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明日学院校运动会已经落幕,除了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情外,总体来说还算举办成功。志愿者们留下清扫会场,其它学生可以选择离开学校。这一次陈天溪没有像往年一样一边帮忙清扫,一边向学生会提议。神风会议解散后,天溪和朱力华,影子三人会合,便离开了学校,前往一家餐馆吃饭,并商议未来打算。

赵云边回到教室时,陈光已经不在了。云边在回想刚刚陈天溪说过的那番话。这个村子还有多少事情要做,“陈天溪,你的能力到底有多少,村子的未来,你能改变多少。”云边小声自言自语道。

“赵云边。”一个清凉的女声叫道。云边回头一看,原来是七组组长罗琳。

“你能再陪我去一下中心医院吗?”罗琳问。

“当然可以,我正准备今天下午去医院呢,正好一起走吧。”云边立即答应了她。此刻他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陈光或罗琳,却一时没准备好。对于身为天使的罗琳而言,赵云边现在是个谜,当然他自己并不知情。

吃过饭后,赵云边来到教室和罗琳会合,便一起走向中心医院。云边不知现在该问些什么,他又不好问罗琳去医院是找人还是看病。他看了看罗琳,罗琳的眼神一直很专注。

“能借我一下你最常用的那根笔吗?”罗琳说。

“没问题。”赵云边打开书包,拿出一根笔递给罗琳。罗琳看了看,将手用力地将它握住。云边见罗琳仍然是专注的样子,不知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罗琳由紧张的状态变为轻松。她并没有发现那根笔有任何异常。

“我的笔好看吗?”云边说。

“还不错。”罗琳回答道,“陈光说明天带我们去教会,你也要一起来吗。”

“是的,我一直想去看一看教会。不过你是外邦人,你去真的没问题吗...”

“不用担心我。”罗琳说。

二人走到医院附近,还差不到五百米。一个满面风霜的中年人打坐在地上,前面摆着一个小桌子,桌上放有一些奇怪的草药和一些银针。见二人走过来,那人吆喝道:“同志们,你们是去中心医院的吗?”

“咦,那个人在做什么呀。”罗琳问。

“那是个骗子,不要管他。”云边说。

二人匆匆走过,一个年轻妇女以同样的方向路过,那个中年人再次吆喝道:“姑娘,你是去医院看病吗?”

“是,我今天很不舒服,上吐下泻,马上去医院看病。”妇女说。

“来我给你看看,中心医院那边看病至少要两百,我这里只收四十。”中年人说。

“真的吗?麻烦大夫了。”妇女很高兴的坐在摊位前。

赵云边闻声回过头。“他这样的也能看病?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人治。”他说。只见中年人让妇女将手放在桌上,用几根手指搭在妇女的手腕。过了一会儿,中年人说:“中焦虚损,邪毒内侵。”他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应该是药方。然后拿出一个小天平,在几个罐子里拿出一些奇怪的草药称重。

“别听他的,他是个骗子!”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喊道。云边砖头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跑向那边。“要看病去医院,让他给治出事了谁负责?”年轻人继续喊。中年妇女连忙站起来退了几步。

“你什么人,又来妨碍我,真的太过分了!”中年人站起来,摆出要和年轻人打架的姿势。更多的路人闻声走过来。“你个骗子想干啥?监狱没坐够?还想起来动手打人?”另一个路人一脚将他的桌子踹翻,天平倒在地上,草药罐子摔得粉碎,草药散落一地。中年人被一群路人围住,跪在地上,两眼含着泪水,想哭却强忍着。“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看你这老骨头样,今天就放过你。别再在这骗人,收拾干净赶紧滚!”一个年轻人喊道。路人这才四散走开,中年人把桌子立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捡散落一地的草药。

赵云边和罗琳转身走向中心医院。罗琳回头看了一眼,中年人还在捡地上的草药,然后认真地收到桌上,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中年人擦拭着眼泪,生怕滴进草药里面。

“感觉他好可怜啊,尽管不知道他是不是骗子。”罗琳说。

“是诶,但即使他不是骗子,是真的想行医,又不是没办法。走正规渠道进中心医院不是更容易。”云边说,“话说我想问一下,你的净化力量...”

“你不是体验过吗,可以驱除病邪,且可以让人感到非常舒适和快乐。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罗琳说。

“说真的我没什么感觉。”云边说。罗琳点了点头。“那么你这次来医院的目的...”云边问。

“当然是净化传染病人。我希望这个村子,乃至整个人类世界,传染病消失殆尽。”

话说那个中年人被人砸了摊位后,孤零零的坐在外面,用了很长时间把散落一地的药草一点一点分离开来,然后摆好了摊位。待赵云边二人离开医院时,他仍然坚持不懈的坐在那里。附近地上打碎的药罐子碎片还在,桌上摆满了各种奇怪的草药,天平,还有银针。他的执着引起了赵云边的注意,云边向他走近。他抬头看见云边,说:“年轻人,你去医院看过病了吧,结果怎么样。”

“我健康无病。”云边说。

“哈哈,医院高科技没检查出来嘛。看你面相虚黄,至少也是亚健康。你是不是经常体弱无力。”

“叔叔你怎么知道。”云边对他产生了兴趣。

“来让我帮你看看啊,免费看,反正对你又没有损失。”中年人示意云边坐在桌前伸出手,只见他把三根手指搭在云边的手腕,轻轻的向下按。不一会儿说:“你是不是经常腰酸,心跳加速。”

“是的,说的都对,您到底怎么知道的啊。”云边问。

中年人没有回答,“来我在看一看她的。”他示意罗琳坐下。“你的身体完全健康无疾,我想现在这样健康的人很少了。”

“你这样摸一摸就能知道人的身体状况?骗人的吧,只是说些常见症状碰巧蒙对而已。别被他蒙唬了。”一个路过的大妈嘲讽道。

云边看了看大妈,没有说什么。大妈继续说:“孩子别不信啊。来要么让他看看我。我不信你对谁都能蒙对。”

中年人没有生气,这种场面他已经见惯了。他摸了摸大妈的脉,说:“你是不是经常坐着工作,现在颈椎和肩膀疼痛。”

“你还真说对了,但我们还是不可能信你。有本事你给我治一治?”大妈说。

“颈椎有很大风险,我就治下你的肩膀吧。”中年人拿起几根银针,在大妈肩膀两侧几个位置刺了进去。云边此时对中年人的看病和治疗方法充满了好奇。“不需要任何检查,你这样直接就能知道别人患什么病吗?到底怎么做到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脉诊,在过去村里给人看病都是这样看的。通过感受患者的脉象,来确诊病情。”中年人说。

云边尝试摸了摸自己的脉,只是感到里面在跳。他摸了摸罗琳的,也只是感到里面在跳。“这有什么区别吗。”云边问。

“当然有,你的脉象比较沉弦。脉诊这可不是一天练成的,我当年跟随家父练了三十年后,父亲才终于认可我的医术。”中年人看了看表,“一刻钟到了。”他拔出大妈的银针,“感觉怎么样?”

“真的好多了。对不起我们错怪你了,原来你是真的能治病,不论用什么方法,但你为什么不去医院上班,要在这摆摊啊。这样让大家认为你是骗子多不好。”大妈温柔的说。这时更多路人围了过来。

“唉,一言难尽啊。”中年人低下了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药家。”

“药家是医药山庄最古老的医家,我们历史书上学过。”赵云边说。

“原来年轻人还学这个呀。”中年人满意的笑了,“那么你们知道药家的下落,现在在哪里吗?”

云边摇了摇头。中年人讲道:

“药家世代行医,至今已经第四十三代了。古代时期,患者生病都是来药家登门拜访。大概一百年前,由于村子人口越来越大,药家建立了红心阁,作为村里最早的医院。每天都有病人来就医。药家的弟子,儿女们在村中建立了越来越多的医家诊所,但人们看病始终是首选红心阁。后来到了七十多年前的战国年间,各地外邦人将中立的本村称为医药山庄,不断送伤员来求医,也是因为药家的高明医术。”

“就这样外邦文化,科技和医术慢慢和本村融合,形成的现在的中心医院。这些我们知道”云边说。

中年人摇了摇头:“大概四十年前,村子决定全面改革,学习外邦科技。就这样,外邦科技引进后,村子模仿外邦的形式,在俟阳区建立了所谓的现代化中心医院。当时中心医院和红心阁还是各有千秋。不知怎么,‘官医’的名号就落给了他们,我们成了‘民医’。后来因为崇尚科学化的教育,让一代年轻人都看好中心医院的现代医术,前来红心阁的人越来越少。为应景,药家的第四十二代药病除,也就是我的父亲,让我们搬进中心医院。”

“原来你是药家的后代?”路人们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我是药家最后的后代了。当时搬进中心医院后,医院把三楼最里面那个房间,也就是现在的烂仓库给了我们。起初还有一些人因药家名号来拜访,到后来今非昔比,三个月都不见一人了。越来越多的药家弟子和子女改行换业,或者进中心医院上班。我们药家一直严格祖传规定,非继承医术必须改名换姓。到了十年前,药家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人了。尽管几乎没有患者来访,我们依然坚守诊室。”

听到这里,所有路人都低下头沉默了。中年人继续讲道:

“又过了一年,我们在中心医院几乎没有收入,也从未要求什么。可中心医院却因我们不能利于招揽病人,将我们的诊室收回。我们被赶出中心医院后,父亲和我回到红心阁,继续经营自家老诊所。见红心阁重新营业,有几个近邻来访,我和父亲就很满意了。然而我们绝没想到,那是红心阁在世的最后一年了。”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一个老人问道:“对啊,我小时候还经常去红心阁看病呢,现在红心阁去哪了?”

中年人指着罗琳的校服说:“就是你们明日学院啊。”说到这里,中年人泪如雨下。赵云边曾经小时候听过的民谣仿佛此刻在耳边回荡:

郎中的小破诊所被人拆了东墙后来

政府说按一块砖三十三来跟他折算

他不干他不干百年招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

治病并不易但至少救死扶伤医心还在

郎中的小破诊所被人拆干净了后来

有人看见那夜他走向山崖边再没回来

百年号老民医这一天彻底倒台

来世风水转老村的药家还在不在

中年人边哭边说:“我对着家父的墓碑发誓,一定要重振药家,可后来我因行医被抓进监狱两年,出来后我继续努力,就这样被当作骗子,直到今天。五年来别说行医,这样听我说话的人都是第一次了。我哪里有脸面娶媳妇传宗接代。法官沙林啊,你非要把我们药家斩草除根,我回天无力啊。”

过多的路人围观引来了警卫员的注意。两个警卫员走了过来。“老头儿,从监狱出来还屡教不改,跟我们走吧。”警卫员抓起中年人,拿出手铐。

“不,他不是骗子,他是药家最后的后代。你们放开他。”赵云边喊道。

“别妨碍我们公事,不然连你一起抓走!”警卫员一把推开云边。

“休得猖狂!”几个佩戴同叶花的男人跳了出来。“如今政府和法官胡作非为,迫害祖传药家。他我今天带走了,想抓人,有本事来青光圣地来抓!药大夫,你的心愿终于可以达成了,教会会永远保护你!”