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呼嘯的風,冰冷的雨。
作為一個內陸城市,出現颱風似的天氣,即讓人稀奇又令人憂傷。待在溫暖家中的年輕人們,拿出手機拍攝着外面的狂風驟雨,發在朋友圈內炫耀並配上一句“陽光總在風雨後”的詩情畫意語句,如同劫後餘生般的“自豪”,完全沒有注意身後的老人們擔心窗外肆虐的狂風會不會衝破阻隔黑暗的玻璃,將令人討厭的雨帶進自己的領地。
不過今天的這些,都與我無關。
無論是柔和的燈光,還是令人着迷的被窩,現在都只存在與想象。他的眼前,他的現實,就只有平等拍打眾生的暴雨,滾下的雨珠模糊了他的視線。
默默的注視對面站立的人影,不知何處昏暗的微光中,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悲傷落寞,與這雨,神奇般的契合。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不是所有的意外都能解決,有些事,你背負着,那就沒辦法站直身體,去擁抱其它。
即使,你知道,那是美好的東西。
一瞬間,我想過千百種可能,但是,卻無法得出一個happy end。
經歷過地獄,就無法再沉溺於安逸。
每一秒,某種東西都在不斷地將自己拉向漆黑無邊的深淵,我不求解脫,但求在倒下之前,完成應完成之事。
“天閔,你真的要這樣嗎?”
少女的聲音夾雜在風暴之中,宛如一葉扁舟,搖搖欲墜,費勁的傳入我的耳中。
不是要這樣,而是必須這樣。
我沒有選擇,也無法解釋。
傷害一個人的善意,無論多久也無法習慣。
內心的悸動,隨着雷鳴震動。
“是么,我還以為,我們能夠相互信任呢。”
美麗少女的落寞,恐怕是世界上最難以忍受的事物之一吧。
柔美的黑髮被浸濡貼在臉頰,誘人明亮的嘴唇微微抖動,一道閃電忽然的劃過,照亮了少女下定決心堅毅的眼。
“既然如此,跟我走吧天閔,我會聽你解釋,我會幫你解脫。”
一如既往,善良的話語。少女的職責就是引導人們內心的光明,分擔他們的罪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小事。
“不可能。”
自己與那個不詳的詛咒一樣,本應不存在此世之物,沒有資格享受她的恩惠。
少女抓緊了裙擺,濕透的布料失去了原本應有的面容,皺巴巴的黏在一起。
這短短的三個字,擊碎了少女的期待之心。也斷絕了我的後退之路。
這樣,就行了吧。
狼與羊,不是一路之物,分開走是理所當然。
“這樣啊。”
一聲輕嘆,少女不再發問,黑暗中她的身體發出橘紅的光芒,如升起的朝陽,驅散周圍的陰暗,水珠落在她的旁邊,像是時間被靜止了一般,漂浮在空中,一滴一滴,在照耀下,閃閃發亮。
又一道閃電劃過,嘈雜的腳步聲急促的響起,在風中,搖動的人影越來愈多。
熟悉的人訝異的望着眼前的場景,橫七豎八的屍體在大雨的洗涮之下,變得浮腫蒼白,而鮮血,早已不見蹤影。
“這都是。。。。。”
來人無不訝異所看見的畫面,我默默的耷拉着頭,不發一語。
“先把他抓起來吧。”
人群騷動,舉起了槍,黑洞洞的槍口彷彿吸走了靈魂,露出了槍背後厭惡的眼。
“等等,你們別出手。這是我的職責,應該由我來解決。”
少女伸出了手掃開空中的雨,落下的水在她的指尖連成一串。自認識以來,我從未見過如此冷漠的她,看慣了笑容的臉,露出的敵意更加犀利。
“好吧。”
收起槍,來人退了回去。
少女點點頭,身上的光芒越加的燦爛,好像在風雨中的太陽,照亮如白晝。雨滴落下,來不及在她的肌膚留下痕迹便已蒸發,形成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來了!天閔,你的罪行,我會在後面慢慢的聽你訴說!”
嘭!
火焰爆發,光芒急速接近,暴風雨被撕裂出一個大口,被吹飛四濺的水滴與落下的同伴相撞,兩個小小的世界於毀滅中融合。
抱歉,我還不能被抓住啊。
迎着光,呼喚着,身邊的暴風雨響應着我,聚集形成一股蜿蜒盤旋如蛇的龍捲風,正對着襲來的少女,閃電飛舞,雷鳴咆哮,兩股龐大的力量交匯對撞。
激蕩!
狂風扒開地面,光芒乘着風暴扶搖直上天空,宛如一朵盛開的火焰花,下一秒,劇烈的爆炸響起,花瓣爆裂,灑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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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酒吧之中,有一處靜謐的角落,一個小小的吧台,三張高腳椅,柔和的黃色燈光撒在精緻的陶瓷茶杯之上,宛如一道屏障,隔絕了外面的喧鬧。美麗的少女在櫃檯之後靜靜的佇立,纖細的手指翻動着潔白的書頁,照耀的剪影投射在吧台之上,神聖而又嫵媚,如同誕生於惡魔群中的聖女,出淤泥而不染。
在這裡,無論善惡、老小、高低、貴賤、貧富、爛醉如泥、悲傷欲絕,少女都會用她出神入化的技藝,為你獻上一杯恰好的紅茶。滿溢的香氣會浸透你全身的每一個角落,至少在這裡,你會放下一切,安靜的享受一分一秒。
今天,一如既往。
即使外面狂風大作,暴雨覆傾,少女依舊堅守於那裡。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到來,也從沒有人看見她什麼時候離開。只是專註,一絲不苟。
實際上,酒吧的繁榮離不開少女的存在,大部分的客人並不是為了喝酒而光臨,而是為了少女而喝酒,他們聚集在昏暗的彩光燈下,欣賞着如藝術品般的肌膚,時不時露出幾句或猥瑣或稱讚的話語,然後為少女的將來舉杯慶賀,灌下一口,在他們的妄想中,未來某一天,能夠牽手少女之人,說不定就是自己,就這樣重複着毫無意義的妄想,放空自己,直到爛醉於地。
不過,今天的她似乎有點異常。
少女雖然看着書籍,卻久久沒有翻頁。眼神中沒有了平時的寧靜,取而代之的是,焦慮。冷淡的鐵面裂開了一絲縫隙,能夠窺見裡面的動搖。
於是,看客嘩然。
他們開始胡思亂想,開始瘋狂拼酒,舉杯碰響,為了那個撬開少女內心枷鎖的傻逼祝福,為了自己失去一片“凈土”而失落。他們大聲的嚎叫着,哭泣着,豪邁的將昂貴的烈酒灌進喉嚨,在雷鳴最盛的時候,卻突然失去了少女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