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出租車載着柳瑁疾馳在馬路上,天色已經不早了,他希望可以早點見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路上他的妻子給他打了兩次電話,詢問他離家究竟還有多遠。而他的回答當然一如既往。
“快到了,在路上呢!”
雖然做着隱秘的工作,但究其本質,柳瑁還是個戀家的男人,都說戀家的男人不夠成熟,但在柳瑁看來,那些說這種話的人一定都是些在感情上不負責任的人,因為扛起一個家,其所需要花費的精力絲毫不亞於企業家在商業帝國里謀划未來。
他看了看錶,不過才八點多鐘而已,但車窗外已經開始飄起了紛飛的鵝毛雨點,也難怪妻兒會不停地給他打電話,想來也是擔心他吧。儘管柳瑁覺得這種擔心純屬多餘,畢竟技藝高超的出租車司機也沒理由因為這點毛毛雨就車輪打滑或者引擎熄火,但柳瑁的心裡還是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因為他知道,不管他走到了哪裡,家都對他永遠敞開大門。
你並非孤身一人。
不過有時候,他的心裡也會有那麼一絲絲不安,或許由於工作原因,一種危險的感覺總是糾纏在他的身邊,他總覺得在某個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暗處,潛藏着一些對自己圖謀不軌的人,他們或許是看中了他作為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樑的重要性,想利用他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雖然這種感覺很淡,但是······從未消散。大概是諜戰片看多了吧,畢竟電視劇里像他這種做秘密工作,只要不是主角,基本上活不過兩集,其戰略性決定了其危險性,但也正因為如此,柳瑁更加珍惜他的家人,對他們百般呵護,並用他積攢的錢財儘力為他們買了一幢漂亮的小別墅。
可是今天,不知怎麼的,柳瑁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發地強烈了,他總覺得今天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心裡總有種忐忑不安的感受。
你在擔心什麼?擔心家人被綁架?
柳瑁笑了笑,那種電視劇里的橋段你怎麼也會去相信?
“快點,師傅。”
柳瑁隨口催促了一聲。
“雨天,還是別開太快了。”
司機隨口答。
就這樣,柳瑁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看看錶,一會兒又跟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天,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了。
終於,出租車在別墅區外停下,柳瑁付了錢后便下車回家。他之所以沒買私家車,其實也是出於保密考慮,他不想自己的行蹤或者家人的行蹤暴露在潛在的不軌之徒面前。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柳瑁到家了。
他付了錢,下了出租車,伸了伸懶腰,然後慢悠悠地向家走去。此時天已經全黑了,但他仍舊覺得天空浩渺彷彿白日揮灑。他想起了孩子們憨憨的笑容,想起了妻子在廚房忙碌的身影,想起了自己與家人聚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的景象,他感到無比幸福,他願意就這麼活着,直到永遠。
當他站在家門口時,他看了看錶,八點半,有點晚了。
柳瑁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並從中挑出了較長的一根,然後插入了門鎖,“吱咔”一聲,門開了,家再次向他敞開了懷抱。
他走入了熟悉的家,家中一片漆黑,彷彿根本無人居住,他略顯疲憊地嘆了口氣,摸索到了電燈開關的地方,然後打開了燈。
整幢屋子瞬間便被金色的光線充滿了,熟悉的客廳、熟悉的沙發、熟悉的茶几······
除了靠在樓梯欄杆上的那個陌生的人。
“你是誰?”
柳瑁下意識地質問到,身體立刻向茶几處靠攏,一旦對方稍有惡意,他可以立刻抄起茶几上的煙灰缸作為武器。
陌生的男子伸出右手,做了個“停下”的手勢,然後一臉玩味地看着這個平凡的男人。
“先生的名字叫柳瑁,是吧?您接受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雇傭,用密斯卡托尼克大學配發給你的一艘排水量為78噸的袖珍潛艇在兩個世界間來回運送他們的人,作為報酬,您在短短三年間得到了這座別墅以及分別存在中國工商銀行、中國農業銀行、中國郵政儲蓄銀行中的總計二百八十一萬五千六百七十四元的存款,並準備用這筆錢與您在天寧街百順有限責任公司擔任會計的妻子共同養活您的兩個兒子,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柳瑁震驚地看了他一會兒,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厲聲質問道:
“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的家人呢?你把他們弄到哪去了?讓我見他們!”
彷彿是早有預料般,男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別急,您的家人都沒有事,我只是邀請他們去我家做客而已,如果您想見他們,這當然是可以的,我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
柳瑁的雙眉都快擰成了一節,他憤恨地看着這名男子,冷冷地說: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我做什麼,你才肯放了他們?”
男子哈哈大笑,然後他一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說道:
“哈哈哈,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不費勁,其實我要你做的事很簡單,你看看你身後就行了。”
身後?
柳瑁緩緩轉過身,腦海里飛速思考着男子的目的。
(也許男子是想讓我暗殺那個女孩?可是沒理由啊,他們為什麼要殺一個人畜無害的女孩?或許,他們只是想抓住她,用她來要挾什麼,但他聽說那個女孩出身並不顯赫,只是那所神經病大學即將招收的一個普通學生而已,就算抓了她也毫無用處呀。)
當然了,當他看見了身後的景象時,一切的懷疑都毫無意義了。
果然么,久走夜路必撞鬼啊,自己還是迎來了這一步啊······
希爾維亞拖着渾身濕透的身影,回到了她和白芷的房間,此時白芷已經洗完了澡,正閑適地躺在靠窗的一張床上玩着手機,電視打開着,正在播放電視劇。
希爾維亞把八音盒遞到了白芷面前,疲憊地說:
“給你。”
白芷一臉訝異地看着濕身的希爾維亞,慌忙坐起來,略帶責備地說:
“你怎麼濕成這樣啦,連傘也不帶把!就為了給我買這個?”
希爾維亞把八音盒輕輕放在了床頭柜上,淡淡地說:
“我去洗個澡,順便換件衣服。”
白芷仍舊滿面驚奇。
高速公路外的灌木叢里,七號蟄伏在其中,如果此時有人經過的話,他只會模糊地看見高速公路左側的茂密的森林和棺木中有幾道紅中帶綠的花紋,但看不清具體的形狀。
和自己的同伴一樣,七號也覺得自己的偽裝完美無缺,雖然他一點都不喜歡穿迷彩服,因為要把四對足和兩對翅膀塞進一件衣服里也着實有些不容易,但是,為了完成任務,這是他必須經過的考驗。
七號的名字並不叫七號,“七號”只是他在小隊里的代號罷了,但是在執行任務時,你最好把自己的代號就當作自己的名字,換言之,你要有代入感。
雖然他只是小隊里新來的一員,但和小隊里的其他成員一樣,他對人類懷着一種鄙夷的情緒,在他看來,人類是愚昧落後的,他們的科技落後、文化落後、思想落後,甚至連生理結構都是落後的,偉大的米戈一族對它們一次次地發起充滿敬意的襲擊,這是偉大的米戈對異族懷有的至高敬意,可這些原始的哺乳動物不僅絲毫沒有對此表示任何的感激和敬意,反而還對他們兵戎相向,這在七號看來是不可理喻的。對於米戈而言,小規模的入侵是一種把對方敬為對手、向對方表示平等與友好的禮儀,就算人類不理解米戈的禮節,至少也應該保持最起碼的尊重,可在入侵的第二天人類就在談判桌上開始大吵大鬧,並要求賠償,這起事件直接導致了姆大陸陷入如今的冷戰,米戈與人類長達數百年的和平友好交流就此破裂,毫無疑問,責任都在那些愚昧的哺乳動物身上。
而如今,七號和他的小隊接到了一個秘密的指令,他們被要求把一個重要的目標帶回國,目標周圍的其它人類可以抹去,但目標本身必須完好無損。作為一名士兵,他沒有必要知道關於這次行動的具體目的,他只需要執行命令就可以了,不管哪個種族,服從命令都是軍人的天職。
七號把身體更深地埋在叢林里,靜靜地等待着獵物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