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清,长夜漫漫。乔靖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夜愈深,思念愈浓。他渐渐明白,田野也曾被唐暖粉色的眼瞳注视过。短短几天,世界正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着变化。
他身心疲惫,终于,在夜殃之前朦胧入睡。
被安辰叫醒时,他双眼布满血丝,翻身站立,只觉得头重脚轻,险些跌倒。他强打精神,恍恍惚惚地来到学校。
田野看到他,满怀期待的盘问昨日进展如何。乔靖轩只是草草回答:“她昨天没来社团。”说罢,慵懒地趴在课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依旧是那名少年。与之不同的是他手握一柄黑色利刃,在远处不停挥舞。刀光所到之处无不化为断壁残垣。
见乔靖轩在一旁观看,少年收招定式,向他走来。
“厉害吧?”
少年掂量着手中的兵刃微笑着说:“此刀名曰断水。”
长久以来,乔靖轩都把少年当作自己的分身。他盯着黑刃断水,心中暗想:现实中自己能否召唤出这把宝刃?
“我要是能掏出这把刀,先砍断那女人的腿!”乔靖轩心中发狠,眼前又浮现出唐暖婀娜的身姿。心不由地一阵狂跳。
“啊——好想见她!”
他自知受到魅惑,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乔靖轩!”熟睡之时,乔靖轩被同学摇醒。“外面有人找你。”
他揉揉眼睛,抬头向教室门外观看,大个子丁灿正在向他挥手。他晃晃荡荡地走出门去,一脸颓废的站在丁灿面前。
“怎么了?”
俗话说“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丁灿见他面容憔悴,脸上又多了几道淤青,便知他最近没摊好事。
“我遇到新的能力者了!”
丁灿一脸严肃,不料乔靖轩听完毫无反应。乔靖轩心里说话:大风大浪我都见过了,这点小事算个屁!
他默不作声,等丁灿把话说完。
“那小子是我一朋友,有复制物品的能力。”
“昨天他把我叫到家中,说要给我长长见识。管我借了一百块钱,转眼复制出好几十张。开始我以为是变魔术用的假币,没想到他带我去银行把这些钱全部存入我卡里,还说花完尽管找他要。”
乔靖轩眼前一亮,心说:这能力好使啊!
“于是我就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猜怎么着?”
丁灿连说带比划,吐沫星子横飞,一口气把事情的始末原由从头到尾对乔靖轩又说了一遍。
原来丁灿的这位朋友前些天在街上行走的时候捡到一张奇怪的黑色信封,像是电影里中世纪欧洲贵族往来的书信,上面还封着火漆印。打开以后,里面用暗红色的墨汁写着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古老而又神秘。正觉诡异时,那文字突然发光,随后信封就自燃了。
捡到那信封以后,他身上便多了一道像纹身一样的印记,然而他也是在无意间才发现自己突然拥有了这魔术般的能力。不光是钱,各种小件物品都能复制出来。
“他还说,他有一个熟人也捡到了同样的信封,只不过外皮和信纸都是白色的。过了几天也拥有了能力。但不知这黑白信封有何区别。”
乔靖轩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暂且先不管它的运作原理,好在了解了能力是如何而来。这几天发生的奇怪事情太多,令他不得不信。这么说来,张清和唐暖他们很可能也是捡到了这张神秘信封。
弄清楚事件的经过,乔靖轩沙哑着喉咙说:“这种事你还是让他少做为妙。他复制的虽是真钱,但编号都是一样的。时间长了必定会惹出事端。”
丁灿赞同的点头,而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事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还有,你在学校如果遇到一个叫唐暖的姑娘,千万别跟她对眼神!”
“我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那别看任何女生就对了!”
“好吧......”
丁灿无语。二人短暂的互换消息后,乔靖轩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乔靖轩不敢再去社团。在找到应对之法前,如若再见到唐暖自己不知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不料,千躲万躲也躲不过一颗百般算计的心。放学后,唐暖在二年级一班门旁靠墙站立,她双手背后,跟楼道里过往的男生们打着招呼。乔靖轩一出门二人正好撞个照面。
“前辈!”
唐暖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轻声呼唤一句。
声音不大,却惊得乔靖轩一身冷汗。他不知道唐暖又要耍什么花招。周围男生向他投来嫉妒的目光令他更加紧张。现在唯一让乔靖轩放心的是田野并不在班里,他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下课铃一响他就冲了出去。
看唐暖一步步靠近,乔靖轩下意识地退后。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喽。”
唐暖把身体贴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旁轻吹一口热气。乔靖轩只感觉有两团软肉在胸口处摩擦,一股女生独有的洗发水的香味飘入肺中。他努力想使自己保持冷静,可身体的某个部位还是有了反映。
“前辈,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在昨天的更衣室等你哦!”
唐暖在他耳边细语,说完缓缓放开他,暧昧一笑,转身离开了。留乔靖轩独自一人被众人怒视。唐暖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直到把他玩坏才肯罢休。
唐暖走后乔靖轩迈步就跑,逃难似的狂奔出学校。
“怎么可能会去啊!白痴!”乔靖轩心中呐喊,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用光所有体力。他弯腰扶膝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挺身站直。
他往前刚走两步,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几天用酒瓶子砸他的老二。不巧的是,此时老二的目光也已将他锁定。
冤家路窄,老二带着身边几个朋友朝他走来。乔靖轩叹口气,自己寡不敌众,无非又要挨顿胖揍。
刚离龙潭,又入虎穴,怎一个苦字了得。乔靖轩吞了口吐沫,方才剧烈运动后嗓子干的厉害,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被几个小痞子连推再拽的拉进一条小胡同。
老二冷笑一声,看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小子可算落我手里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那自是不必多言。乔靖轩凝眉瞪眼,气势上毫不服输,自知要栽跟头所以先下手为强。
他猛得抬起一脚冲老二踢去,可脚还飞在半空就被身旁的两人架住,这招算是落空。
下身刚着地,脸上就挨了老二一拳。接下来他被几人推翻在地,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围殴。乔靖轩抱头倒地,任由他们踢打,好在伤势不重,能够咬牙坚持。
但最后他被众人扶了起来,老二不知从哪捡来一根木头棍,朝着乔靖轩脑袋便抡。不巧,这一棍正好砸在乔靖轩太阳穴上,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事后,老二扔掉木棍,走到乔靖轩身边俯身蹲下,伸手试探乔靖轩的呼吸。身边的几人也怪老二下手太重,生怕闹出人命。
觉察乔靖轩尚有鼻息,二老才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长出口气,带着众人离开了。
天色渐渐变暗,空中飘起雨花,雨水不大,却足以把身体淋湿。乔靖轩安静的躺在地上,与死人一般。小巷中阒无一人,良久才听见脚步声响。
路过的是一名头顶戴卫衣帽子的黑衣男子。
说来也怪,这男子双手插兜,不见撑伞,身上却无半点潮湿。好像雨滴全都避绕着他落地。
“黛玉学院的学生吗?”
男子站在乔靖轩身前自言自语:“真可怜呐。”
说罢他一挥手,雨水便像绕开自己那样绕开了乔靖轩。
不知过了多久,乔靖轩茫然醒来。他感到浑身剧痛,如其是被敲打的脑袋,依然神志不清。他强打精神勉强站立,跌跌撞撞地走出小巷,又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乔靖轩都不能动弹。雨越下越大,在他走出小巷的刹那就被雨水浸湿,直到现在,一侧耳洞几乎被雨水灌得听不见声音。
这时,一名少女沿路跑过。她把书包放在头顶挡雨,责怪着近期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几乎为零。
见身穿同样校服的同学倒在地上,少女停下脚步,凑过身去查看。当看清乔靖轩的脸时,少女冷哼一声:“你真是无可救药呐。”
“这是什么?”
少女弯腰捡起地上印有火漆印的信封,拆开查看。
“没见过的文字呢。”
“呀!”
少女被忽然燃烧的纸张吓了一跳,慌忙把它扔到地上。
等地上的书信灰飞烟灭,少女伸出双手,搀扶倒地的乔靖轩坐立起身。
乔靖轩感觉胳膊触碰到一团柔软的物体,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是少女迷人的侧脸。
“冷月学姐......”
乔靖轩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借住冷月的力量乔靖轩勉强站立,他把手搭在冷月肩膀,人生第一次发觉女性的身体是那么纤细柔弱。他强打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的体重把冷月压垮。
二人朝着乔靖轩所说的方向蹒跚前行。冷月从头到脚都已被雨水淋湿,白色衬衫逐渐变得透明,紧贴皮肤之上。浅蓝色的文胸透过衬衣看得真切。
这无与伦比的美感与冷月自泳池出水的姿态不尽相同,此景是感性与诱惑的融合。相对而言,唐暖那赤裸裸的勾引完全不能与之共论。
对于乔靖轩的视线她本人丝毫没有察觉,仍然双眼直视前方,步伐艰难。
乔靖轩痴了。
雨,一滴滴顺着脸颊划落。冷月不顾整理凌乱的头发,只是拼命支撑乔靖轩沉重的身体。终于,踏入最终的目的地。
“叮咚。”
站在乔靖轩家门前,冷月伸手按响门铃。
屋内主人闻听门铃响动,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打开大门。
“轩哥!?”
程涟漪身穿围裙,惊讶地看着狼狈的二人。
冷月放下乔靖轩的肩膀,他立马跪倒进屋。冷月说声“告辞”转身要走,却被屋中的程涟漪叫住。
“学姐!”
“学姐你浑身湿透,这样回去会生病的。不如先进屋暖和一下,我帮你把衣服烘干。”
程涟漪话已出口才觉不妥。她意识到自己并非本宅主人,赶紧低头看向倒在一旁的乔靖轩,仿佛在征求他的同意。
“是啊学姐。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未答谢,你怎能说走就走。”
乔靖轩心知冷月不喜欢自己,但她忍辱负重,千里迢迢把自己送回家中,最起码要把人家请进屋里喝口热汤才是。
这时安辰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赶紧跑来查看。见乔靖轩憔悴的样子不由得捂住嘴巴。
乔靖轩不给她哭泣的机会,厉声喝道:“安辰!还不快把客人请进家里!”
安辰眼含泪水,低头跑出去,牵起冷月的手。“姐姐,你快进来吧。”说着,把她强拉进屋。
“等等......”
冷月怕身上的雨水弄脏地板,不敢深入客厅,可安辰不管,一直把她领进浴室。“姐姐,你先暖暖身子,我去帮你拿套干净的衣服。”说完便把冷月一人关在浴室。
事已至此,也不由冷月客气。褪去潮湿的衣裙,她如释重负。打开花洒,暖洋洋的水流沐浴全身,将所有疲惫一冲而散。她闭上双眼,享受这短暂的幸福时刻。
同一时间,乔靖轩正在客厅与程涟漪攀谈事情经过,对于打架一事他只字不提,倒是问出程涟漪为何出现在自家宅院。
原来在乔靖轩昏迷之后,安辰见他迟迟未归,打电话无人接听,信息也没回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才给程涟漪打电话,把她叫到家中。
程涟漪安慰她说:“别担心,你哥指不定去哪疯玩去了,晚些时候自然会回来的。”看天色不早,她就借用厨房给安辰烹制晚饭。
乔靖轩听后点点头,谢过程涟漪,咬牙忍痛去了二楼浴室。将一身泥泞冲洗干净,安辰拿出家庭药箱给他上药。
这次的伤痕出奇的多,全身几十处淤青不说,光划破的地方就有七八条。安辰用棉花蘸着碘酒一一擦拭,为了让他长点记性,还故意擦的很用力。
此时冷月也从浴室走出,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她不禁有些惊讶。她盯着一旁的程涟漪,问出刚进门就在思索的问题。
“你是他女朋友?”
程涟漪连连摇头,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们只是住在同所小区的邻居。我和他妹妹关系很好,所以......”
自冷月出浴以来乔靖轩眼神就没离开过她。以她的身材来讲,不可能穿得上安辰的衣服。所以安辰就给她拿了套乔靖轩平日里不穿的睡衣。
冷月一米七挂零的身高在女性里可算拔尖,外加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即使穿上乔靖轩的衣服也丝毫不显肥大。
现在,她衣内真空,不禁让人产生些许幻想。
乔靖轩安排众人落座,再一次郑重的对程涟漪和冷月表示感谢。
“要不是念在你是社团后辈,我才懒得管你。”
冷月白了他一眼,而后把他不仅没有打扫更衣室反而吐了一地,最后逃跑的事情说了出来。
“有点过分了呀。”
程涟漪听后也是眉头微皱,没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情。
而安辰则是低头不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乔靖轩尴尬一笑,招呼大家吃饭。由于过度饥饿,他率先动了筷子。把菜吃进嘴里,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凭什么这么倒霉!?
他大口咀嚼着饭菜,红着眼圈,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三个女孩看他哭的这么委屈,也都沉默不语,低头各自夹菜。
饭后,程涟漪把冷月的衣物放到洗衣机里甩干,再用烘干机把它彻底吹透,最后用熨斗把褶皱熨平才敢交到冷月手中。但唯有鞋子无法马上烘干。
“学姐,你的鞋......”
“没事,我家离这不远,能够将就着穿回去。”
冷月在浴室换回自己的校服,将睡衣交还给安辰。临走前看了乔靖轩一眼。
“你以后别再做傻事了。知不知道家里还有人在为你担心?”
雨未停,冷月的话如同窗外的雨点,一字一句落在乔靖轩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