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贝尔加纳斯森林某处。

「术式……大门……原来如此……」

白色大理石般白皙无暇的肌肤。

无色琉璃般透明澄澈的眸子。

悬崖流瀑顺滑而下的黑发。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诞生于人类手中的「奇迹」。（禁忌）

「禁忌的魔术人偶」——德尔塔·薇。

「我的主人啊，您的苏醒已经使我欣喜若狂，我又怎能让您驻足久候呢？」

清冷的动听的女声用它自己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忠诚。人偶般精致的少女身穿紫黑色宽袖丝带褶皱裙作祈祷状，似乎在为她所思念的人而祈愿。雅致的蝴蝶结垂在她的黑发上，左侧的脸颊宛如世界级雕刻大师的杰作，而右侧脸的眼部位置却是骇人的空洞和裂缝。美丽和诡异两种气质在她的身上得以共存，使的她的形象越发瞩目。

「我将追寻您的脚步，恭身前往，以迎接您的到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于此同时的凡妮莎的一边）

「劳驾，请放我下来吧。我知道错了。」我的腹部紧贴着狼的背部，一路颠簸下来让我很难受。

「好啊，只要你改吃素，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打猎了。」

「……你好像很讨厌猎人啊，为什么？被猎人伤害过吗？」

「不，没有。只是在我看来猎人和强盗小偷没什么区别。」凡妮莎折下一根桦树的枝条，把它做成了一支欢快的哨子，「生命在他们眼中如此廉价，所以他们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和虚荣心，肆意地践踏生命。凭什么？就凭他们自称是高等生物？而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吗？」

「咳，首先我要纠正一下，那些只是为了动物漂亮的皮毛而猎杀动物的人不叫猎人，而叫“偷猎者”，有些是生活所迫，有些是真正践踏生命的。其次，人类最初获取食物的来源就是依靠狩猎。在那个古老原始而危险的时代，猎人是赌上一切与危险殊死搏斗的勇士，敢于挑战的。人类没有可以与动物匹之的强大的身躯，他们的强大在于会思考，所以他们设置了陷阱，捕捉动物并尝试驯服他们。最后，喜欢打猎的人往往不会大肆屠杀动物，他们享受的只是一种过程。你不必太过于针对猎人，它同样是维持平衡的一环，当动物过多，森林无法容纳，你同样可以让猎人帮忙。」

「谢谢你，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很诚恳地望着我的眼睛说。

「……比起这个，话说你从来没有吃过肉吗？」我觉得她那认真的瞬间撩到了我的心，气氛暧昧得有些说不出口。为了避免尴尬，我赶紧换了个话题。

「那当然是没有啦，一想到肉这种东西就觉得像是从伙伴身上割下来的一样，超恐怖的说>_<」不知凡妮莎是不是也感到氛围，她来到一处灌木丛，俯身下来采集着小浆果，「而且那种油腻腻、软趴趴的东西你们也下的去口？」

「……你难道不会用火的吗？」

「诶，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森林里诶，在森林玩火可是很危险的，万一烧到花花草草还有大树怎么办？至今为止还记得有一天打雷，劈到一棵树上，树就变得焦黑一片了，还闪烁着火光，痛的吱吱吱地叫呢。真是好恐怖的。>_<」

「吱吱叫这个形容词还挺传神的嘛，听起来好像有感情一样。」肚子好疼啊，快要吐出来了。

「喂，你这家伙，吱吱叫才不是形容词啦！——抱歉，对不起对不起……」凡妮莎生气地拍着我的背部，发现我的脸色逐渐苍白，然后才反应过来，连说几声对不起，才把我的姿势调整过来，我的双脚上的的泥土固化效果消失了，巨大的青狼抖抖身子，把沙子抖在地上。

「给我听好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无论是人类也好，动物也好植物也好，甚至是石头，河流，太阳，云朵，疾风，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有着自己生活的规律。对于生命，我们要保持敬畏和尊重。即使是食物，也应该受到对待生命的尊重，用饭前庄严地默念一句“我要开动了”然后全部吃完。」凡妮莎一边认真地说，一边沿途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捡起一张漂亮的叶子，有时和小动物互动，有时会拾起一块石头。我一直都想提醒她脸上粘着浆果的汁液，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我亲自帮她擦掉了。

「说起来，你想起你是谁了吗？」

「不知道呢。」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她刚刚编好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挺好看的。

面对这个开朗善良有点小傲娇的女孩，我居然有了想要和她一起共度余生的想法，但是我仍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片森林。

「嗯，我打算去人类居住的地方，那里或许会有认识我的人，说不定会找回我的记忆呢……」

「这样啊……」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些不舍，「反正你这样特别的家伙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吧，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啊。」

「只是，你还会回来吗？」她背对着我问。

我沉默许久，正准备回答时，一个尖细软糯的声音抢先了:「凡妮莎，凡妮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