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由于太过耀眼而难以直视的光芒。

强烈的电流自塔顶的观光台倾斜而下，连同怪物和身处其中心的神器使一起包裹其中。即使是在远处的直升机上，仍感受到了那个瞬间，天空一阵悸动，犹如天鼓之声滚滚而来。

是雷电本来就不怎么洪亮，还是由于已经太响，耳朵懒得去接收了呢。

尝试睁开眼睛，却意识到还没有结束，自己险些被强光刺激得流泪。心脏骤然收紧，仿佛气力都被抽取了一般，虽说是第一次，但自己很清楚这是幻力过度输送造成的幻痛。

如此乱来的作战方式，还真有他的风格。

这次神器使的分配是由中央庭决定的，一部分和“自由岛”负责疏散平民、引导跨海大桥一带的交通，少数去处理小型黑门，剩余的则在观光台上与异界怪物正面交锋。最大黑门的情况很显然超出了预计，尽管大家都在奋战，敌人却几乎不曾明显地减少。头顶上，新的怪物还在下落，有些索性压扁了正要发动攻击的同伴，或是直接从塔顶摔下。更多的安全着陆，随后被某件神器拍得粉碎。但毕竟数量上它们更胜一筹，而神器使们又得控制战斗时间，轮番上阵——一旦出现活骸，场面将难以控制。

真是麻烦的情况啊。持续为各位提供支援和指挥（基本只限于换班提醒，说真的，论战斗策略我能比得上神器使吗？），确实地有些疲乏，连被一只蛮骨近身了都没能发现。不如说在虎彻出拳将其击飞的瞬间，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面前有什么东西。

“怎么了啊队长，集中精神，作为英雄的助手可不要挂在这里了！”一如既往的hero式发言渐渐远去，身后随之传来建御雷拳套命中的音效。“我的体力根本没法和你比好吧？！至少体谅一下作为普通人的……” 这下还要分出精力来吐槽，果然和虎彻待在一起就省不下心。一边感叹着，一边勉强躲开了幻瞳以完美抛物线扔出的力场。躲避紫不拉叽的力场的技能是在高校学园练就的——指挥使的工作对健身挺有帮助。

怪物的数量逐渐增加了——不如说是神器使消灭的部分减少了。大家的体力正在下降，果然休息时间还是短了一点。所谓的休息其实也就是暂且退居二线，还需要不时地提防一些直扑后排的热情观众，不比正在战斗的轻松多少。对讲机那头晏华的声音冷静得不正常，距离居民全部疏散至少还要一小时以上，观光台能再坚持一分钟就不要只撑59秒。

“你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听见了对面装弹的响动，大约猜到了答案是否定的。“疏散情况比预想得要乱，我帮你问问其他部门，有人手的话再联系你。”子弹射出的声音。“尽可能地拖住时间，实在守不住的话就先撤退吧。”通讯中断。

要说现在还保持着活力的家伙，也只有虎彻了吧。神器使中不乏开朗的，在怪海面前也多少有些灰心。这种不分场合的开朗，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好呢……

“那边怎么说？”他靠了过来，顺手将两只了无生气的黑魂投掷出去，正好击中了第三只。

“估计暂时没有支援。劳烦你多打一会儿，有几个体力透支了。最好让直升机过来接应一下，至少休息一下。”“……虽说休不休息其实都差不多？”“不要说出真相啊……”

“唔？！”一阵巨响。似乎是塔顶在天使的重压下，承受不住而断裂了。红色的金属在失去了和塔身的连接后顷刻间扭曲变形，向着黑门的方向晃晃悠悠地飘去。

“看来等不到疏散完毕，铁塔就要坚持不住了。”皱起眉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也是个机会，再拖延一段时间，等情况不妙了就撤退，让这群怪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恐怕不可行。黑门吞噬城市的同时也在扩大尺寸、增强吸引力，难以估计几分钟之后它会成长到什么地步。不经过明确的计算很难掐准撤离的时机。

“队长。”

可恶，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尽早离开吗……虽说放弃这个阵地实在可惜。

“队长？”

转头看向声源，目光对上的瞬间虎彻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松垮的头巾。“刚才塔顶坍塌的时候、避雷针也被破坏掉了吗？”

“呃——应该是的？”思考起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等、你该不会想……”

“啊啊。比起谨慎地控制体力掐着数字打，不如直接从起点开始，把它们全部堵在这里。反正算算体力也只够打一发大招了。”

说着什么“直接从起点堵住它们就好”，那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做到的事啊。“喂虎彻，再按照计划牵制一会儿吧，我可以多输送一点幻力，隐藏大招之类的留到最后用才是英雄片的套路不是——”

他打断了话茬。“我也不确定这招不会留下漏网之鱼，留点体力给其他人清理后续吧，队长。”

“这、这样太草率了吧！只是些小怪而已，不值得……”

“那边的几只天使可不是小怪啊。天晓得后面会爬出来什么新物种，”

“……”

“打倒那种东西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并不容易，不能用平常的指标来衡量。”

“这也需要你的力量，队长——我的助手。”不足的部分，需要我的幻力来补充。这不仅是虎彻的孤注一掷，也是我的挑战。

“我相信你可以的啦，助手。”他露出招牌的笑容。说实话，极度想驳回这个提议。可惜眼下急需一个拉开双方差距的机会避免完全陷于被动，而自己暂且想不到更好的决策了。

背对着神器使们，向待命中的直升机请求了支援。

“虎彻面对这个糟糕的世界，是怎么保持心情的呢。”

不祥的紫光笼罩在公园上方，月轮躲藏在天幕之后。向虎彻问出了自己一直藏于心中的疑惑。

很奇怪吧，好像每天都在掉链子或是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纰漏：派送的快件三天两头地丢，周而复始地换打工地点，被小混混们约架（虽然只是对方被单方面吊打），总是吃不上饭。换做是我大概早就失去梦想成为报复社会的好青年了。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但是是很适合虎彻的回答。

“你在说什么，我不觉得这个世界很糟糕啊？”

四周很暗，也很静。

照理来说并没有这么暗才对，虽然是凌晨时分，但受到黑门的影响，天空是那种散发着亮光的紫色，不至于一片黑暗。

近距离接触高压雷电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即使能力是操纵雷电，还是得承认狂乱的电流十分可怕。拼命地睁开眼睛，顶多能看到朦胧的红色。原本想整理一下头巾，在意识到双手毫无知觉之后放弃了。

不禁想起了刚得到神器的时候，无法熟练运用电气的自己。一心想着打倒怪物，却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仅仅随意地包扎一下渗血的伤口就继续战斗。比起帮助或保护他人的成就感，这点伤口算不上什么。被闪电击中留下的伤痕很有意思。指挥使帮他查过，大概是红细胞被迫进入毛细血管加之高温灼伤，具体的原理忘记了，总之会留下和闪电一般形状的疤痕。

四周飘散着一种烧焦的气息，并不好闻，不过好在自己也不怎么清醒，于是任凭化作青烟的怪物渐渐变得不那么真切。

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成功。少许雷电还顺着被吸引过来的金属建筑材料被引导到了黑门之内，那些大型怪物在见证到这个城市的美景之前就先一步成了焦炭。抱歉啦。

一个人耍帅地断后，的确是相当英雄式的做法。暂时性地安全了，其他神器使们也可以借机休息一下，之后的善后工作交由他们去做就好。

 “因为啊，总是会有很棒的事情在前面等着他的。”

这也是个，不错的终点啊。

“那么就拜托大家去铁塔附近待命了，在疏散完成之前不要松懈。”不必我说神器使们也明白。跟在他们身后下了直升机。为了保证幻力输送的稳定性，我还是和神器使们待在一起得好。

身后，经受了雷电洗礼的铁塔摇摇欲坠。钢筋被牵引向上，仿佛对黑门顶礼膜拜。

没走出两步，铁塔在一声哀鸣之后轰然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