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內,學生們的日常作息似乎並沒有受到劇場的太大影響。大部分學生仍然在早上起來八九點鐘左右起床洗漱,準備早上的課程或者是準備去圖書館內學習,中午吃過午餐之後睡個午覺,要麼去上課,要麼去享用自己的下午茶時光。即使整所學校對於學業的要求十分嚴苛,但學生們的整體素質極高,在進行學業的同時依然能有大把的時光用來享受自己的人生,這也和校園的辦學理念有關。

“人生多彩”,一串拉丁文寫成的文字掛在所有教師辦公室的牆壁上,它是在提醒所有老師不要去過多干預學生自己選擇的道路,也是在提醒老師要從繁忙的工作中騰出一些時間來,去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更加有意義。

老教授今天下午沒有課,但他被上級要求必須在辦公室坐班。他覺得很是無聊,中午過後便在椅子上睡了過去,醒來之後又在自己的素描本上隨便畫了兩筆素描,好不容易算是熬到了四點的鈴聲,這才趕緊拋下所有的教學用具起身走出辦公室。

“是時候回去咯。亞當夫人,明天再見。”老教授拿起公文包,站在門口對仍然在忙於工作的亞當夫人擺了擺手。

“哦,是的,明天再見,皮爾遜教授。”

“咣當——”

由於這些教授平時都不需要去坐班,只有極少數的情況才需要他們坐,所以校方在安排教師工作桌位的時候並不怎麼很是用心,負責學生事務的老師經常是和負責授課的老師分在一個辦公室內,這才讓皮爾遜老教授和亞當夫人坐在了一間屋裡內。這辦公室內一般除了亞當夫人之外也就只有2、3個老師,今天難得多了一個皮爾遜教授,空蕩的辦公室好歹算是有點人氣,而這點人氣也隨着剛才的關門聲漸漸遠去。

亞當夫人摘下自己的眼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這些天來臨近期末,自己手上的工作漸漸多了起來,本來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偏偏這時“那個”有再次展開了。真可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她搖了搖頭,伸了個懶腰走到了窗戶邊上,看看校園後方的操場上面揮汗運動的學生們,這是她用來緩解工作疲勞的最好的辦法。沒過多久,皮爾遜老教授就出現在了籃球場上。別看他平時說話慢吞吞的,面目看上去有個六七十歲,但實際上他其實也才50不過半。每天給學生們講完如何繪畫之後他就會出現在籃球場上,脫掉自己看上去很是莊重的襯衫,露出裡面的運動坎肩,便立刻投身於籃球場的激烈戰鬥之中。

“真的,這樣不是也的嗎。”亞當夫人如是感慨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滄桑與凄涼,灰白色的眼睛似乎在向誰傾訴着什麼故事一般,她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是那麼的孤單。

“是啊,挺好的呀,這麼一把老骨頭還能這麼運動。哦呦呦,這一個蓋帽可真的不得了,啊,他才五十多一點是吧?哎呀哈哈,真是失禮啊。”

劇場主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這放到其他人身上八成要嚇得半死。但亞當夫人卻無動於衷,依然靜靜地觀賞着場地上奔跑的人群。

“好久不見,劇場主。”

“還和我客套什麼啦,咱們的關係都是誰跟誰啊,是吧,別那麼拘謹。”

“我都老成這幅樣子了,你還一點變化都沒有,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這個嘛,你不能和我比,誰讓你是人類,我是劇場主呢?”劇場主說完,像是聽了一個十分搞笑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所以,你知道我是來找你做什麼的吧?”

“大體有點清楚,畢竟你沒事根本不會來找我,上次找我不還是30多年前的事情了?”

“差不多吧。那我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咯,我這邊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

“你講吧,反正只要是和你有關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嗨呀,你看你這話說的真是讓我心碎。行吧,我就直奔主題了。亞當小姐,哦不,太太,你既然已經是局外人了,那就請你不要來干涉我們現在正在進行的劇場了,可以嗎?”

“哼,就為了說這個才來找我嗎?”

“當然是啊。太太你要清楚,我劇場主做事也是有原則的,我不可能把你再拉進劇場來讓你才加對決,你這把年紀了還玩這套肯定玩不來的啊,對吧。所以說你不要再來干涉劇場了,要不然真的會讓我很是為難的。”

“不然呢?我如果強行要干涉會怎麼樣?我可並不滿足你那些參與者的選拔條件,即使我說再多的話我也一直是一個局外人。”

“太太,這就真的讓我很為難了。我實在不能把不是本校的學生帶進劇場,而你還是執意要來搞事情,這……我不想動用我自己的力量,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你的力量?你無非也就是運作劇場和強制執行罷了。”

“我確實只有這些本事,而且我也無法直接對你下手,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無法對你所干預的對象下手。”

“什麼?”亞當太太似乎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你要對周俞名做什麼?”

“這~可就不好說啦。可能會讓他把小命丟掉呢?”

“你不能這麼做!”

“你要阻止我就別去和他說那些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事情呀。我給周俞名一點機會,我不會現在就把他怎麼樣。我能理解,年輕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會有一種探索的慾望,這是值得肯定和發揚的。可他要是實在觸碰到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我可就只好採取一些手段了。你放心,我不會奪走他的生命,我向你保證。嗯,‘我’不會奪走他的生命。”

“你這渾蛋,你想借刀殺人不成?”

“開玩笑的啦,你們人類的生命對我來說只是無足輕重的東西。所以你看,我從來沒有做過消滅哪一個人這樣的事情。懲治一個人如果讓他兩腿一蹬就地死亡,那不反而是幫他解脫了受罪而已嘛?如果周俞名到時候觸碰到了禁忌,那我自然會用我自己的方法來處置他。”

“我懂了,你又要用你那套西西弗斯式的懲罰了?”

“哎呀,傳說中受苦的又不是只有西西弗斯,還有普羅米修斯啊!哈哈哈哈——。”劇場主的笑聲在亞當夫人的腦海中漸漸遠離,“走了走了,下一場劇場要開始了,我必須去運作了。話我就說這麼些,你要是為了學生着想,怎麼做你自己心裡肯定是清楚的哈。走了,拜拜~。”

“等等!”雖然她極力想要攔住劇場主,但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這沒有什麼用。劇場主的聲音再也沒有從她的腦海中再次響起,剩下的只是新的一股孤寂感重新籠罩在她的身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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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楚子猛地張開了眼睛,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一般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她剛剛從劇場內回來,先前她和桓人還在劇場裡面交手,后又被劇場主重新回顧決勝的那一個瞬間。她在劇場內度過的時間少說也有個一個多小時,但在現實當中只流過了僅僅一秒鐘不到而已。

“這是,屋頂?”楚子環顧着附近的景色。此時還是白天,校園內的其他學生仍然在閑適愜意地享受着繁忙課業之餘的閑暇時光。而在這一眾學生之中,只有楚子和周圍的兩名同學,她們的表情不像他們一樣輕鬆,反倒是充滿了驚愕、困惑與焦慮。她們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所有人都皺着眉頭,看着對方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聽見最後的名字了嗎?”墨羽問着楚子,“我們在觀眾席上離得有點遠,沒太聽清楚。”

夏洛蒂倒吸一口氣說道:“劇場里的聲音傳遞不是通過空氣的,是直接傳到你我的大腦之中的。所以應該不是你沒有聽清,只是你不太敢去相信罷了。”

“艾卡·金。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艾卡?”楚子瞪大着眼睛看着墨羽說:“你之前第一次進入劇場的戰鬥是不是和她打的?”

“是啊,但,那時的她……哎?”墨羽開始混亂了,她撓了撓自己的頭,眉頭皺的死死的,想了半天才說道:“我不覺得艾卡會奪走施子的靈魂啊?這,沒理由啊?”

“冷靜,冷靜。”夏洛蒂說道,她連着喘了幾口氣,然後簡單思考了一下,“你那天晚上進入劇場是與艾卡戰鬥的沒錯吧?”

“對啊。”

“然後第二天你就直接找桓人去戰鬥了?”

“是啊。”

夏洛蒂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雙手一拍對兩個人說道:“那應該沒錯了。你在與桓人戰鬥的時候桓人應該還沒有找艾卡戰鬥。然後你在輸掉之後,艾卡才與桓人去決鬥的,這之中艾卡奪走了施子的靈魂以及桓人之前說搶來的武器。”

“是這樣嗎?”楚子順着她的邏輯思考了一下,“哦對哈,劇場的戰鬥在咱們現實中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那桓人有充分的時間與艾卡戰鬥。”

“可是桓人和你戰鬥時用的武器和我那時見的一樣啊?”墨羽反問道。

“那可能,桓人在與你與艾卡戰鬥之間又去打了一架?”

“那也太緊湊了吧!”

“不,她說的有道理。”夏洛蒂接過話來,“劇場主並沒有規定你一天能進行多少次的劇場對決,雖然說過多的戰鬥會讓你的精神疲勞,很多人不會選擇連開戰鬥,但不排除桓人這個傢伙有什麼事,需要急着不停地拉開劇場。”

“不過話說回來了,桓人身上可能也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了,他也沒有急着接着拉開劇場找我決鬥。”楚子重新坐回了椅子之中,想了一會兒說:“其實現在的謎團全都集中在艾卡身上了。她為什麼要拿走施子的靈魂?這對她有什麼意義?要不我這就直接拉開劇場找她問問?”

“你可省省吧,你剛打完一場,剛才精神一直緊繃著吧,還是休息一會兒再說吧。”夏洛蒂接著說道,“艾卡這個人,其實我之前和她還是有過交集的,如果說要問為什麼會拿走施子靈魂,我估計我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什麼?”

“什麼?”兩個人異口同聲的答道,同時將自己的目光一齊投向夏洛蒂,這讓夏洛蒂嚇了一跳,立刻向旁邊挪了挪身子。

“我們之前想要報復施子,當時我詢問了三個不久之前被施子奪去光芒的人,這三個人裡面就有艾卡。但你們知道怎麼著?她當時沒說過要參加我們的行動。理由好像是什麼,她不希望我們之間這樣互相報復。”

“這應該和我們了解的艾卡差不多。”墨羽因為和楚子姐妹走的比較近,所以和艾卡也算是一個間接朋友,見過的次數也不少。

“她的意思是,她不會參加報復行動,她會用她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些爭端。”

“她自己的方式?”

楚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思考着什麼,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了片刻,她站起身,對兩個人說:“我覺得現在還是應該直接去找艾卡問清楚會比較好,咱們在這裡說再多的話也不過是在胡亂揣測。”

“你要直接找她?那我也跟你去吧。”墨羽自告奮勇,先楚子一步走到樓梯口處,“我有種預感,今天施子能得救。”

“好,走吧。”

“嗯?”夏洛蒂看到校園庭院中間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周俞名的背影,不知為什麼,他居然從這所教學樓裡面走了出來,而且步伐倉促,像是有什麼急事一樣。

“周俞名!”夏洛蒂大聲喊道,她轉身對旁邊的楚子二人說:“你們兩個去找艾卡吧,我這邊有點事情想要問周俞名,有消息回頭再告訴我吧。”

“怎麼告訴你?”楚子說,“你還來我宿舍寄宿嗎?”

“那,那,那當然啦,哎呀,別管了,我回頭會找你就是了。”夏洛蒂見周俞名沒有停下腳步,便立刻從另一側的樓梯方向追了過去。周俞名之前曾經找她拉開過劇場,但卻將自己的思維作為賭注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她,一系列複雜的信息在夏洛蒂的腦中無法正確處理,這才讓她想藉此機會找周俞名問個清楚。

而另一側的墨羽則是一臉的茫然,看着楚子問:“你們兩個現在在一間屋子?”

“何止,還是一張床呢。”

“你這個人不能趁妹妹不在家就開始搞別的女人呀!”

“瞧你說的,是她自己害怕才來找我的,我只是給了她一個休息的空間。”

“這大小姐還有什麼會怕的?”

“哈,這說出來你可能不太信。”楚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壞笑,“她害怕一隻玩具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