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啾——

古人以“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以动写静,让幽静之中又充满生机,大有使人闻之心情平和之妙。而现在在我耳边不断传来的鸟鸣声却不足以填补我在梦境中获得的平和安静,相反在我听来只是以躁动打搅我美妙的睡梦。

虽说是睡梦,但这一觉我睡得相当踏实,完全没有梦的记忆,仿佛时间加快了流动,直接传送我到了早上。

啾啾,啾啾,啾——

平和的鸟鸣声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以极高的音调刺激着我的耳膜。

怎么会有叫声这么奇怪的鸟!

再说,这里是只有“混凝土为枝桠,霓虹灯饰树叶”的人造森林,并不适合热爱纯真自然的鸟类生存。

被搅扰的实在无法继续沉沉睡去,我睁开了眼睛。与我昨夜或者说是今天凌晨最后的记忆不完全相同的是,我躺在奶茶店的小沙发上,而我的手机就在旁边躁动。

刚伸手关上喧闹不断的闹钟,手机就马上“叮楞”一声响起提示收到QQ消息的声音,简直像是算好我起床时间似的。

将手机侧立起来,首先点亮屏幕看到现在的时间是6点整。

坏了,我记得昨晚上我的手机应该是坏了才对。

黄烦烦 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但我的手机现在就这样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

难不成昨晚的一切都是做梦,可我昨晚好像也并没有做梦,这样想着,我打开了手机。可并没有看到弹出验证消息的界面,直接打开的是聊天界面,上面一个使用揉着脸的兔斯基表情的人发给我这样一条消息:

黄烦烦 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看着这条莫名其妙的消息,我感觉我又被怪人缠住了。我好像并没有添加过这个叫做黄烦烦的好友,我那少的可怜的好友栏根本不需要刻意就能记住了。

还未等我退出聊天窗口看看这人到底是谁,来自这个黄烦烦的消息已经爆炸般地袭来了。

真是人如其名,够烦的。

算了昨晚睡得那么晚,就选择性忽视掉这想必并不重要的消息吧。

啾——

闹钟再一次以这种扰人的、尖锐的声音响起,就像是算准了我睡回笼觉的时间一样。跳过了前方悦耳的鸟鸣声,直接以最后一段刺耳的长啸播放出来。

真是的,搞得我不得不打开消息栏查看。

可事情往往没这么方便,对方发来的是一句接一句的语音消息。

这人真不礼貌,如果想要和别人沟通重要的事情,就应该考虑到对方可能处在不方便接听语音的时间或接听语音比起浏览文字对对方时间的浪费。对于这样不懂事的语音消息,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忽视它。

虽然脑子中这样想着,但我还是把手机贴在耳边,放出了语音消息。毕竟我的好友列表中都是一些得罪不得的人物,忽视她们的消息要承担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早上好啊,林笑笑。”

嗯,早上好。不过这声音是谁啊,听起来这么耳熟。

语音自动播放向下一条:

“约莫着该起床了,要是你还没起床,我的第三……”

“啾——”

正在我将手机放在耳边接听语音时,尖利的闹钟噪音直接捣进我的鼓膜深处。

“……道闹钟总能把你叫醒吧!”

不过感谢这道直击心灵的冲击音,我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了。

发来的语音是黄夷霄的声音。

揉着被震得生疼的耳屏,我已经顾不上听接下来的语音了。在确定不会再有第四道闹钟对我的身体和心灵造成伤害时,我开始回忆起昨天深夜的事。

虽然我和黄夷霄一遍遍突破了对方的追捕,但最后黄夷霄还是被带走了,而且不是因为我们的失败。但换个思路,黄夷霄既然已经被带走,还是说明我们已经失败了。

在我并不了解的方面败了。

但昨晚也不是全无收获,从依然掌握到的信息来推测的话。

叮——

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再次将我唤回。虽然听到的声音很像黄夷霄,但现在我却认识了两个拥有这样声音的人。

我看向聊天框顶端位于中间的备注姓名。

黄采蘩。

“反正是因为我弄坏的,所以我帮你把手机修好了。不过你的手机闹铃也太轻柔了,我就给它换了。”

“要是没法把你干脆地叫醒,上学迟到可就不好了。”

这个家伙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毫无所谓的语调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正常人谁会给自己设这么一个自残般的闹钟。

虽然之前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也很好推测出来这个人是谁。

黄夷霄的双胞胎妹妹,昨晚始终追击着我们的对手。

虽然昨晚睡着已经是半夜了,但因睡眠质量很高,即使6点钟醒来,我也很快就清醒了。昨晚的熏香虽然是一种使敌瘫痪的手段,但似乎也具有很好的安神与助眠的功效。

深吸了一口气,店里还留着一点儿残存的香气,使我冷静下来。

昨晚初次见到黄采蘩时,我是很惊讶的。她和黄夷霄作为姐妹,却为什么要这样刀剑相向。

“你加我的好友是想干什么?”

“方便顺手叫你起床去上学啊。”

这事情就不劳烦你了。

“这是我姐姐让我做的。”

“你把你姐姐带哪儿去了。”

“当然是回家了!”

当我想继续追问时,黄采蘩的头像已经黑下去了,不管我再怎么追问都没有回复。

放下手机,这时我注意到黄夷霄的挂坠还悬在我的手腕。

这是她妈妈送给她的挂坠,似乎她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然后,看样子黄夷霄如今是被卷入了某种家庭纷争中。

显赫而又神秘的家庭,姐妹之间的同室操戈。

这些事之间总感觉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无论如何,我认识的黄夷霄都不是会主动卷入纷争的类型。如果说她昨晚的行动仅仅是想逃离纷争的话,那又不完全能说通。

如果只是因为单纯的血缘关系而被牵扯进纷争的话,那黄夷霄完全没必要乖乖地跟着回去。

将母亲宝贵的遗物送给我后和我告别,怎么看都是完全绝望的情况。如果她只要逃出去就不用再遭受纷争的话,即使与对方实力差距极大,黄夷霄也不像是会因这种事绝望的人。

况且,在货港将这挂坠首次交给我的时候她看起来那样充满希望。

中间有什么,让她一直魂牵梦萦的东西崩塌了吗?

老是赖在这家奶茶店里也不好,早上来上班的店员看到店里乱成这样,肯定会把我当成未成年犯罪对象抓起来。趁着现在街上人还不多,我走出了奶茶店。卷帘门也已经被孙然掰坏了,悬在一半不上不下,不过用来遮挡店里现在这个乱象也不错。

一出门,我便看见自己的自行车就停在楼梯下面,看样子也被修好了。感谢你为了让我上学不迟到想得这么周到。

今天的天气并不是那么清爽,沉重的空气有些粘腻,天空也暗暗的没有神采。

再次端详手腕上的挂坠。

这个东西应该是黄夷霄用来凝聚法力的凭借,如果连这个都不再需要的话,那么她就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可能了。

让我去乖乖上学然后对你的事袖手旁观吗?

你都送给我这么重的一件礼物了,我怎么好置身事外呢?

跨上车子。

虽然你是想断了联系,但只要我还把握着任何些微的线索,我就不想要放弃。

我是如此不甘。

骑在车上,我盘算着今天还有这么几条线索可以利用:

黄采蘩将黄夷霄带回家了,那么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去她家再把她带出来。至于她家的位置,我还可以从学校的登记信息和冯璎两个方面获得。

同样,冯璎也是个重要的线索,我还需要联系她看能不能打听到很多重要的事。

最后,还有最为重要的突破口。

我的口袋里还揣着黄夷霄父亲的名片,我要首先去找到这个人一探究竟。骑着车子,我到达了黄夷霄父亲所在的医院门口。

现在还不到七点,这家在整个西北地区都极有名望的医院现在就已经很热闹了。为了看病,早早过来挂号的人纷纷向门诊大楼簇拥而去。

可对我来说时间还早,要是操之过急,还没上班就扑过去反而可能会错失目标。在吃早点中,我想起还是找廖姐请一个假为妙。

“喂,笑笑,今天你没来上早读哦。”

别说早读了,今天一天的课我都打算翘了的。但不能直接这样对廖姐说,毕竟从她接起电话的第一句我就听出来里面充满威胁的语气了。

总得想个方法巧妙引出话题。

对了,最开始不是她找我处理黄夷霄的问题的吗,用这个理由的话就可以成功挡下她的怒火了。

“抱歉,我打算今天一天都翘课的。”

用别人的悲伤来化解自己的问题,总感觉难以做到。

“嗯?”

但感觉廖姐还是在给我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昨晚我在小巷子被人袭击了,被揍得遍体鳞伤,现在根本爬不起来了。”

“是吗?那我中午放学过后是得去探望你一下了。”

“抱歉,到时候我可能不在家。”

“哎嘘——”廖姐叹了口气,“行了,赶紧说正经理由吧,我还忙着上早读呢。”

真不愧是廖姐,知道我也算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不会随随便便翘课不去上学的。

“虽然性格不怎么合群,成绩也只是凑合,不过说起随便翘课,你是没这个胆儿的。”

如果你不解释,我还能陶醉在之前的理由中呢,可恶的廖姐。

“不过老让我给你请假,你该不会是对班主任有什么意见吧。”

这句话说完,她还附上了阵“呼呼”地笑声。

您可别这么说,我给你请假还不是因为我只有你的联系方式。虽然我老妈那里有班主任的电话,但我偷偷翘课这件事告诉她那还得了。

再说,我请假还不是因为最开始你交代我的事。

上个月你开始让我留意黄夷霄并试着去帮助她。说起来我完成的也够慢的,都半个多月了,才有了这么点儿进展。

原本或许是因为怕麻烦,才想要推开这件事的。现在回想,事情发展到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和我的懒散也是脱不开关系的吧。这样想的话,还真是对不起黄夷霄一直以来对我的诸般关照。

想来以前大家也不是对我孤立敬而远之的,只是我自己的固执才辜负了大家这番好意。

可以前的自己,似乎又难以去否定。

“廖姐,想先问你个问题。”

“你说吧。”

“孙悟空明明痛骂了凤仙郡的郡侯不敬天,又为何反复斡旋,要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因为他本质上仍然是善良的啊。他无法搞明白自己为什么无法反抗不公,只能委曲求全。他很诧异明明有那么多人能在教化之下快乐生活,却又有这么多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看到了这些问题,却又想不明白根本。”

“但即使想不明白,他依然明白那些无法满足简单生存要求的普通人民的生活是错误的。这就是孙悟空和唐僧的本质区别。”

一个是作为等级制度的传教者怀着家长式的怜悯,而另一个则怀着永远的天真去怀疑和观察真实的世界。也因此造成了一个懦弱,一个不屈。

“即使到了全书最后,孙悟空仍然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但他却化身成佛,希望在自己的护佑下仍能带来一丝光明。”

一个虚假,一个真实。

孙悟空虽然违背了本心委曲求全,却牺牲了自己的刚直去庇佑他人。而唐僧表面上虔诚,却只是活在名为慈善的社会等级的安稳下。

“即使没有得出答案,孙悟空仍然在不断努力,也因此他在继续的探索中去除心魔、超脱成佛。”

“所以呢,笑笑,要是真的知道了一些答案,就得更加努力才对啊。”

我知道啊,通过这两天的经历我已经发现了。

“那,廖姐,今天我得请一天假了。”稍微顿顿,“说不定明天还得请。”

“好——”

廖姐有气无力的应和了一句,反倒让人安心了不少。

“不过说起来,笑笑。”

“嗯?”

“你这是为了黄夷霄同学第二次翘课了吧,大家都没想到在班里毫不起眼的你,其实这么有魄力呢!”总感觉廖姐的叙述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两天你们俩可成了班里话题度最高的一对儿了,就连我都察觉出来了。”

“要是你再能把黄夷霄同学带回来,那不结……”

“行了,你这个老师都在说些什么,你的职责不应该是维护班级纯洁发展,遏制这种不当谣言吗?”

“哼,那算了,挂了,拜拜。”

廖姐直接就撂下了电话。不过也好,一件一件事了的话,最后繁复的事件就会迎刃而解了。接下来就该思考怎么去见黄夷霄的父亲了。

虽说要一件一件事去解决,但当我开始筹划事,发现并没有什么解决的思路可言。

总的来说,问题归结到一点:

我要怎么见到黄夷霄的父亲。

虽然握着名片在手,但没事先调查就不知道黄夷霄父亲会不会在今天上门诊,就算在门诊,没有挂号的我恐怕也不会被放进去。再次,即使想去住院部,仅靠一张名片估计也不会放我进去。就算是想蹲他,不管是门诊楼还是住院部,都不止一架电梯和出入口,我一个人也只能同时守一处。就算是医院的大门,据我所知我现在面对的也只是其中一个。而且黄夷霄爸爸这样的人多半是开车上下班的,我能碰到就出鬼了。

一时,计划陷入了一筹莫展的窘境。

这几天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依靠一时的冲动来完成的,所以一旦体会到自己缺乏具体计划的事实,我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是相当乏力的。

我只能靠着医院门口的一棵树,望着门诊楼三个字沉思。

希望沉思出办法……

但怎么可能有用。

满腔的热情突然消散下去了,弄不好好不容易请到的假都会白白浪费。

“喂,林笑笑,”我的背后传来了呼唤我的声音,“你在这儿干什么?”

正当我打算回头确认时,这个声音又喊住了我:

“就站那儿别动,这不影响我们正常交流。”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言终的声音,我倒把这么一个可能掌握着关键信息的人给忘了。

“啊,昨天不小心把脚扭了,疼得要死,我是想来看看。”

这倒不是假话,昨晚战斗后的损伤,让我的脚腕稍一用力就疼得要死。

可言终没有回复。

我和他都站在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之间窄窄的人行道上,我靠着树观察着路对面,而言终在我稍侧后方,用看公交站牌作伪装和我搭话。

“结果没挂上号,只好放弃了。”

不等言终继续言语,我就骑上自行车混入晨起上班的人群中去了。

“是吗?”

言终二指夹着一张从我口袋中掏出的名片。

从他的位置,原本是可以很好的观察到医院而不被一些人察觉的。可因为位置的转换,倒使他处在了一个有些危险的位置。

“又出现在暴风眼的中心附近了,老是这么巧吗?”

而此时,言终的位置,也暴露在医院中的某处视线之下。

医院的楼层更加高,房间也更加复杂,视野也因而开阔,隐蔽性也更好。

“小姐她睡得很安稳,看来昨晚逃跑造成的精神波动已经归于平稳了。考虑到夜间直接汇报可能会干扰小姐精神状态的恢复,所以就只能现在才汇报了。不过请放心,她的状态不会影响明天晚上的。”

“那就好,昨晚辛苦了。”

“您言重了。”

房间里的人挂掉了电话,挑开百叶窗的一条,向窗外望去。

“这小伙就是猫妖的饲主吗?看起来很就是个普通学生而已。”

“没错。”

“既然认识,就好办了。虽然计划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但猫妖的力量对我们还是很有用的。”

“我觉得您还是别小瞧他,能作为猫妖的饲主,总有些过人之处的。而且,我觉得他今早在门口转了这么久,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总感觉是冲着您来的。别忘了,您和他之间还算是有一点小小的积怨呢。”

“没那么严重,这小伙子我前两天在我女儿学校见过,当时因为头疼我考虑很有可能和猫妖有关所以给他留了名片,没想到他还真来找我了。”

“他和令爱在一所学校?”

“没想到还是同班呢,哈哈。”

“哦,这样呢。”

黄究在他的办公室和另一个人如此对话,而另一人在这段对话结束后,继续透过百叶窗向外张望:

“我还有一个人想介绍给您认识认识,怎么也算是会对我们造成最大影响的对手了。”

“哦,是他吗?”

“您先别急,这家伙可不好对付,恐怕还得利用令爱的力量才行。”

虽然继续骑着车子向前行进着,但我已离开了那家医院。思前想后即使留在那里我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所以还是早点儿进行下一个计划比较靠谱。

同时,我也没有向言终打听任何事的打算。

现在还徘徊在这个城市里,前两天晚上偶然救了我。和我总有如此多的穿插,让我隐约觉得,如果向他打听,似乎会有一些我无法掌控的事出现。

我的内心,竟会隐隐有一些畏惧。

可事到如今,畏惧也没什么用,我只有继续赶赴下一个计划。

可是现在才刚刚八点,学校正是上课的时间,给冯璎打电话很显然她也并没有这么闲。那么不如给廖姐发个信息吧,如果可能,我希望从她这里获得黄夷霄的家庭住址。不料廖姐的工作似乎也挺忙,一直都没给我回消息。

思前想后,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案就是直接前往黄夷霄的家,但看来要想获得需要的信息最顺利也得等到中午放学了。这样看来在街上骑着车闲逛只是白费力气,考虑到有可能需要突袭并对战一些超常的对手,我有必要熟悉一下现在可以使用的招数,尽可能活用黄夷霄的挂坠。

可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在大量地消耗自己的体力了。早上骑自行车赶到医院就骑了四十分钟,现在为了找一个适合练习的地方,我还得骑一个小时。工业化的兴起使得人口大量向城市堆积,这种仅市区就有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其体量是相当可观的。

这也难死我这仅仅依靠普通自行车作为移动方式的普通人了,我的身体和自行车感觉都开始在这种高负荷下嘎吱作响了。

因为体力的耗费,我感到自行车蹬起来更加费劲了,简直像多负担了一个人的重量似的。

“呀!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嘛,昨晚见了之后就一直想坐一下试试。”

的的确确,我的自行车多负荷了一个人。

轻抚飘荡在脸颊的发丝,端庄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人物:

黄采蘩。

虽然行驶在两边都是人行道的非机动车道上的只有我一辆自行车,但这样悄无声息地坐上来也太恐怖了。

“喂,我已经累死了,快给我下去。”

虽然太阳还隐藏在云朵里,但在九月初持续运动也会汗流浃背。

“那——”

她在我背后思索着,突然用手环抱住我的腰,然后将脸和肩贴在我的背上。这突然的举动对我心理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差点儿把不稳车头把我俩都摔出去。

“冷、冷不丁干什么,马路上这样很危险的。”

“咦?”她发出了故作疑惑的声音,“不是高中生都会这样互相鼓劲吗?”

“哪有普通高中生会这样干?”我在保证交通安全前提下继续和她斗嘴。

“我看电影、电视剧和动画片都会这样啊!”

希望你评判普通的标准能够平凡一些,不过老是说我也没体验过普通高中生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还是说姐姐可以,我就不够资格呢?”

别再用这种假装想不明白的语气来和我搭话了,然后把你环在腰上的手松开。虽然这么想,我却也没说出口来。

“你和你姐又没什么不同。”

“那不同可大着呢,嘿嘿。”在我背后如此故作可爱,“我还可以这样抱住你,可姐姐再也不行了哦。”

然后说出如此心地险恶的话来。

听到这句话,原本不断使劲的双腿突然卸下劲来,自行车缓缓贴近一边的人行道。而黄采蘩也顺势用手撑了一下后座,跳上了人行道。

我停下车子,回头问她:“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兴之所至。”

穿着黑色长裤白色衬衫并将袖口折至肘窝的小姑娘随口说出这句回答。

“看看失去我姐姐的你到底有多么沮丧。”

“哼,你这么自大,小心这个时间我就已经把你姐姐带出来了。”

“别这么说嘛,忘记我姐姐吧——”

边说边将她的手扫过我的手腕,牵住我的手,但被我一把甩脱了。

“呼哧,真亏得你想用这么一个小物件来挑战。”没想到她顺手就摘过了黄夷霄给我的挂坠,放在手中把弄。

“我们的上百只昨晚那样的妖兽和几十个妖痕使用者已经为明晚的行动整装待发了,你就连接近小姐也做不到。”

“那么你是专门过来挖苦我的吗?”

“都说了只是兴致所至,事情进展的太顺利,让我也很闲,索性就出来转转。结果看到你还在努力,就不免想过来看看。”她带上一副墨镜,“我们在姐姐身上加的枷锁,可想卸都卸不掉呢!”

她转过身去,将挂坠又扔回给我:

“再见了,侠客先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自不量力做无谓的牺牲。如果你还是想坚持自己笨拙的努力方法,就请像猫妖那时候一样努力吧。”

黄采蘩走到一辆就在后面不远处停着的红色轿车旁边,打开车门:

“我只是兴致所至来看看你,所以放心你从来也不是我们盯上的有价值的目标。”

说罢,她启动起车子,离开了。

混蛋家伙,一脸轻松地说起给自己的姐姐上起枷锁。

追着轿车驶出视野范围,我突然想到,作为黄夷霄的双胞胎妹妹,她也不过才16、7岁吧,这个年龄取不得驾照的吧。

况且在学校从来没听说黄夷霄有一个双胞胎妹妹,那她俩应该不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吧。我是好不容易和老师请到了假,她怎么没去上学,总不可能不在同一学校的姐妹两个在开学后的同一段时间准备转学吧。

同黄夷霄妹妹的两次交流,横生了很多枝节。

黄夷霄不会是单纯的转学这么简单,黄采蘩提到的为明晚的准备,在黄夷霄身上设置的枷锁,她们家牵涉的和妖有关的事件,都让事情的可能性向着复杂的方向流去了。

同样的家人,竟然会有这么多不同的关系类型。

在我与黄夷霄的交往过程中,我认识到了。黄夷霄只会做出默默的付出,这样的性格不会和任何人结仇。别说家人了,就算是一面之交的同学她也不会去得罪。

在黄夷霄的故事里,为我构建了一个和睦的家庭。

在这个和睦的家庭中有什么变化了,在黄夷霄的母亲去世后。

如果想到黄夷霄的性格的话,或许有些答案就能模糊地得出来了。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黄夷霄并不是这样高贵的品种,她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鸟。

在林中用悦耳的声音为大家报晓,却沙哑了自己的嗓音。

计算了下时间,好像我并没有什么机会去训练了。我必须在中午放学前赶到学校门口,这样才能截住冯璎。距离前一步计划去往的公园还有一定路线,而从那个公园去往学校的骑行距离也一点儿也不少。这样算下来即使训练也没什么时间,还不如直接前往学校门口。

等我骑到学校门口,也已经快10点了。

在大事面前,却毫无头绪,明明心情紧张却无所事事的感觉真是难受。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将近11点钟,廖姐回了我的消息。

看到内容,她回复我的其实和我之前发的消息无关。

是一条语音消息:

“笑笑,那个黄夷霄的爸爸突然来到了学校,说是想见你一下。”

“你没有做什么令人难堪的事情吧。”

我刚听完上一条,她就又补充了一条。

虽然早上主动寻求接近黄夷霄父亲的行动没能收到成果,但现在我已不想与这个人物相见了。想到他们家庭的情况,与我的错误牵扯其中,我就对这个人不寒而栗。

“不好意思啊,廖姐,我现在可能赶不回学校,你就帮我回绝了吧。”

“我也并没有干什么坏事,放心。”

关上手机,我深吸一口气。这个时间段,难道黄夷霄的父亲也正好在学校。观察着学校门口,可直到放学的学生完全散去,我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不过,我倒是逢上了冯璎。

面对这个平时在我面前基本没有表情流露,说话慢条斯理的女生,我真不知道什么能提起她的兴趣。除了存在感缺失外,她每次和我的交流仿佛只是做点儿像NPC一样提示剧情的对话,这样显得更没存在感了。

和我对坐在学校外小超市门口的休息椅上,板着脸的她将黑框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轻轻揉了揉鼻梁。

“真没想到你今天会专门请假。”

停止放松眼部的动作,把手放下来,冯璎冲着我笑了笑。

倒是没想到你也能露出其他表情。

“不过成果不是那么理想。”

昨天晚上我已经碰触到她了,可她仍旧毅然决然地回去了。

廖姐曾说,如果一切都是黄夷霄主动要求的呢。主动添加我为好友,主动邀请我参加文化节,主动流露出需要帮助的神情。

可是每一次都在我要响应她之前,她主动逃出了。

我必须知道,黄夷霄的真实情况,以及她寻求我的真相。

“黄夷霄到底为什么转学,我必须知道这些。”

“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因为家里变成了名门,为了维持家族地位的稳定,她该到了为着结婚做一些准备的时候了。”

开什么玩笑,在等级社会后思想解放的这个时代……

“你相信吗?”

冯璎冷静地看着我。

“这只是夷霄给我的理由,我也并不信。”

“呀,你们两个人都在这儿呢。”

意外的人插入了我们的对话,抬起头来,我惊奇地发现竟是黄夷霄的父亲。

“您好。”

我僵硬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林笑笑同学,这两天还有没有头疼过呢?听说你今天请假了,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

我摇摇头。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建议过两天来找我复查一下呢。还有冯璎,最近也没有过来玩儿啊。”

“最近开学了,所以就没什么空了。”她站起身来,“我该回家了。”

如此淡淡地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不顾我俩的话题还没进行完。我也只好局促地点一点头,追向冯璎的背影。

这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人,的确深不可测到让我不寒而栗。结束了和冯璎的对话,我也骑着车子向家里赶,同时回想着从冯璎那里得到的有用信息。

“黄夷霄她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年幼的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个变故,也不知道怎么调节她的心情。”

“可也正好,初二的时候,她碰到了令她转变的事。”

到达小区,我也没直接上楼,磨磨唧唧到两个妹妹都出门上学后,我才回到家中。

“具体要行动的话到晚上晚自习后再开始吧,虽然黄夷霄不肯告诉任何关于她转学的事,但我也知道最后能获救的期限是明天晚上24点。”

“今晚行动,时间正好。”

为了养精蓄锐,回到家我就沉沉入睡了,可睡得并不怎么香甜。

在梦中我逢着,一个带着白色甘甜的姑娘。

说是姑娘,她看起来比我妹妹还要小一些。

这个姑娘总是举止有节,做事有度。

虽然我一直记得,她的眼中总是充满了那些被否定所充斥的憧憬。

那似乎是初中二年级的事情,我在贴吧发出了一个贴子。

随后,各种事情纷至沓来,涌入了我的梦中。

从高一,到暑假,以及最近发生的一切……

梦与现实往往就是如此交杂,让人辨不清分别。即使已经醒来了,我也在盘算着这些事。

黄夷霄主动地将我牵扯到了她的人际关系中,并将我卷入了她的危机。似乎想要求救的举动,可最终却没有接受我的援手,反而转身离去。

“直接告诉我吧,”我跨着车子,停在一个路口处,“反正不管你说不说清楚,我都会直接闯进去的。”

下午起床之后,我终于看到了廖姐回复我的消息,她将黄夷霄的地址发给了我。没有做任何迟疑,我就向那个地址接近而去。同时,蹬起车子的一刻,我拨通了言终的电话。

我本以为是因为我作为猫妖饲主的特殊身份,黄夷霄才想向我求救的。可细细推想,早在我成为猫的饲主之前黄夷霄就已经关注上我了。更有甚者,在初二时我发的那个早已石沉大海的贴子,也被黄夷霄关注到了。

最不可思议的情况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和黄夷霄就联系上了。

可我实在毫无记忆。

原本很多事情我是不愿意直接去想的,可是在下午廖姐如我所愿的把短消息发给我之后,有些事情就避无可避了。

我暂时停下了骑车的节奏,停在了一个路口。

再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和蓁蓁姐分别的那个站台。

言终还为什么停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蓁蓁姐的事件解决了,但言终想解决的事情还没真正解决。

他想要的幕后黑手还没揪出来。

因此,他与我反复行程重合的原因都清楚了。

“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我才不想告诉你。”

没办法啊,原本我也想把这件事简简单单就处理好,可麻烦的事情总是这么不断缠上来。

也许言终早就锁定了他想寻找的幕后黑手的地址了,毕竟我这么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高中生经过几天努力也轻而易举找到了。

我和蓁蓁姐那天分别的站台,就在前往黄夷霄家的必经之路上。

真是大意的对手呢。

可反过来一想,敢这么大意也就说明其具有相当的自信。

似乎我早就理会到这点了,这个圈子是如此的小,小到根本转不开。似乎我也早就想到这点了,连言终这种被蓁蓁姐称赞的专业人士都很谨慎的对手,根本不是我能应付得了的。

“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学,你还真容易被卷到莫名其妙的事情中呢。”

似乎我早就思索到了这点,只是不愿承认:

黄夷霄是和我站在对面阵营的对手。

我也不想啊,我多想把这件事就简简单单地处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