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紧张啊，马上就到小杉上场了吧。”
莲姨坐在我右边，捏了捏我的手。
我和莲姨他们坐在第3排，右边是莲姨，左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是...是啊，下一组就是他们了。”
我结结巴巴的附和着莲姨。
我现在也非常的紧张，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脏正超负荷着运行，这种感觉让我回到了初中时800米比赛的战场上——口干舌燥，身体发硬，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小杉，小杉，加油啊，我在这里一直注视这你。”
闭上了双眼，我微微的缓和着自己的心情，接下来，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音乐之舞吧。
“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曾两仪坐在我的身边，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向我问道。
我看着她，内心止不住的敬仰。
老师就是老师，在年轻也是身经百战的选手，对于这样的场景，应该见识过很多场了吧。
“嗯，没有问题。”
我微笑着回应了曾两仪，心中却缓缓的往海底沉下。
昨晚虽然说暂时挺了过去，但是是不是的刺痛感和无力感还是向我袭来。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在坚持一下下啊，在一会就好。
“这、这发型没有问题吧...”
她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急忙回应她：“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曾老师弄什么发型都好看，呵呵，呵呵。”
“啊？感觉好敷衍啊。”
“没，没有了。”
“算了。”
她闭上了嘴，我也不在说话，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等待前面一组比赛结束。
“衣...衣服，没有...没有什么不妥吧？”
她忽然又开口了，我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表达出来，仍然是夸奖了她一番。
“那...那个...耳坠...耳坠的话...”
“曾老师，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但我姑且还是问一句，你...你不会觉得紧张吧？”
我终于忍不住了心中的疑问，小心翼翼的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果然，她的脸一下子就蹿红了起来，连同握着的栏杆的手都用力过度，有点发白。
“啊？！我...我怎么，怎么可能紧张啊，你，你在说什么？区区一个学生，你...你知道什么？”
曾两仪语言虽然断断续续的表达着，但是声音却一点也不小。
“......”
我没有说话，就只是盯着她。
“你...你看什么啊！我作为老师，这种比赛参加多了，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倒是很担心你啊，别，别到时候出什么错啊！”
她望着我没有说话，又强硬的开始自言自语。
“......”
“你...!”
“......”
“我...”
“我也是人嘛，有一点点小情绪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见我久久不说话，她的声音开始慢慢变低，有点不情愿的对我说道。
“哈哈，曾老师，我也很紧张。”
看样子在逗下去应该会过火了，我赶忙停了下来，向她说出了自己的也很紧张，来稍微的剥夺她的孤单感和不安感。
“是、是吗？这不是当然的吗？作为学生的你，紧张不应该是正常的吗？深呼吸，然后相信自己就好了。”
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开始转向我说教。
我笑了笑，不在理会。
想不到曾两仪尽然还有隐藏这种属性。有时像个大人般成熟，有时像个孩子般单纯，还有时傲娇的要死。
女孩真是个麻烦的结合体啊。
我心中暗暗的想到，不仅是曾两仪，林小艺也是，就连同韩茵也有背后的暗面。
摇了摇了头，不在多想，我开始专心的关注上面台上的演奏，忽然疼痛感和无力感又向我袭来。
“该死。”我心中暗暗的骂道，一旦转移力转移回来，身体的不适应又回到了本身。
我握了握手，用劲的压制着不适感。
“牧杉，该我们了。”
曾两仪忽然转过了头，有些恍惚的对我说道。
我望了望台上，音乐已停，灯光已经暗淡了下来，周围渐渐的陷入了黑暗。
“下面有请第 组选手表演，曲目为海顿——《F大调嬉游曲》。”
主持人已经登台，宣布了我们的进场。
忽然间，一阵柔软的触感从我的手中传来。
我微微的惊讶了下，瞬间便释然了起来。
黑暗中，她的喃喃细语，传入了我的耳朵。
“起舞吧，让我们一起在这高台之上起舞。”
“该小杉了，该小杉了，孩子他爸赶紧把摄像机拿出来，还看什么报纸啊。”
莲姨用劲的推了推身边小杉的父亲，一脸的不满。
左边的位置忽然来了一个女孩，用帽子压着脸，灯光暗暗的，我看不清楚模样。嘛，反正也不管我的事情。
我坐在一旁，偷偷的笑了笑，不过下一秒便被内心的紧张所填满了。
真的该小杉了，在专业的比赛中，观看小杉比赛，这还是第一次呢。
手中他所带来的余温还残留着，我缓缓的放在胸口，感受着这暖暖的温度，小杉你能感受到吗？透过肌肤心脏所传来的祈祷，一次次地鼓动着，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嘭——”
台上的聚光灯打开了，强烈的灯光聚集在一架优雅的三脚架钢琴上，小杉和她的老师站在钢琴旁，耀眼的不可直视。
看着他们微笑着的面庞，一股无法压制的羡慕感冲上了心头，我能感觉到我的脸色，逐渐开始变化。
“如果台上是我的话，如果是我的话...”
心中不断的翻腾着这个想法，我口中吞咽的口水，越来越缓慢和困难。
“真是一张让人不忍直视的嫉妒嘴脸啊。呵呵。”
忽然间，左边的耳边传来了只有我能听到我声音。
我骤然惊醒，望左边望去，一张熟悉而讨厌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韩茵...”
我低声的叫着她，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你好啊，小艺同学。”
她微微的笑了笑，将帽子取了下来，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摆动了两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小艺同学你这个问题很奇怪啊。我来为同班同学加油，有问题吗？”
她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没有能感到一丝笑意。
“你，你会这样安好心，哼。”
“哎呀，你别说我啊，小艺同学，你自己看看你的表情，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她忽然说出暴击的话语，我心脏重重的一拍，话语哽咽在喉咙之中。
“还是不要太明显的好，你内心深处的丑陋和嫉妒，已经表现出来了哦。”
她笑了起来，这次我能明显的感到她的开心，我却没有反驳她。
手缓缓的伸向脸庞，僵硬的触感随着手，传递到了脑海中。
“这是羡慕，不是嫉妒！是羡慕，不是嫉妒！”
我在内心中强烈的暗示着自己，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却从深处响起。
“这不是嫉妒是什么？你想取代老师的地位吧？你想立刻坐在他的身边吧？你...”
“不要再说了，我不是！”
我忽然激动了叫了出来，周围了人忽然都向我投过来询问和疑惑的目光。
安静的场景被我打破，连同上方台上站着的他们，也望向了我。
“小艺，怎么了？没事吧？”
莲姨急忙的拉了拉我，我忽然反应了过来，我站在他的表演会上，大叫了出来。
“我...我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捂住了嘴巴，泪水却在眼眶中缓缓积蓄。
望着台上的小杉，他的身影开始模糊了起来。
要被他讨厌了吧，要距离他越来越远了吧，这样的我，他一定不会在看着我了吧。
泪水，开始滴落了起来，一点一滴，然后连成线珠。
忽然间，人群中开始有了骚动，我的眼中的出现了一个黑影，越来越大。
我努力的抬起头，一张熟悉的脸庞越加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小、小杉，不，不要讨厌我啊。”
我伸出手，却不敢拉到他的衣服。
“嗯，怎么会。”
他温柔的回答着。
“不要，不要不理我啊。”
“嗯。”
“不要，离我越来越远啊。”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莲姨、观众、钢琴、世界，全在我的眼中消失了，只有他，还站在我的的眼前。
“小艺，听我说，好吗？”
他开始温柔的说道，一种暖烘烘的感觉，在身体上蔓延。
“给我加油好吗？”
“嗯...”
我抽着鼻子，轻轻的点头。
“认真的看着我表演好吗？”
“嗯。”
“让我，在这高台上起舞，好吗？”
他伸出了手，用力的握了握那只曾今被他牵住的手。
“嗯，嗯！”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好温暖啊，这样的感觉，我又像流泪了，但是用力的往上扬了扬头，止住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台上走去。
世界忽然恢复了原状。
观众、莲姨、钢琴、还有表演台上，站着的她，一脸深意的望着我。
我回望了她一眼，复杂的意义难以解读。
转了一圈，向四周的人郑重的到了歉，我坐回到了原位。
“啊，啊，真是没有意思。”
左边的韩茵，忽然开口道，望着台上不在说话。
右边的莲姨，也没有说话，只有若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
我的心中却没有了任何想法，只想着给小杉加油。
手心的暖光，又开始散发出了热量。
“解决了吗？”
她站在我的身边，一脸淡然的问着我。
“嗯，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那么，就开始我们的表演吧。”
她忽然转过头，笑了笑，透着些许波动的柔光。
我没有在回应，和她一起坐在了钢琴旁。
终于开始了，经过了刚才的波动，经过了昨天的观赏，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
我们终于开始了，在这个公众的大场合中，向着全部人宣达着我们的成果。
自然而然对视了一眼，熟练的将左右侧贴合在一起。
隔着面料，我贴上了她光滑的肌肤。
她没有任何的羞涩，只是逐渐上升的温度，缓缓流下的汗滴，显示了她的内心的波动。
我的内心，充满了情绪。我的身体，充满了疲惫。
无力感越来越强，刺痛感越来越强。
这是发病前的征兆。
在让我，在让我坚持一下下好吗？
我的内心这样的祈祷着，手中的速度，却渐渐缓慢了下来。
“哈...哈...”
我喘着粗气，曾两仪已经发觉了我的异样，急忙补救着我的落差。
“牧杉，怎么了？你怎么了？”
她小声的问着我，晶莹的吊坠在耳边摇摇晃晃，在聚光灯下，格外的耀眼。
“曾老师，你、你还记得吗？在，在比赛前，我、我做过的承诺。”
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的向她说道。
“记得，记得，你先不要说话了，要停止比赛吗？”
她的表情看着很慌张，音符已经错乱了。
“不要，认真的听我说。这次，我，一定会完成这条承诺的。”
我打断了她还想说的话。
“老师，你、你的音符，错乱了哦，会、会被扣分的。”
我接着说道，向她努力的撑起一个笑容。
“笨蛋，别说傻话了，区区一个比赛，怎么会有你重要啊！”
她忽然低声的，压抑的，说出了这句话，钢琴声终止了下来。只有我的手中，还在胡乱的弹奏着钢琴，节奏什么的，完全已经没有。
不用想象，台下人们的表情，
一定是让父母失望了吧，一定是让小艺失望了吧。
真是可笑，刚才还说着，让他看看在台上张开翅膀的我，结果就这样，滑稽的将要收场。
“笨蛋牧杉，你真的是笨蛋啊！”
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比赛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和小艺一样，她的眼中也开始有了晶莹的闪光。
“承诺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我真是性格恶劣啊，一上午，已经弄哭了两个女孩，其中还有个是我的老师。
“我只要，只要你好好的啊！”
她哭了起来，精致的妆容有点花花的，白色的礼服轻轻摆动。
大厅里异常安静，人们的呼吸声汇聚在一起，尽然格外的大声。
我忽然想到了她讲到的故事，在那间破旧的音乐室里，和她弹奏了一首简单的曲目。
“喂，曾老师，我们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哦。”
我咧嘴向她笑了笑，伸出手，独自在钢琴上，奏响了这首曲目。
如果海顿的曲目不行，那这首简单的曲目，闭着眼睛，不需要任何技巧的曲目，我也可以弹奏。也可以，传递，我的心意。
孤独的声音向了起来，旋律简单，轻快。
她望着弹奏的我，睁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洁白的手，擦掉了眼泪，又一次的紧紧的靠着我的身体，更加的紧凑的靠近着我的身体。
复数的旋律出现了，接着我的音拍，跟着我的节奏，附和着我的速度。
“还记得这个故事吗？”
“记得。”
“那你说我听听。”
“是贝多芬献给学生的一首曲目。”
“笨蛋，不是哦。”
“啊？我记得是这样的啊。那你说，是什么？”
她没在回答我，专心的弹奏着，将曲目推向了尾部。
“我...我们应该完成了吧？”
眼中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一片黑暗向我袭来。
“嗯，完成了哦，已经，不用在努力了。”
她的话语像催眠的曲目一般，我的意识瞬间被黑暗吞噬，陷入了中断。
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她的话语：
“不只是学生哦，是最挚爱的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