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已经逐渐变的昏黄起来。我在基地中焦急着赤城的返航，那家伙说有办法，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了。
“姑且给你凑足了补给，如果到了傍晚六点他还没有回来。神谷会陪你一起去找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那么不着急哪？赤城他现在可是生死未卜。”
“放心，他带的燃油足够他在这之前飞回来。赤城那家伙灵的很，不会出事的。况且他要是发生了意外，广播新闻里总会说些什么，但目前为止只有你们把鹤野工业两架“神电”击落的消息。只要赤城他没有被击落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他也是飞的回来的。现在贸然出去找他之会徒增伤亡。王牌的大小姐！”
“什么嘛，你们全都知道啊。就我一个人被你们蒙在鼓里，这样的感觉有多难受你清楚吗？”
气急败坏的我一脚将一旁的空润滑油瓶堆给踢飞了出去，或许这样做可以激起佐久间的怒火，然后就能放行出去找那个留在那殿后的家伙了。
可佐久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还是那一副随你喜欢怎么干，反正不关我的事的表情。
“你尽管发泄吧，我们有我们的对应程序。这是大家之前一起商讨出来的。就只有我们这些人要如何去处理突发状况。我们只是在按部就班做而已，只是请你不要再给我们添乱了。”
稍微冷静下来一些后朝着基地四周望去。跑道两边都已经整齐的摆上了消防灭火器，南方则是在跑道中后段的位置拿着医疗箱严阵以待，神谷则是在天台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跑道的五边范围确认是否有战机返航。
他们并不是没有准备的，着急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虽然人员有限但赤城还是将他们安排的训练有素。
“看见了！是“萤火”型的战机！冒着黑烟！正在飞过来！是赤城那家伙。”
说罢神谷撂下了望远镜，沿着天台上拴着的铁缆踩着外墙面索降了下来。
“要帮忙的话一会就尽量捡靠近着陆位置的灭火器往上喷。如果战机烧起来了的话一切都晚了。”
“萤火”战机的螺旋桨叶已经完全被打坏了，引擎看样子也早已停止了转动。那家伙全靠着剩下这些动力滑向着跑道地面。
机翼早已是千疮百孔没有在空中解体是他最大的运气，不过看样子起落架也已经是被打飞了。
战机重重地摔在了跑道前端，南方拿起身边的担架和药箱全速的向坠机的位置冲去。
我现在已经不敢看战机的座舱附近了，座舱的玻璃上沾满了血迹，左侧面像是被空中开了一个大洞。
仔细查看没有严重的火势后，佐久间爬上机翼将座舱从外侧迅速地解锁开来了。满身血迹的赤城正奄奄一息地躺在里面。
南方也顺势跳上了战机，将一些还在出血的伤口最大可能的包扎起来。
“赤城，没事了。已经回来了，再坚持一下，不要睡过去啊。”
“脚……我的左脚……没有知觉了……”
可座舱的位置里哪里还有什么左脚，赤城的左腿从膝盖以下已经被弹片完全削掉了。他自己用安全带的应急包扎才没有让大量的血液从左腿的伤口中渗流出去。另外腹部还有被7.7mm机枪射中的痕迹，他只是用了机上的急救胶布随意地贴了一下。
“佐久间快把他搬到担架上送医疗室去。动作快趁他还没失血性休克。”
“我知道了，神谷快上来搭把手。”
神啊，我为什么刚才要把他一个人抛弃在那边。我真想现在被这样抬出来的人是我该多好。
又一次……一起飞行的伙伴，因为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为什么，我的双手从未沾染过鲜血。却要成为别人追猎的目标。只是因为我的飞行技术让他们觉得很苦恼吗？
神啊，如果你听得到我的请求的话。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赤城可以活下来。
“真是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出血量，准备的血浆完全不够用啊。”
“要不我们开车把赤城送到镇子上的大医院去吧。”
“不行，就算我不学医我也明白。他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很有可能会就这样死在路上了。”
“赤城，我们应该怎么做。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冷静……南方……总会有办法的……你可别让我……就这样死了……”
可南方已经彻底陷入了崩溃的状态，没有足够的药品就算他的技术再好也不可能将赤城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如果是血的话，要不抽我的吧。我是O型血的，用来应急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近乎疯狂的三人将眼神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也就看似局外人的我还能依旧保持冷静。不过在任何条件下保持冷静不应该是飞行员应该做得到的事吗？
“但加贺美，就算用上了你的血液。可能还是不够啊。”
“现在这个点去镇子的医院里算上买药的话应该两个小时左右应该差不多了。你把需要的药方开给神谷和佐久间，让他们赶快去补足缺少的药品。我想我的血液应该可以为赤城争取这两小时的时间吧。”
“就按她说的那么做吧，南方。相对的你也要把赤城给我们就回来。”
“加贺美小姐，你真的愿意相信我能救回赤城吗？”
“算是我对他的报恩吧，这是我欠你们所有人的。不是你们将我从那冰冷的海水里救回来的话，现在我也不能站在这里。所以我相信你。”
听到这里原本已经崩溃的南方貌似又看见了希望，他振作了起来。从药品柜里拿出采血袋对我进行穿刺采血。随后他在处方单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动作要快，能不能救回赤城就看你们能不能跑过时间了。”
“明白了，这就交给我们采购小组就可以了。”
佐久间和神谷接过处方便赶忙向车库跑去。汽车加速度的声音哪怕我们在医疗室中也能清楚的听见。
“那么接下来……虽然我也知道你很不情愿。但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赤城。”
南方指的应该就是赤城的左腿吧。小腿因为被大口径的子弹射中已经没有再接回去的可能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截去膝盖以下剩下的残肢。
这同时也宣告了赤城之后作为飞行员的终结。
但赤城现在虚弱的躯体真的可以承受的了吗？不尽快处理腿部的伤口，恐怕有再多的血液也无法控制它血流的损失吧。
不过南方还是下手了，他用他熟练的外科手术技术将残缺的左小腿给切除了下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缝合包扎了起来。这样一来腿部的伤口就处理好了。
接下来是腹部的伤口。
保险起见南方收集了刚从我这采取的血液，简单地用药物处理了一下。满满一袋大概有400毫升的样子。
在摘去里贴在腹部的止血胶布后，果然赤城的人伤并没有那么简单。血液依然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淌，不过主要的空腔效应伤害都集中在右腹部的位置。
“这家伙的运气是有多好、要是再偏一些伤到胰脏恐怕他是活不过今晚了。现在处理的困难度无非也就是盲肠炎手术那么容易。”
说罢南方从赤城的肚子中取出一截被切下来的肠子。那就是赤城的盲肠吗？上面已经全是碎开了的子弹弹片了。那么多的伤口赤城一定很痛苦吧。
南方用针线将赤城肚子上的开放伤缝合了起来，然后重新贴上来止血胶布。
“暂时工作结束了，具体还有没有内伤的伤口要等之后的观察了。”
“你做的很好南方。”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加贺美。是你的冷静让我找回了理智。如果在刚才那种紧张的情况下，我怕是连到底要在哪里动刀我都想不好了。”
“我也只是观察了那么久某人，向他学习的而已。”
“不过如果你和赤城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话，请尽快说吧。他的情况很不稳定，能不能熬过这几天都是问题。我也只是在能力范围内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等他状况好一些就送他去镇子上的大医院继续治疗。”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吧，他也瞒了我那么久。真要说的话也是向他抱怨些什么吧。”
“有些话要是现在说不出口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南方拍了拍我的肩膀让离开了医务室，留下我与赤城在里面独处。
虚弱的赤城躺在病床上喘着粗气一言不发，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我的血液正通过输液管流入他的体内。
不管有多少的脾气看着此时的他我都一点也说不出口了，可不说点什么就这样光看着他感觉又是怪别扭的。
“单单只是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赤城的反应没有变化，好像并没有听见的样子。那么接下来的话也就当成我的自言自语好了。
“其实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虽然被列为王牌，但从来没有刻意去下杀手击毁过谁。
刚开始只是装作非常厉害的样子，把那些来找茬的家伙给吓跑而已。可后来我却逐渐享乐其中，至少要将对手逼到绝境才肯罢休。
可有些意外就是那么发生的，人的内心可真是难懂啊。越是陷入绝境那些家伙就越想将我反杀，然后就失去了冷静遗忘了自己曾经学过的驾驶方式。
我从未击杀过谁，手上未曾沾染鲜血。只是利用“凌香”的良好机动优势让失去冷静的家伙都作出了那些致命的机动。就像今天将那架‘神电’给逼到坠入湖底一样。
已经忘了多少的战机在我身后过载解体、失控撞山、失速坠落了。没有公式的击杀数据，却赢下了一场接着一场的空战。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其他人赋予了‘纯白’的代号。
于杀戮中绽放，充满荆棘而不粘血迹的纯白玫瑰。任何想触碰我的人最后都会被刺的满身伤痕，没有任何罪孽的王牌。
最后这种玩乐一般的战斗方式连自己的队友都被伤害到了。
就如你说的我只是绊脚石而已，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家伙对别人来说只是他们的累赘。”
“不是的……加贺美……你才不是……才不是累赘……”
我的脸一下子通红了起来，赤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在认真听我诉说。既然能听见的话，一开始为什么要装的无动于衷啊。
“但因为我的错，害的你现在的样子。你叫我以后怎么再面对你。”
“我不怪你……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我答应过你……我会……活着……回来的不是……”
“拜托你不要再说了，越是这样善良的你，我越觉得愧疚。”
“加贺美……我能跟你……”
还没等赤城说出来，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吻在了他的嘴上。
为什么“喜欢……喜欢……喜欢……”心里唯一的感情就是“喜欢。”不管赤城想要说什么，我已经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他了。
喜欢他的幽默。喜欢他的严肃。喜欢他的沉着。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那看上去不计后果，其实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喜欢他的一切。
这样的感情难道就是恋爱吗？
“赤城，拜托你答应我。现在你身体里的一部分可是流着我的血。我对你唯一的祈愿……不管以后生活多么的艰苦，活下去……活下去……我不能接受一个失去你的世界。要是想喜欢我的话，就做好觉悟吧。”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赤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那天晚上我已经不记得陪着赤城到多晚了，只是依靠在他的身胖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我从睡梦中醒来，赤城睁大着眼睛注视着我。表情还是非常的虚弱，可呼吸的声响让我知道他还是活着的。
“早上好……加贺美……为了你我会活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