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館有“記憶隙間”,據說能窺探過去。我向老闆娘諮詢起,她心不在焉,專心擼她的貓。
霞這個銀髮女子,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自帶濾鏡的水墨格調,看不真切。身上有很多紅色蝴蝶,不知是真物還是裝飾。她如同隔着屏風,和我低語,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我努力地想看清她,想起了什麼:“我見過你,你是我夢中那個神秘女子。”
分明夢中朦朧,我的大腦卻下達如此肯定的命令。
霞掂着長長的煙斗:“哦?我應該不認識你,但很好奇你夢中那位,她說了什麼話?”
“我加入中央庭的第一天起,她就時不時在我夢裡呼喚,大概就是告訴我時日無多,抓緊時間,改變我和所有人的命運等等。還有我大腦上的數字,先是7,現在是1,這是什麼玩意?末日倒計時嗎?我的生命計時器嗎?”
“你有看清她的模樣嗎?”霞赤裸的足踝換了一個位置。
“並沒有,但是我卻有一種非是你不可的感覺。”
“我不能給你答案,也許是,也許不是。”
“此話怎講?”我聽得雲里霧裡。
“愛繆莎有沒有告訴你,你並無生命線?”
“嗯,聽說你也沒有,我也因此前來請教。”
“沒有生命線的人,命運多舛,會有幾種可能。
一:深處永恆時空,不屬於或不僅拘泥於當前這個位面世界。
二:無限生命,譬如創世之神,不知從何何來,因何而生,生生世世,生命無窮。
三:沒有生命,你可以理解猶如冥王死神一般,不遵循生老病死,遺傳迭代的法則。
這二和三聽起來又好像一樣,兩個極端,超越生死就是不生不死,皆是永恆。”
“那你是哪一種?”
“我已經可以肯定,是第一類人。我在永恆時空,閱盡了無數生與死,愛與憎,這萬千世界,紅男綠女,抵不過時間一場。林林總總,我已經無法記起瑣碎的事情,不知道是否近日也在與你相會?”
“如果真如你所言,時間於你並無意義,你是時間,時間是你,歸於永恆。只是你有幸運的答案,我卻渾噩而不自知。如果我也有神的能力就好...我的心愿很簡單,願這個世界和平,沒有戰爭,沒有殺戮,我和我在乎的人,都能幸福。可否不吝賜教,我又是哪一類?”
“我不知道。我建立白夜館的初衷僅是自我調侃,排遣寂寞。我創立記憶隙間,也只是閑時賞玩。原以為只有我是唯一,直到遇見你。所以,我不知道如何跟同類溝通。但是聽我一言,或能讓你釋然心結。
你看,生,死,在時間裡,是一個初始到終結的必經過程,就像生命里的篇章,是開頭和結尾的關係,這算是最重要的事件了吧?而當時間永恆,生死無非只是細末的片段,已經微乎其微。你現在還執着於比生死更小的事情,豈非庸人自擾?再者,從你凈化黑核開始,你彰顯神的可能,你有領導幻力異能者對抗異世界的能力,無論你是不是神,都已有答案了吧。”
一剎那,我明白了。霞可以說是特殊能力者,姑且定義為半神,她在對抗神譜寫的命運,穿梭於時間旅行,試圖改變各種結局。她沒有生命刻度,是因為她不屬於任何時空。時間詛咒她不能在改變的位面里共存。我不知道歷史會否因她改寫,也不知道她是否擁有了滿意的世界。我只知道,她迷失了,她不在乎過程,甚至不在乎結果了,因為她得到太多結果。
我的內心一陣悲涼,如果我是和她有着類似能力的人,在諸多位面中,會不會眷戀一個有遺憾的平行世界?
生死之神,才是真正的神吧。他們在設立規則,這個世界需要規則。哪怕是時間,也要遵循這個秩序。神甚至以身作則,凡塵歷劫,也要完善規則,建立平衡,譬如我的使命。而霞只是個叛逆的青春期美少女而已。
如果我沒瘋,就讓明天來證明吧。
畢竟一切始於希望,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