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卡休”突然在下一刻摇晃了一下仰天跌倒在地,空间门失去了魔法的维持在秋的魔法下迅速愈合。两只科奇尖叫着扑向二人,魔神的大剑将它们在半空劈成碎肉。骤然发生的变故,战局就在转眼间被逆转了。天空中因为魔物出现而郁积的大量瘴气也在风灵的帮助下逐渐散去。

“罗德!”盗贼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将圣骑士原本失去了本色的衣服染上又一片暗红。他用力扶住他,伸手摸到大片不停涌出的热流“天地间流淌的生命之……”展开圣魔法的手忽然被握住。

罗德艰难地睁开眼:“不用……”随着嘴唇的动作,更多的血沫喷出来“已经不用了,小……秋……”男人倒了下去,被黑色花纹覆盖的皮肤完全转变成了坏死般的紫黑色,随着血液的丧失,男人的体温也在一点一点的下降。

薇拉捂着流血不止肩膀挣扎着爬起来:“发生了……什么……怎么……”被打散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倾泻而下,废墟中的木屑在零零星星的燃烧着。巨大的神魔在阳光照到时化作黑烟消失在空气中,风轻轻卷起地面上魔物尸体变成的灰尘。

这一次,又没能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怀中的人沉沉地闭着眼,似乎从来都没有见到他如此安静过。

“秋,快用回复魔法啊!”女精灵跌跌撞撞地走向两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圣骑士没有动作,雕刻般静静地看着他。那只手还被握着,温度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不能救。他的身体现在已经被黑暗侵蚀。如果救了他,就等于将半个魔君带回了地面上……我身为圣……”

“啪!”薇拉的手还扬在半空,满是擦伤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那美丽的容貌,白金色的长发也变成了接近土灰色:“混蛋,这就是你这所谓的白痴的正义吗?这种事情……不试试看又怎么会知道!你难道不是爱着他吗!”

“小秋……”

“小秋,你在哪里?”

“小秋,有我在你身边,请不要再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了……”

“安东尼,我们……做朋友吧……”

我,爱着他吗?脸颊上热辣辣的,可完全比不上胸腔中某个部分的疼痛。十年前我就决定的,如果再遇见你,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失去你的。将手边的极夜抛到薇拉脚边:“我会用完全回复魔法来治愈他。如果变成了恶魔,或者魔法失败了,就用那个把我……”

“我不要!”女人后退着拒绝。

圣骑士抬起头来,冰冷的黑色眼睛毫无质疑地看向她:“你会的。”

阳光驱走了最后一片黑云,此时才发现周遭的森林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站在高地上,甚至可以看见天际线处大沙海那无垠的沉寂。圣骑士手中的光芒在日光下并不明显,可女精灵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在魔法催化下细微地波动着:“光明神,慈悲的吾之主神,赐予世间,奔涌于天地之间无限的生命之泉啊,请噴薄于吾面前,施救于吾眼前之人,消其一切伤,愈其全部病——完全回复之光!”

那是据说只有在大神殿的执事祭司才能成功操纵的咒文,薇拉抱着那把漆黑的剑站在魔法范围外。和普通回复魔法不同,这个魔法是可以将濒临死亡者一次性回复常态的光明魔法。可是它在负担及其重的同时,据说是一旦失败不但无法救援垂死的伤患,连施术者都会有在生命之源中丧失神智的可能。

罗德,我可以相信你吗?圣骑士感觉到魔法已经发动了,圣光正笼罩着这片战场上的一切。所有的伤痛似乎都在一瞬间消除了,极端的平静和安宁降临在法阵上。那是来自卡拉库亚神的神力,仿佛召唤着他的信徒回归他的身侧。

他低下头,不知道是光的作用还是魔法的关系,男人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流血停止了,脉搏也渐渐变得强壮起来。圣魔法无法净化来自深渊的诅咒,罗德右脸上黑色的花纹却并没有减淡,相反的,持续平静了一段时间的紫色眼球却比宿主早一步醒来了似地,在眼睑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罗德……”圣光还在不停地涌入,老师曾经说过,这个魔法至少需要三个上位的白袍同时进行,一个负责保护,一个负责打开,另一个则负责结束。其中要求最高的就是那个负责结束的人,因为生命之源就仿佛河流一般,打开缺口要比填补漏洞简单得多。必须在自己的精神力完全消耗前将这个魔法结束掉,而在那之前,必须确知罗德没有被深渊的寄宿者控制。

没有得到来自对方的回应,身体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康复……醒来吧,罗德,作为十年前的补偿,请回来吧……腹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他稳稳抓住短剑的柄,猛地用力地将它拔了出来。喷溅而出的血肉让圣骑士在剧痛之余找回了神智。如果猎魔一族的血肉是最好的凭体,那就让这诅咒到我的身上来吧。他划开左腕,血顺着血槽流出,宝石一般一滴滴地落在身前男人的微翕的嘴唇上。

“秋!你在做什么!”女精灵骤然你发现在圣魔法上叠加起的红色法阵,猛然意识到刚才那人为什么只说了“我”而不是“我们”。“这是依附魔法吗?难道你这混蛋从刚才起就想用自己的性命来换……”

神说过,自杀者是无法回到他的身边的。我早就该抛弃想成为一个圣者的天真了,不是吗?所以我就用这不洁之躯最后为你做一点什么吧。醒来吧……罗德……

血渐渐连成了线,一些黑色的物质开始沿着血线逆游回到圣骑士白皙的手腕上。后者震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就此放弃。黑色的花纹似乎变淡了一下,而红色的法阵则越来越鲜艳。

“住手啊!”薇拉叫着,已经止不住地哭了起来“你不能这样做!”

多想再看一眼呐……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有些模糊了,是精神被生命之源腐蚀了?还是诅咒的力量?不过都没有关系了吧。可是,真的好想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