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爆发巨响。
莉亚一连撞断四棵树后，在第五棵树的树干上停了下来。
鲜血从莉亚口中吐出，她的双手扭曲着，严重骨折，剑已经脱手。头发也自然垂下，卷起的剑都散落了。
“呜……”莉亚试着爬起来，但失败了，更多的血从口中涌了出来，她倒在了地上。
莉亚张着嘴喘息，她的肺部也受伤了，身体供氧不足。
太强了……不是一般的高级疫苗种……
她看到亚伯又重新出现，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铁乌鸦下的燃烧瞳孔盯着自己，犹如死神。
我不能倒在这里……莉亚又尝试站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
“入侵者重伤确认……”亚伯一边走，一边缓缓举起手，像是一柄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现给予致命一击……”
缺氧导致莉亚的意识渐渐流失，她的视野开始变暗……
她只能等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突然，一根金色的羽毛，从她暗淡的眼前飘过。
……这是？
一根之后，是五根、十根，数不清的金色羽毛如洪水般卷过来。
……什么？
“莉亚，你变弱了啊。”
莉亚看到，有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未知类型入侵者出现，开始分析……”亚伯停止了动作。
“你是谁……”莉亚已经看不太清眼前的东西了，她只看到——
那人面向自己，身披一件千羽金衣，嶙峋胡须，胸膛浩然敞开，豪迈屹立，所披羽衣无风自飘，如立绝顶之上。
“哦，你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我……”那人摸着胡子，想了想，蹲下来，看着莉亚笑道。“这样吧，你可以叫我罗半仙。”
“没办法自己脱出了吗？”罗半仙说道，之前的市侩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莉亚无力地点了点头。
罗半仙微笑，“那我送你一程罢。”
罗半仙握住了莉亚的手。“等……”莉亚没能说完，便化成一道蓝色彩光，消失了。
“那么，”罗半仙从容不迫地转过身，面向亚伯。
罗半仙周遭翻涌着无数金色羽毛，似雪花般飘动离合，自成领域。他看着前方的亚伯，振衣笑道：“我来陪你玩玩，如何？”
“分析……失败。”亚伯刚说完，它身前的空气忽然扭曲起来，随即，亚伯全身一震，斗篷四分五裂，像乌鸦被飞机撞击一般，身体被极限压平，接着，身前空气一爆，亚伯向后爆飞而去。
森林里的树木成片轰倒，烟尘遍布，仿佛有飞机迫降。
……
不知名的时空中，天地间只有光，光耀赤裸地漂浮着。
光耀睁开眼睛，看到那条光之古蛇就盘在自己身前。
庞大的身躯，散发着神圣的气韵，没有温度的猩红蛇瞳，正凝视着自己。光耀与它双眸交汇，随即怔住了。
他看到了它眼底的厚重，那里面，有一条历史的漫漫长河，那是古蛇与人类一同走过的，人类开化后的七万年旅程——
光耀的神识被卷入了眼中。光耀看到了石矛、甲骨文、人类举起火把的一瞬；看到了耕种、奴隶、汉谟拉比法典刻下的一瞬；看到了蒸汽、交流电、核爆腾起蘑菇云的一瞬……
沧海一粟，眨眼千秋。
光耀感觉自己就像小草一般渺小。
历史的磅礴与厚重让他想要下跪。
古蛇又一次爆发白光，光耀再次昏了过去。
最后，光耀在古蛇眼里看到的是，城市上空降下无数黑火的一瞬。
……
光耀睁开了眼睛。
这次没有了古蛇。
“呜……”他爬了起来，眼前场景晃动，还很模糊，过一会晃动停下了，但眼前还是模糊，他一开始以为是眼睛不适应光，但很快想起，是因为没有眼镜。
“没有眼镜的话……”他摸了摸附近。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这是？”他紧接着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这，这是什么啊？”光耀看到自己全身都覆盖着一层暗绿色的黏膜，黏膜上有着一条条静脉血管般的细管，还盖着不少绿色粘液，湿湿嗒嗒的非常恶心。“哇啊……”光耀用双手甩掉了一坨粘液。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泡在一坨呕吐物一般，于是试着把手臂上的黏膜撕开，黏膜很有弹性，光耀用了不小的力后，手臂上的黏膜才撕开了一个口子，感觉像是在撕橡胶膜。不过，当他看到手臂下是裸露的皮肤后，顿时意识到还是不要这么做好，因为黏膜之下，自己十有八九是全裸的状态。
“我的妈啊……”光耀听到附近有人说话，他转过头去，模糊看到有个胖子在附近，大概离自己十米，光耀和他之间的地上，铺满了藤蔓，事实上，举目望去，所有的地面上，都铺满了藤蔓，主要为绿色的，夹杂着小部分红色，藤蔓有电缆粗。
胖子的身上同样一身暗绿色黏膜，也残有着粘液。
胖子此时看着后方，高仰着脖子，眼睛瞪大，嘴巴扩张，像是看到一个巨人。
“怎么了？”光耀也回头看过去。
瞳孔顿时收缩。
“这是……”光耀仰头，仰头，再仰头。
他看到，自己身后不到一米，有一棵参天巨树——如果那能称之为树的话。那棵树通体鲜红，树皮像是干瘪的血肉，树干上，嵌攘着无数张人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巨树中间，还有一道意义不明的墨色缝隙，树干底端，结着许多西瓜大小的红色果实。
“难道说，”光耀看着那一张张沉睡的脸想，“我之前就和他们一样，一直……”
一个词浮现在他的脑中——缸中之脑。缸中之脑，即假设一个人通过手术取出大脑，放入一个高科技维生缸中，大脑所有神经与维生缸相连，那么，只要维生缸输入一个画面给大脑，大脑将会以为自己‘看到’了画面，同理，若果输入‘身处世界’的感觉给大脑，那么大脑也会以为自己身处一个‘世界’中。
“你之前的整个人生，根本是虚假而无意义的。”西兹说的话，闪回。
“哈哈……”光耀有失重感，几乎站不稳。“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光耀看着这棵树，看了良久。
这棵树虽面目可憎，但只是静静伫立着。
“哎，你是……人类吗？”这时，那个胖子来搭话了。
光耀看过去，只见他一边清扫着身上的浊液，一边向自己走过来。
“是……你也是从那边过来的？”光耀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嗯，我是听说能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所以来了……结果，竟然是这种鬼地方，妈的，那些骗子，这种地方谁要来啊。”胖子狠狠将一坨粘液扔掉，身上肥肉滚动。
光耀重新看了看周围，没有眼镜的他，看稍远一点的地方就是一片模糊，幸好这影响不大，因为空气中满是红色的雾，超过十几米后就只剩一片捉弄人般的暗红。
但有些东西，看到了或许更让人不安。光耀咽了口唾沫。看过后面的巨树，他有理由相信，这里很可能是一片人体森林。
“现在怎么办？你还知道什么别的吗？”光耀问道。
“没有啊，我们还是到处走走吧。”胖子说道。
“等一下，”光耀想起莉亚说过让他不要乱动。“要不，我们再等等……”
忽然，他听到一声油腻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吐出来的声音。
接着，光耀看到，胖子身后，有两团不明物从上面掉下来。
“艹！”胖子听到声响后立刻跳开，“什么玩意？”
两人看过去，只见那两团不明物，是由肉团裹着的人，人只露出了脸，其他部位全部被肉团包裹。
一男一女。
“是人？”光耀道。
“这女的长得不错。”胖子道，光耀也看了看，确实有几分姿色，另一个男的就不行了，面色灰白，消瘦，颧骨凸起。
“难道，我们之前也是这样下来的吗？”光耀想。光耀去摸了摸两人鼻前，有呼吸。“还活着。”他说道。
“不错，人多力量大，我们把他们弄出来吧。”胖子道。
“嗯……”光耀应道，同时也疑惑：“那我们又是谁弄出来的呢？”
“你们是刚来的？”忽然，光耀背后的树旁边，有一个矮胖的男生走了过来。
如果说光耀身边的胖子像熊，那这个小胖子就像小棕熊，应该不超过二十，四肢短小，水桶身材。
小胖子小心打量着两人，像松鼠一般缩着手。
“是。”胖子答道。“你又是？”
“太好了，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桃子，来帮我的忙吧。”矮胖男生说道，说罢，走到躺在树下的那些西瓜大小的红色果实旁，抱起一颗。
光耀皱眉看着他。
“桃子，不用管他们，那团肉待会自己会化掉的。”那个小胖子说道。
“是这样吗……”光耀道。“桃子是什么意思？”
“先别管。”小胖子道。“别浪费时间，快来帮我忙，桃子。”
光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第十七章 大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