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廻泪子,是一个初听之下,不太像现实日本人名字的名字。和她本人一样,显得太过迷幻。

正如我们的相遇一样——

很奇妙的,我在雨天里捡到了她。

那是一次在雨中偶然的邂逅,是我正开着车归家,被反反复复的雨刷器、以及丝线似的缠绵雨滴催了眠间的恍惚时分所遭遇的事情。

在那阴雨不断的午后,天与地都显得十分灰暗,褪色的城镇像回到了上个世纪的末端,安静,冷清,只剩下了寂寥的雨在不停落下。缠绵成丝,相牵如线,氤氲痴缠;让人浑身没有劲力,灵魂直直浸入冰冷的其中的雨。

而那时,在拐过街角的时候,我便瞥见一抹影子伫立在薄弱烟雨里。是个像精灵般,穿着朴素和服,消瘦而娇小的背影。是很容易联想到精灵、人偶、乃至于座敷童子的小学生身型。

在阴冷灰淡的天地间,闪耀的微弱烛火。

很特别......很特别。

那是,即便裹着和服也显得太过纤细的身形。散乱开来的黑发被水浸软,搭在那套素白和服上。她昂着头,在垂落发丝间露出了人偶般精致的侧颜,秀净的颈子修长而细腻。她抿着唇,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庞水珠滚淌。

细雨纷纷,那双镶在深刻眼窝间的琥珀自晦暗下透着光,迎着离乱的霏霏雨丝,无声地诉诸悲伤。

我一时间忘却了目的,无意识地停了车。

在雨水淌乱的街道间,轮胎发出的刺耳声音似是惊动了她,那抹身影动了动,在冰冷气氛中缓缓的,缓缓地转过头来。在生硬动作中,只把脸勉强朝向了我,那稚嫩的面孔在接近半昂头的状态下,却有着莫名病态的璀璨美感。

湿软黑发垂搭着,任雨滑落。她的表情无喜无悲,仅仅从眸子中稍微亮起了一小抹的光亮,让我知晓她在看向这边。与其说是精灵,亦或是人偶,更像是刚死去的尸体那样让人在惊艳之余、又有些毛骨悚然。才使那双从无尽灰暗的世界里投出些许光芒的眸子照来时,不禁让我目眩。

“喂,你......”

我放下车窗,话刚出口便有些犹豫,使我不得不再三吞吐湿凉的空气,才能够在她那种冰冷又悲伤的眼神下把话说流畅。

“一个人吗?我看有些雨大了......你要不要上车?”

她仍那样看着我,有着说不出的迷茫与孤单。

没办法沟通吗?

只是一瞬的念头闪过,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她显是在看着我的,那看似空洞的眸子不仅映着雨景,也映着我打开的车门。我确信着,她是在思考的,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心意。

所以我那样做了——

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情驱动下,我掏出伞,下了车往她那边走去。

一踩到地面上,雨水瞬息便打湿我的裤脚,冰冷刁钻地蔓延上来。

仅仅是十步不到的距离罢了,我却走得相当忐忑。

我越是靠近她,就越觉得自己傻。这个时代下,我还在期待什么奇妙的邂逅吗?

不,不是那样。我所期盼的并非浪漫,更不是奇妙的发展。只是在那一对视之中,我确信见到了,比这丝丝缠绵的雨景更加深沉,更加灰暗的悲伤。

然而越是靠近,我越不觉得她是真切的。

直至我来到单薄身躯有些颤抖的她面前、把伞遮在她头顶时,我依然无法确信她的存在感。

好娇小啊,可能不足一百四十公分。好美丽啊,即便全身素白,却依然在灰暗的世界里放着薄光。精巧艳丽,那是透过了和服花纹濡出的气质。望着我的表情依旧是那般,不喜不悲,像是个放大的雏人偶。提着一个樱花底缀的白布小包伫立着,在雨中寂然地守望天空。

她的发梢淌着水珠,脸上满是晶润的雨滴,聚在染了稍许桃红的眼角下,于右眼那泪痣边颤动着,似泪珠满盈一样楚楚可怜。

我静静看着她,鼻尖捕获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甘甜香气。

实际上,若不是她的胸口在微微起伏,若不是她的身子在稍稍颤着,若不是她的睫毛在小小抖动......

可能我真会把这当作蜃景梦幻。

但从她的呵气之中,我知道这不是。

“要上车吗?”

看着似给冻坏了的她,我再问了一句。

她看着我,蕴含悲伤的那对琥珀中一点一点地溢出某种,让我看不明白,却十分吸引我心的光彩。

“我叫天廻泪子。”

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极了雨夜常闻到的那股子朦胧,清冷无比。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她就忽然稍微弯了下上身,朝我鞠了个不怎么严肃的躬。

“请多指教了,先生。”

“哈——啊↘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