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噩梦的第四十五天,我摸到了床边的记号笔,在墙上的日历上打上一个叉。

我看了看挂钟,才六点多一点,窗外天已经亮了。头疼,昏沉,四肢乏力。噩梦,嗯,已经这么久了啊。每一次都记不住梦的内容,能够模糊听到的只有一个遥远的声音。我好想哭过,在梦里还是在夜晚?总觉得,是谁在找我,已经找了好久好久,可是我就是听不到。没有回应,那个人一定气得要死吧。可就算再怎么着急,我连你的声音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啊。

我盯着日历上的那个日期,六月二十二号。

我收拾了一下桌上杂乱的书本和期刊,从里面拿了本《现代西方哲学问题》。楼下是经验三十年以上的面包店,也已经为我提供了三年的早餐,老板对三年前我的口味都记得很清楚。今天应该是要去找导师交流的,话说我都拖了一个星期了吧,那老头又要骂我了吧。

如日复一日的日常,这条路也走过了不知多少次,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垃圾桶,和每一个公交站,竟然比对我的卫生间还要熟悉。

“请问,你是叫‘希——罗——’的人吗?”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在路口前拦住了我。

“问别人前要先自报家门吧?”我站在路口,红灯正亮着,但没有一辆车从眼前经过。

“名字吗?1号没告诉我我的名字啊?他们都叫我3号,这算是名字吗?”

一个疯子吗?我再次打量一下他。头发中夹杂着不少红紫色头发,黑眼圈像是涂的烟熏妆,脖子上戴着项圈一样的金属环,不知从哪买的超大号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松松垮垮。

“我还有事,先走了。”抢在绿灯闪烁之前,我径直走过去,但——

“你是希罗吧?”

肩膀被他抓住,疼痛感直传到心脏。一瞬间,我甚至感到,他不像是人类。不,不对,只是力气大而已的一个流氓罢了。我伸手想把他的手拿开,却是一阵冰凉的触感。

“你是——什么人?!”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到背部一阵疼痛,整个大脑晕眩,耳内一阵轰鸣。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被向后甩出了十几米远,背后的墙壁被砸出了裂缝,细碎的石子和沙尘不时掉落在我的头顶和肩膀。

那人转过身向我走来。

眼前一片模糊,却看到那人身体四周的空气仿佛产生了扭曲,又如黑色的浓雾升腾又消散。

“别担心啊,我只是做一个实验?”仍然是轻浮的语气。

实验?开什么玩笑?莫名其妙地出现,却又知道我的名字。等等,如果是知道我名字的话,难道是认识的人吗?不对,没有印象。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就是你了,希罗,毕竟当时被感染的人中只有一个叫希罗的。哦,忘了确认,你是叫希罗吧?看你这表情是肯定咯?哈哈哈,太棒了,很了不起啊,希罗。刚才那一下你的肋骨至少断了三根,脊柱怕也保不住了吧,但你在自我恢复,虽然跟其他几个人比速度慢了些,但这个能力已经确认无疑了。”那人站在我身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起。

他说的没错,混乱的意识已经逐渐清晰了,疼痛感也在逐渐消退。这样的能力我是有所察觉,但也只是以为是体质比较特殊罢了——

“我问你,我现在要不要将你除掉呢?啊——除掉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了,你不要害怕,我也不是新手了,像你这样的人已经被我除掉很多个了。你怕了是吧?你为什么还要抱着那本书啊?喂!问你呢!”只看到他突然间睁大的眼镜布满了血丝,瞳孔一片浑浊。

“哈哈哈,打住。”他眯起了眼睛笑着说,“以上,都是——逗你的!我会让你活着,因为有个人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