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继续生活在城堡里。叔叔在那天及时向我说出了他的死状和留下在一旁的信件,中断了我的期望。

我不再有老师了。从各种意义上,继续再请一位老师的都会有损公爵的颜面。而外界——至少听艾丽斯片面地说出的话语中,都普遍认为,我自身,也已经对老师这种生物有了心理阴影。

我看着艾丽斯一步步走出了悲伤。在某个午后,(因为课程全部成了自学,她也就大胆地等在了房间外,有时,她也会到房间里乘凉)她说了自己和那位公主的认识的经历,那样无法虚饰的快活,明确地证明了她早已成功将其变为了回忆。

她就是这么坚强的孩子。而有关狐狸的事,早已褪色到了只剩下欢愉。

叔叔基本不再与我见面了。他似乎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来做。被他所遗忘,也许是这些事后我唯一得到的救赎了。

我开始明白一件事:

我的存在,在脱去了软弱后,就只剩下了空壳。

这样的我,难以想象会拥有波及他人内心的能力。

但即使如此,毕竟是那样温柔的艾丽斯——

还是等待吧。

我在每一天都会与艾丽斯经过那座塔楼。这一切之后,我们的散步范围扩宽了许多,某种意义上——相对于最初开始,我们已经开始成长,在行进过之前足以筋疲力尽的长途后,仍然保留了充足的余裕。

那把铁锁依然挂在那里。但这只是白天。在艾丽斯回去后,我在灯火燃起的时候溜出了自己的住所。沿着在夜间泛起水汽的道路,我来到塔楼之前。但每一次,那扇门还是不可置疑地紧闭着。

在那场逃亡与独立的两年前,公爵去了古国,这是一个人人皆知的消息。在他离开城堡的第二天,我在黄昏时看到一个守卫取下铁锁,换上了一把金色的铜锁。

我等在阴影中,想看看有什么人会进入那里。在吃晚饭时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在太阳完全落下的时候,我再次来到了塔楼。老师死在了这里的第二层,而在那之前,更多人选择的却是另一种途径。

.....我并不在意今晚到来这里的人会是谁。但被发现,很可能会使我漫长的等待付之东流。于是,我停留在台阶上,直到确信其中并没有访客停留才取下那把实际上并未锁上的铜锁,并仿照那夜叔叔的做法将其放回原位。

本打算一路来到顶层。在经过第二层时,我停留下了脚步。

在最深处的房间中,朝向深渊的窗口与衣架,只有一步之遥。与那时无异的风与白色的碎片从视野的尽头坠下,又被黑暗中升腾的热气抛起。

在确认过衣架上崭新得尚未沾染灰尘的划痕后,我来到了三楼。按照记忆中的路径来到上次的房间,我拉下了通向顶层的绳梯。

依然是那样洁白的异界。

我躺在水晶般晶莹的地板上,体温很快将其融化为了水滴。在短暂的几分钟后,我已经沉入了人形的印记中,没有温度的月光和雨滴持续地填平着这不和谐的凹槽。在听到门口传来声响后,我站起身,单薄的衣物已经慢慢板结为了冰雪。

.....这里,离那里太远了。尽管从现在的状态有点难以想象,但到了最后却无法走到那个位置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背靠在冻得僵硬的齿状墙壁上,后背的衣物发出了干脆的声音。既然有人来了,我还是想等待着他们全部离开再——

毕竟,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再次爬起来时,已经确实感到身体失去了部分知觉,但还是要挣扎着去将绳梯升起。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我看着黑暗尽头的月亮,聆听着到来的人们沿阶梯走上顶楼,他们停留在了露台的位置。

我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

——

在他们离开后,我用尚留有一点点知觉双手捶打着自己的腿部,在总算感受到疼痛后站起了身。泪水在流过脸颊时的灼热甚至强烈得如同撕裂。

既然知道了我存在的意义——明白了那些忍受的痛苦是有那么崇高的价值——那么,无论如何,我得继续下去。即使之后的苦痛愈加浓郁。

这一切,我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只要那个人能远离晦暗之物,能够露出笑脸,就能够证明我存在的价值。

在寒夜之下,没有任何人的见证,我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存在,献给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我也可以的话,这样的人生,就请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