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章）
厚重的，严密包裹着甲壳的厢型车摇晃着，那种严密密不透风，与其说是防御外敌的攻击，不如说在严密看守着我们。
事实上，大抵就是这样吧。
我扫了一眼那两位与我们同乘一辆车辆的同行者，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尽量不露出叫我们害怕的表情来，但是，眼底的那种防备却是挥之不去的。
那种警备没有恶意，只是希望我们不要逃跑而已。
我既然能够看得出来的话，对于坐在我侧旁的她来说应该更加轻而易举才是。
“没关系，他们没有恶意的，09。”
我轻轻拍了拍09用力抓着我的手，低声附耳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09低垂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僵硬并没有舒缓多少。
这短短的几日间发生的惊天巨变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好受，这一点看一看车厢里大家的惨淡表情就能够知道了。
我们的诞生是荒谬、过往的一切都是谎言。
这样的变化并不好接受，这样的事实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十分残酷，何况对于拥有读心能力的09来说的话，她一定比起我们谁来都要更加赤裸裸地去面对这一切，便是一刻的逃避甚至都不被允许。
所以，她才会如此不堪重负，变地如此虚弱。
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便是想要开口宽慰也找不到切实的话语。
这一次，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反过来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没关系的，06。你不用自责的。你能够这么为我担心已经足够了，谢谢。”
她抬起脑袋，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冲我说道。
我只能露出有些无奈的苦笑，没能开口。
在她的面前说谎可没有意义。
那摇晃背后的城市喧嚣渐渐听不见了，只剩下汽车运行的引擎声作为背景声独奏，后来那平稳的摇晃渐渐变地有些颠簸起来，待那有些激烈的颠簸又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厚重的门栓被拉开，有些晃眼的日光随着开启的车厢门宣泄了进来，那光芒实在是过于耀眼，又与身处昏暗的我们过于截然不同的存在，叫人不能直视，只能微微的侧过脑袋去，眯起眼睛去看。
“好了，大家下车吧。”
与我们同行的两人轻声发出了指示，领着我们下了车来。
我稍微适应了一会有些耀眼的太阳光，终于缓过神，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我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座山坡顶上。
载着我们而来的厢型车整齐的停在了我们的后面，而我们面前是一片颇为险峻的悬崖。
我们一行百余人便零零散散地站在这悬崖上。
我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四面都是山峰，唯有山崖的底下，四面山峰的中间有一片植被旺盛的盆地。并不是什么太不可思议的地形。这周围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个地方与我们此行的目的有什么干系吗？
我止不住有些心生疑惑，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见到我们都到齐了，这次的领头人便将我们都召唤了过去。是那个曾经见过一面的眼镜男，我记得，他的名字是叫陈思凡。不是代号，不是职称，一个拥有着普通名字的公司工作人员。
我还记得他那时候询问我们是否拥有名字，我的回答是没有，我们拥有代号就足够了。名字的话，称呼起来不统一不说，而且还有重名的可能，远不如代号的“性能优秀”，可是我搞不懂，明明是这样才是，为什么他听到我们没有名字的时候的表情显得有些悲伤呢？
陈思凡推了推眼镜，看见了我们自觉的以代号顺，站立成整齐划一的方阵的模样，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来，似乎有些无法释怀，却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振作起精神，露出笑容开口道。
“这几天我和你们都逐一谈过了，我们公司对你们的处理方式是打算让你们回归普通的生活，但是，大家都很顽固呢，完全不接受我们这边的提议啊。”
说道这里，他的目光环顾了我们一周，有悲凉，也有无奈。还有些许怜悯。
少顷，他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
“既然你们那么想要做英雄的话，那么，我就让你们看看吧，你们与真正的“英雄”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如此，他宣言道。
旋即他走到了悬崖边上，伸出手往下一指。
“这片盆地的地下，原本是一个秘密结社的据点。现在这个秘密结社已经被我们公司剿灭了，但是，留下了一桩麻烦，有一只封印中的魔神被他们解除了封印，今天就是封印彻底破除的日子，现在下面正在有一队超人小队待命，准备消灭破除封印的魔神。”
“魔神！”
我止不住低声的惊呼了一声，我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魔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魔神的可怕！那是需要我们全部人默契配合才能勉强为之一战的可怕存在。
现在就要看到那一直被我们当做目标的所谓魔神吗？
心里止不住泛起了一丝害怕的情绪，这叫我有些羞愧。
“06……”
是09，她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依偎在我的身旁。浑身的颤抖如何都止不住，就仿佛一个初生的雏鸟一般。
与原本那个虽然有些胆小，却很是活泼的她比起来，现在的这个她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怯弱了。
可是，这并不能怪她，并不是她的错，她也不应该受这种罪的。
“没事的，没事的，09。”
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紧紧的揽住她的肩膀，希望借此给予她些许的勇气而已了。
陈思凡沉默着，似乎留着这沉默，让我们消化一下这件事。见我们稍微冷静了一点，这才打算开口继续说明。
便在这时，忽的他的背后，那悬崖的底下猛地飞上来一个俏丽的人影。
那是一个留着俏丽短发的甜美女性，她就那么从突兀地出现在了陈思凡的背后，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抱歉，封印解除的时间比起预料的早了点，失礼了。”
她这般用着毫无紧张感的口气这样说道，动作倒是不慢，冲着我们一抬手。
众人都还在为这突然出现的女性而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则是完全怔住了，不，或许说是被那恐惧摄住了才对。
我“看见”了，看见了她、这个完全不适合出现在这应该能够称之为战场的地方的甜美女性的强大，那种极端的，绝对的强大！
比起我们远不知道超出多少倍的强大。
她身上所蕴含的那股能量绝不是我们能够相提并论的，甚至是超出了我们的总数之和。
直到我感觉到了地面的震颤，我才从那种可怕的震慑之中清醒过来，却又被突然发展的事态给惊住了。
只见得一个圆形的透明能量罩将我们这么一众人，连带着我们站立着的这一大片山体整个削断下来，随着她的指引，缓缓地向着天空中飞去。
“嘻嘻，这里的话作为“观众席”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吧。”
这样用着圆形能量罩将我们牵引到了天空的女性，用着打量的眼光观察了几眼自己的杰作，用着毫无紧张感的口气这样说道。
陈思凡等人，他们这群公司的人似乎对于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丝毫也不见慌乱。
反而颇为客气地冲着那位女性致歉了几句。
那位女性刚想开口，忽的听到了下方的轰然巨响，脸色一正，也没有多说什么了，摆了摆手，用着以一种比起坠落还要极端的可怕速度冲着下方俯冲了下去。
见到那位女性离开，陈思凡这才转过头来，冲着我们说道。
“她叫做延听岚，地球级超人。这次的超人小队的一员，能力是（属性屏障），这个“防御屏障”只是她能力的一小部分而已。”
“接下来的话，你们就自己好好见证吧，这样你们便应该明白才是，你们根本不需要成为“英雄”啊。”
他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挥了挥手，便领着人站到了一边去，将位置让给了我们。
01不愧是01，他是我们的统合者，也一直是带领着我们前进的那一个人，当我们都还在被那底下那骇人的声响给怔愣住的时候，他却是不见一丝半点的犹豫迷茫的，率直地站立在了悬崖边上，直视那悬崖之底所发生的事情。
见到他的行动，稍稍的，我的嘴角露出了苦笑，果然还是比不上01他呢。
心里却也多少泛起了勇气，就算是驻足不前，也什么都不会改变，悲惨也好，苦痛也好，也必须前行才是。
我拍了拍06的手，用着有些强硬的眼神叫她跟上我。
我知道这种做法对于她来说多少有些残忍，却也没有办法，逃避下去是不行的，我们必须知道现状才行。只有知晓了现状，我们才能明白该怎么做才好。
虽然害怕的颤抖依旧止不住，但是06还是“善解人意”的知晓我的想法，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臂，我领着她走到了悬崖边上，将目光落到了下方。
刚才那一片植被苍翠的盆地，此刻凹陷进去了一个硕大的天坑，一个背生六翼，牛头人身的巨大生物便站立在坑底。
与那位甜美女性相比，也丝毫不弱的能量溢流在那个怪物的周身飘荡着，光是目视便觉得一阵“刺目”。
“这就是魔神吗……”
已经生不起丝毫的吃惊之意了，那个使用壁障的甜美女性也好，这个魔神也好，甚至是那个甜美女性的那几个伙伴们都是如此，他们的能量量级甚至比起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
几乎快要绝望，几乎快要放弃，可当我将一切摒弃之后，还能所余什么呢？
不，能量量级是能量量级，真正的战斗能力如何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不对的，不对的，他们绝不可能是那么可怕的存在，不是我们遥不可及的存在，只是、只是看上去可怕而已。
就仿佛要撕碎我的呐喊，粉碎我们的所有一般，那个魔神怒吼一声，冲着其中包围着自己的一个超人发动攻击。
只见得它怒吼一声，那咆哮着的巨口前汇聚起了巨量的能量，凝结成球，然后一气激射了出去。
那暗色的光弹直直冲着那魔神正面的超人射击了过去，那么可怕的能量不用切身体会，光是注视我便能知道其中的凶险，但是，那个超人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不躲不避地任由那仿佛连空间都承载不住其重的光弹飞射过来。
他只是抬起了手，就仿佛只是赶走烦人的苍蝇一般，伸手一扫，明明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才是，也不应该是那么轻描淡写的过程才对。
可是，那个可怕的光弹便就是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他一扫而飞了开去。
那个光弹落到了我们的脚下，就是我们刚才站立的那座山头。
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塌陷一般，以那个光弹击中的地方为奇点，半座山峰就那样无声地陷入了进去，然后爆出震天的巨响，半座山峰就在那边可怕的高热光芒之中彻底湮灭。
我无力地跪倒了下去，浑身都感觉仿佛脱力一般。那恐惧如同一头巨大无鹏的巨兽彻底压倒了我的身体。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可怕!
不可能战胜、不可能击败、不可能匹敌！
那种存在，便是我们如何合作，如何连携，也绝不可能是我们能够战而胜之的存在。
什么英雄啊！那种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这种虚伪的、作成的英雄能够战胜的。
从一开始，规格就相差太远了。
最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做为战场的这片地界已经彻底被毁灭的面目全非，将那片盆地围在其间的几座山峰已经没有一座完好无顺，入眼都是满目疮痍，可这并不是故意为之，只是超人与魔神的争斗的痕迹、只是余波而已。
那个超人小队顺利的消灭了那个魔神，几乎毫发无损，结束了战斗。之后，作为那个超人小队的一员的那位延听岚又护送着我们降落到了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
有人嚎啕着，有人痛哭着，有人绝望地孤坐在地上，有人大吵大闹、有人接受不了的，干脆昏厥了过去。
瞧见了我们的这幅模样，她止不住露出了有些慌神的表情来，赶忙询问起来。
“诶诶诶？我们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这群孩子会变成这样啊？”
陈思凡低声与那位延听岚说了几句，那位延听岚这才有些不能接受地离开了。
陈思凡将她送走之后，并没有直接上来宽慰我们，任由我们发泄，只是与一众公司人员杵在一片任由我们发泄。
这样也好，我现在也实在不知道该于他们说些什么才好。
这就是我们啊，多么悲惨、多么可笑。
如果不是09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的话，不是她一直出声安慰我的话，我想我恐怕也和大家一样吧，放声哭泣，彻底崩溃过去才是。根本就没有余力观察四周。
真是丢人现眼，我有什么立场，我又有什么资格对09说三道四，明明她才是第一个面对现实的人，我们、我才是那个一直面对着现实，一直忽视不见、逃避的丢人家伙啊。
比起我来，09才是更加坚强的那个人啊。
“06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我也是、我如果不是06、大家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的话，我也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道。
她那娇小可爱的脸庞上露出了柔软的笑意来，虽然不太稳妥，却挥之不去。
“接下来，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了才行。”
听到了这话，我止不住颤抖了抖，她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思。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大家还在一块的话，接下来不论如何，总能克服下去的。”
我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她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却也没有开口，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我，抚平着我的绝望。
之后，我们又一次坐上了回程的厢型车内，离开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我不知道后来01与那些公司人员说了些什么，总之，双方似乎谈妥了的样子，是01下达命令，让我们先回去再说。
01是母亲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之间的年纪最长者，也是我们的统合者，亦是我们与母亲之间的“桥梁”。
他与母亲的关系比起我们还要深厚，也是我们之间陪伴母亲最久的人。
他是作何想的呢，他又是抱着何种心情与公司的人商议的呢？
可是，01从前开始就是一个不轻易展露自己内心的人，此刻的他面色更是刻板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对于未来的不安几乎快要将我压垮，我实在是按耐不住，还是开口询问了。
“01，你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闭目养神的01，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我，旋即将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便也看见了一双双迫切的眼睛。他那坚固的表情露出稍微柔和的表情，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
“没事的，大家都不用担心。”
他是如是说的，没有任何说明以及证据，但是一直被他带领前行而来的我们，不由地便也都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09也在此时加重了几分握着我手的力道，我也回握于她。
“没关系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柔软的语气说着没有任何明确指向性的话语，明明是如此模糊，与我们之前如此截然相反的话语，但是，我却只是感到了安心。
我点了点头。
“嗯，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我不由开始思索，是什么开始的呢？我们的话语再不是为了传达命令，也没有明确指向，变成了这样暧昧不明的东西的了呢？
……
回到公司为我们准备的设施内，在晚餐的餐桌上，所有人看着眼前的食物都提不起食用的食欲，只是呆愣地看着眼前的食物沉默发神，一幅愁云惨淡的模样。
最终，还是01的命令下，所有人这才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动了。
食物的主食是米饭，将大米用水洗净，掺入适量的水后，将其煮熟之后的产物，作为配菜的菜肴有三样，第一样菜肴是将猪肉切片与青椒混合翻炒而成的食物、还有一碗将猪肉的排骨切剁成块，再用面粉裹着，放入热锅之中煎炸而成的食物以及一份用鸡蛋还有番茄切片后与水混合在一块，加入调味料煮成的汤。
这是食物，或许叫做菜肴更加合适。是我们只在“资料馆”中见识过的“旧文明”的食物加工方式，这种食物的料理方式，效率低下，亦无法长期保存，更无法保证营养的均衡，食用起来也颇为不便。我们当时想不明白，进食是为了维持生命而采取的一种行动，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把食物加工成如此不便于食用，也无法长期保存，更别提营养的均衡，这样满是缺陷的东西了。为什么不能加工成即食的压缩食品呢？既方便食用，也便于保存，营养均衡的问题也能得到保证。
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我第一次享用过这些菜肴之后，便明白了。
比起我们一直食用的加工食品来，这种食物的加工方式唯一有一个优点，美味。比起我们原本的食物美味太多了。唯这一点便够了。明明不该贪图享乐了，明明应该注重效率的，应该为了这种仅仅是为了口腹之欲的东西感到着迷而羞耻的。
但是，现在却是连这种心情都提不起来了，机械地将食物塞入口中。
明明是这种时候，肚子还会饿呢。
我不由地觉得有些自嘲，手里的动作却不肯停歇。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过往的一切都是谎言，作成的我们根本只是伪物，那么现如今又何必被过去所束缚呢？
已经怎么样都好了。
“06……”
身旁，09发出了有些担忧的呼唤，我只能惨淡地笑了笑，轻摇了摇头。
我明明是这样想的，可是待用过晚饭之后，01宣布了我们的今后之后，我却还是止不住动摇了。
他决定了，决定接受这个公司的提案，放弃我们身为“英雄”的身份，接受公司的安排，我们将掩盖自己的能力，作为一个普通人、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回归这个社会。
不！应该反对的，应该辩驳的。绝不该如此的。
这是叫我们将迄今为止，堆砌成形的一切都摒弃吗？哪怕那是谎言，哪怕那是虚伪，可是那也是我们的一切啊，就叫我们这样放弃吗？就叫我们这样全盘丢下？
怎么能够如此啊。
可是对于01的决定，我并没能发出任何反论，明明应该反驳的，明明应该抗议的，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人都说不出来。
只是任由01单方面的宣布了这个事情。
肯定，对此鸦雀无声的大家都一定与我怀抱着一般的心情吧。
恐惧，对魔神的恐惧、对那些地球级超人的恐惧，还有无力，与他们相比，我们是多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存在啊。所以，什么反驳也没能说出口，只能沉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肯定是这样的。
我这样想着，旋即又对自己感到了厌恶。
对恐惧着的自己，对希望大家与自己一般的自己。
真是、真是无可救药啊我。
……
公司的动作很快，短短几天便将我们回归社会所需要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在即将离开之前，陈思凡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他领着我们，将我们带到了公司的一处监狱，打算让我们与我们的母亲见最后一面。
从箱子离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公司多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就好像当初陈思凡对我们说的一样，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毁灭，表面上很是和平，魔神确实存在着，但是，讨伐魔神的职责是由公司接手的。
公司的全名叫做超人兄弟公司，是一个全球性的庞大组织，可以说是管辖着全地球的所有超人们，是一个凌驾于政府之上的超然存在。
但是，明面上并未对外宣布，现在这个地球上普通人也并不知晓这个庞大组织的存在。
就好像眼前的这栋监狱，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座守护略显森严的工厂，实际上从工厂的电梯下去，就到了这个工厂的地下建筑，监狱所在。
陈思凡将我们领到监狱里的一处类似接待室的地方，把我们安顿好了以后，吩咐了一番，叫我们在这里等候，便离开了。
我们则沉默地坐在这里，等候着他的归来，或者说是等待着再一次与母亲的相见。
有些期待，却又有些惶恐。
便是现在见到了母亲，又该与她说些什么呢？
该质问她吗？该冲她发火吗？还是说，向她哭泣、亦或者向她求助？
“吶，09，待会见到了母亲的话，你想好了和她说些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
09的脸上露出软弱的笑容，像似吐息一般轻轻说道。
只是这样的对话而已，便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只是任由着沉默流淌着。
就好像现在的大家一样，我们之间如果不是有需要，平常并不会进行对话这种无意义的行动，但是，这种规则早就被我们自己渐渐打破了，大多时候我们都是沉默以对着，对，就好像现在一样。
但是，我知道。现在的这种沉默与彼时那种惬意的、恬静的沉默是不一样的，是更加焦躁，是更加浮躁、叫人光是呆在此间，便越发觉得压抑的那种沉默。
这种情绪实在对于我来说太过于复杂了，我也实在找不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去形容。
只是任由那焦躁扩展，蔓延着。
待到房门打开，陈思凡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为之一泄。
“01，你先来吧。”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仿佛一具雕塑一般的01，听到了这话，浑身止不住抖了抖，旋即，他吐了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肯将视线倾注在我们身上，只是一言不发地跟随着陈思凡的脚步离去了。
只留下了一个僵硬的背影给予我们。
01、02、03、04、05，他们一个又一个被陈思凡叫去，然后，一个个归来，归来时，01与去时一般，那张坚固的脸上看不出去任何情绪，只是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着。
02归来时大笑着，任谁搭话也不管不顾。
03归来时默默啜泣着，几乎是被陈思凡架着才带了回来。
04归来的时候一言不发，满面怒容。
最后是05，他回来的时候则是一脸释然的表情，仿佛松懈下了至今为止背负的一切东西，看上去轻松了许多。
他们各自的反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便是想要找到一些依据，借此安心，却是毫无头绪。
反而，更加觉得惶恐不安了起来。
“06，到你了。”
我还在惶恐，陈思凡却已经叫到了我。
止不住地，我的身子一颤。
他似乎也见到了我的情绪，柔声说道。
“你如果不想再见你的母亲的话，也没什么。她并不是那么值得你们尊敬的女性。”
几乎，我就想要答应他的提案，最终还是忍住了，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是公司最后一次容许我们与母亲的会面了。之后，便要将母亲彻底与我们隔绝开来了。
所以，哪怕还是有些紧张，还是迷茫，我还是摇了摇头。
“陈先生，带我去见母亲吧。”
见我如此，他也不再劝说。
我旋即想要站起，跟随他离去。
袖子被小小地拉住了，低下头去，看见了09有些担忧的脸庞。
“小心一点，06.”
她的这句话有些不切合眼前，又有些没有头绪，便是她本人的口气也有些暧昧。
我不知道她究竟要我小心一些什么，只是现在的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回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便急急地与陈思凡离去了。
一旦跨出最开始的一步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是那么艰难。
虽然，还不知道从何说起，究竟要采取何种态度对待母亲，但是，无疑，心中这份复杂中的迫切心情并不是虚假。
不论如何，她都是我的母亲啊。
我想要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