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的审讯室里,阴差阳错被抓进来的时幻独自于空旷的房间之中坐立不安。

警察之前就已经审讯过他。

时幻隐瞒了行者和恶魔相关的事情,坚持称自己是被一名穿水手服的蓝色双马尾少女给恶作剧了而被铐住的,并不是什么逃犯。

至于手上的邪教印记,由于来源太过魔幻,他则以年轻不懂事,看到这个印记觉得很帅就到纹身店去弄的来搪塞过去。

不过,审讯他的警察大叔一脸半信半疑,做了笔录之后出去查他的底细了。

过了一会,再次出现的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虽然,警局的系统查不到他的犯罪记录;但是,户籍系统中,叫做时幻的人有17个,却没有一个人和他相似。

也就是说,他是个黑户。

关于这一点,时幻也是一脸懵逼。

至于关于自己的家庭构成和身份背景,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在时幻自己的脑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一方面的任何信息。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就好像,这是离他十分遥远的,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上,他一直都不曾在意自己似乎是空白的过去,反而坦然接受。

而这一点,在这个时候又加重了他的嫌疑。

警察询问无果,最终决定联系能够证明时幻身份的人前来作证。

在时幻给他们提供了深澜的负责人关鸠的电话之后,他们联系深澜了一下,通知他们派人过来协助调查。

而在深澜的人过来之前,时幻就这么被晾在了审讯室之中。他的手机也被搜走,只能被铐着双手静静地发呆,思考起了今天的遭遇。

“那个叫做芭拉拉的中二少女到底是什么人?”时幻郁闷无比,喃喃自语“而且,也不知道君莫忘找到咎兰了没有。”

“深澜又会派谁过来呢?”

“啊啊啊……我好烦啊!”时幻忍不住哀嚎,“为什么我今天这么倒霉啊。”

“安静!”他的哀嚎换来了看守警员的不快。他直接开门警告了一下时幻。门外吵杂的声音也随之传入。

在时幻乖乖地闭上嘴后,随着“吱呀”的一声,门缓缓地逐渐关上,却突然地静止在了关闭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声音也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突然静止而不是消失。就连桌面上的台灯的灯光,也被定格在了放射出的那一瞬间,被截断的灯光仅仅照射在前方一寸形成了锥形的立体光柱。本应该因此陷入黑暗的房间,却又保持在被照亮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如同被从时间中剥离而出,仅存在于一瞬。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时幻皱起了眉头。

“好久不见。”伴随着清脆的铃铛碰撞之音,轻柔而空灵的声音自虚空浮现,银色长发的绝美女子,身着白纱燕尾长裙于虚空之中浮现于他的面前。

她端庄地坐着,淡灰色的贝雷帽下如同月光的银色刘海下,微翘的嘴角笑意醉人,眼眸又深邃如同灿烂星空,让人迷失其中。

她的右手手腕上,是时幻曾经见过的银色手链,成对银质铃铛系于其上。

身在三千界,不似此中人。时幻的脑子不由得浮现了这句话。

“是你!”他惊诧得直接站了起来,“你是那个在深渊前拦住我的人!”

“你可以叫我月姬。”她微笑着自我介绍,超然出尘。

时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乖乖地坐了下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上次见面时,你就知道了我的名字。我认识你吗?”

“现在的你并不认识我。”她的微笑让时幻想起了墨轻语的淡漠,却有着超越世界的超然之感。就仿佛看透了凡尘的仙神,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留存,也没有任何烦恼侵扰。

看得久了,让时幻心底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卑微,不由得低下头,奉上了自己的虔诚。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再次提问:“能够不问而知道我名字的你,究竟是谁?你给我的感觉,甚至比店长都要强大。”

“关鸠吗?又或者该叫她别的名字呢?挺可爱的一个孩子呢。”她仍旧微笑着,不起波澜,“我呢,只是一个过客。”

“过客?”时幻不解,“和行者、止者有什么不同吗?”

“我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她淡淡地说着:“我们都只不过是寻找‘钥匙’的囚徒罢了。”

“钥匙?”时幻皱眉,“什么钥匙?”

月姬素手一伸,各种各样形状的钥匙虚影在掌上不断地变换着,“可能是你所理解的钥匙,也可能是你所不了解的钥匙。因为不清楚它的存在,所以才需要去寻找,不是吗?”

时幻哑口无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你是神使吗?来赐予我寻找钥匙的使命,拯救世界什么的?”

“不是哦。”时幻的脑洞依旧没有激起她的任何波动,“我只是单纯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来见你一面罢了。”

“机会难得?”时幻迷茫。

月姬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时隔许久,再次于监牢中单独会面,不是很值得回忆的场景吗?”

时幻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脑中一片空白:“可是,我并没有类似的记忆。”

“我知道哦。”她眼眸一闪,分外撩人,“我不是说过吗?我们都是囚徒。对于囚徒来说,有比类似监牢的地方更值得怀念的吗?”

时幻不由得挠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有点晕了。”

“只是随意聊聊罢了。”她左手拄着莹白如玉的面颊,慵懒地看着时幻:“不过,任何事情都有存在的意义。哪怕只是随意的闲聊,也潜藏着‘钥匙’的线索。”

时幻感觉她的话越来越玄幻了,试探性地提问:“我今天听一个人说过‘我们畏惧着深渊,却又依赖深渊’。你觉得她在表达什么意思?”

“这个嘛。”她调皮地眨了下眼:“就像呼吸空气让你活着,却氧化着你的身体一样。只不过,深渊是精神层面上的空气罢了。”

“可是,深渊不是很恐怖的吗?”时幻回想起其他人对于深渊之危险的描述,还有自己遭遇的“半深渊”,不由得不寒而栗,“我们现在没有在深渊内,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依赖深渊?”

“你会明白的。”她看破却不说破,反问:“你又认为世界和时间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时幻思考了一下回答:“世界的话……我们的世界就是宇宙中的一颗星球吧。时间,今天她说的挺有道理的——时间就是变化的集合。”

“对也不对。”月姬恢复了正坐的姿势,话语越发的深邃:“当你明白了世界是怎么样的存在,你也就明白了深渊,也就可以找到‘钥匙’。”

“难道世界不是我们现在所了解的那样?”时幻将信将疑,反问,“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你也不知道世界的真实形态吧?不然你也不会还在找所谓的‘钥匙’了。”

“对也不对。”月姬静静地看着他:“我所要找的‘钥匙’和你们不一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那,你到底是谁?”时幻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和你一样的囚徒。”她眨了下眼,微笑醉人,“也是过客。”

“那……‘明日’存在吗?”时幻面容肃重,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能够给出确切而可信的答案。

“就算时间被静止了,但也不是消失哦。”她的回答越发让人难以理解,“你不像是会在意这件事的人呢。”

“是吗?”时幻的表情为之一滞,忽而笑了起来:“或许吧。”

月姬不置可否,双眼似乎连时幻的灵魂都看得透彻,“我很期待你能够给我带来答案呢。”

“什么意思?”时幻心中涌现自己都说不清的怪异的感觉,有些焦急了起来,“什么答案?”

月姬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伴随着清脆的铃铛碰撞之音,身形逐渐淡入虚空之中,仅留下一句话:“还有,看着女孩子的胸说‘好大’这种事情可是很失礼的哦。”

随着她这不知道有何深意的花语话音落下,她彻底消弭了身形,静止的空间也重新恢复正常:静止的椎体光束照射而出铺满了房间,门脱离了静止彻底地关闭,将外面吵杂的声音隔绝。

而时幻却被冻住了一般,脸上的表情凌乱,甚至胸中因为郁闷、不解、羞愧的混杂而郁闷得想吐血。

他万万没想到,看破红尘一般的她,离开前所说的会是这么一句半开玩笑半责怪的无厘头话语。

“竟然被听到了。”时幻叹了口气。

他尝试性地活动着因为面对绝美出尘的月姬而紧张得僵硬的身体,却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不明白,为什么月姬天马行空而深奥的话语会让自己这样惊慌不定。

他只知道,这个神秘而超然世外的女人,很可怕。

她比关鸠还要可怕!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审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时幻,你的朋友来接你了。”

“我可以走了吗?”时幻从迷茫中被唤醒,脸上浮现如同逃出生天一般的惊喜。

“你被保释了。”警员打开了时幻手铐的钥匙,将他带了出去。

外面迎接他的是震慑得警员们都战战兢兢的大姐头——桃夭夭。

桃夭夭的身边,是此时时幻莫名地觉得最害怕的人——粉色团子头跳脱的赤眸阳绫。

“石头,有能耐了啊。”阳绫微笑着让其他人如沐春风,却让时幻感觉如同身处于雪音所创造的寒冰地狱之中,“你可是深澜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被抓到警局的人。”

“你听我解释!”被揪着耳朵拖了出去的时幻发出了哀嚎,“都是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