二十分鐘,丁燦到達了喬靖軒家小區的正門。喬靖軒在門口迎接,見面后發現他表面並沒有什麼異常,好像沒有受到酒精的影響,只是嘴裡的話滔滔不絕。喬靖軒並不討厭,因為丁燦就是丁燦,喬靖軒喜歡他直爽的性格和豪邁的言談。

閉門家中坐,二人相談甚歡。丁燦似已忘記喬靖軒叫他來的原因,只是沒頭沒腦的說著一個又一個新鮮的話題。

又過了十幾分鐘左右,田野來了。不用問,他肯定是騎共享單車到了小區門口,又跑步過來的,不然怎麼會如此氣喘吁吁?

“然後呢?到底是什麼事情?”

田野坐下來喘口氣,馬上回頭問向喬靖軒。這時,一旁的丁燦也閉上了嘴,默默地看着他。

“可能是契約者,在程漣漪家裝神弄鬼。”喬靖軒說:“既然你們都到了,就跟過去看看吧。”

丁燦舒展一下身體后問道:“程漣漪是誰?”

“住在這個小區的鄰居,也是咱們學校一年級的學生。你應該見過呀,我住院時跟我妹妹一起的那個。”

“是她啊。”丁燦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那就走吧!”

隨後喬靖軒也站起身來,在前方帶路。田野趕忙從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將它放回桌上才跟在二人身後邁門而出。

夜很靜,只有小區主幹道兩旁亮着暗淡的微光。三人步伐匆匆,向小區某個方向走去。

門果然沒關,還像程漣漪出來時那樣敞開着。客廳的吊燈也沒滅,將整個格局照的清清楚楚。沙發、餐桌、電視、綠植……

喬靖軒小心翼翼地進到屋內,左右巡視着。而丁燦卻截然相反,大大咧咧的在客廳亂轉。

“嘿,裝修還真棒!還是你們這些有錢人幸福啊。”

丁燦笑着打岔,其實他心裡根本不把契約者放在眼裡,這世界好像沒有什麼能令他害怕。

見屋內沒什麼異樣,田野才敢跟步進門,目光隨着二人在四周盤察。

喬靖軒看屋內平靜如常,心也放下一半,對身邊的丁燦和田野說:“我去樓上看看,據說她就是在樓上遇見‘鬼’的。丁燦你去地下室轉一圈,看看有沒有異常。田野在原地待命,等我倆回來咱就撤。”

說完,他踏上了上樓的樓梯。丁燦也遛遛躂躂的來到了地下室。客廳只剩下田野一人。屋內不算安靜,但田野也開始心裡發怵。他只希望二人儘快歸來,一切相安無事。

二樓與客廳一樣,燈光明亮。一間敞開門的卧室吸引了喬靖軒的目光,“也許這就是程漣漪的房間。”喬靖軒這樣想着,腳步卻已經邁進了房門。不出所料,就像所有女孩子的房間一樣,室內收拾得乾淨利落,物品碼放得整齊,一切井井有條。空氣中夾帶着少女獨有的香氣。喬靖軒坐在床上,眼睛不停的在四周巡視,他在等待。等待着程漣漪所說的幽靈出現。

很遺憾,幾分鐘過去,他並沒有看到任何不該看到的東西。他起身關燈,走出了房門,向同樓層的其他房間走去。

就這樣一間接一間的巡查,直到最角落的一個房間。在他進門的時候,孰不知,一道黑影從他身後掠過。這時他聽見了田野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